《白日梦火》狮子歌歌

50、名利04

　　作者：狮子歌歌
　　平台：晋江文学城
　　文名：白日梦火

　　名利04：生气

　　嗣火讨厌Wesley？

　　当然不。

　　嗣火对自己爱人的滤镜少说也有八百米厚，他说的讨厌肯定不是真的厌恶。

　　如果一定要解释的话，大致可以理解为嗣火被他之前的爱人宠坏了，两人相互扶持走到今天，嗣火对爱人的精神需求算是很强的，他也享受那种时刻都有灵魂伴侣陪在自己身边的感觉。

　　然而Wesley不这样。

　　这男人看上去温和绅士，实际上却理智过头。

　　这份理智是压倒人性本能后产物，将嗣火满心想与爱人重逢的热情浇了个顶灭。

　　嗣火不信Wesley看不出来他抹杀了什么。

　　嗣火也是因此而说出那句话，他讨厌明知别人在渴望什么，却还是活生生将其湮灭的Wesley，这份厌恶不仅是因为嗣火自己被这样对待，根据男人熟门熟路的操作，嗣火敢肯定对方绝对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在无人知晓的地方，Wesley一定亲手浇灭过无数份与这类似的热情。

　　礼拜三的礼仪课，嗣火没有参加。

　　卓尔接到红砖房打来的汇报电话，吩咐几句后，将这条消息转达给Wesley.

　　Wesley扣好西装的双排扣，对着镜子说：“理由是什么。”

　　这是家族公司的老板办公室，里面有办公、会客与更衣区，一周七天，Wesley有五天会在这里度过。

　　Wesley有三十七位助理。

　　这些职员擅长高等数学，精于沟通谈判，还稍微懂一些商业律法，他们坐在老板办公室的外面，卓尔是他们的上司。

　　“说是病了。”卓尔把领结递给Wesley.

　　“black tie，一场马赛而已，不用过分隆重。”

　　Wesley像没听到卓尔的话，或许听到了，但觉得不重要，所以连话都不想接。

　　换了深蓝的纯色领带系好，男人靠着书桌，继续看吃早餐时未看完的报纸。

　　“棉织工厂百分之五十的员工罢工……约尔议员为平民发声……下议院商谈……”

　　Wesley念着，突然说：“这个议员看起来很眼熟。”

　　卓尔走过去看了眼，想起来是谁，“芬迪·约尔，他之前跟我们接触过，有意加入工.党。”

　　“从工.党走向议院，”Wesley笑道：“这可是兰森斯开辟的路数。”

　　卓尔跟着笑了两声，他身后的墙壁上挂着五花八门的名牌，全是与公司有关或无关的政界人士。

　　战.争之后，整个世界的格局都发生改变，对于有些人来说，不论这个世界发生什么变化都与他们自身无关，但对于Wesley这种人来说，时势造英雄。

　　这是一个新旧势力交织的时代，社会性质开始转型，权力的接力棒也陆续转移。

　　在受国际政.局影响的大环境下，英国的老牌贵族为了不丢失手中权力，不得不和旧贵族互相勾结，而新富裕的资产名流为了巩固自己刚到手的权力，也势必会与那些老牌贵族们同流合污。

　　不过无论如何变化，被剥削的始终是社会下层——这个事实是不会变的。

　　想要往上爬，免于沦为被人踩在脚底的阶级，乱世之后的这段和平就是再好不过的时机。

　　Wesley的眼珠停在芬迪·约尔的照片上。

　　黑白色的报纸倒映男人眼底，让他玻璃珠般灰蓝双眸散发出隐隐的暗色。

　　“你回去看看他。”

　　“…谁？”

　　Wesley的视线未到，卓尔已经反应过来，“好的先生，我会安排。”

　　“这个给他。”

　　卓尔接住远远投掷过来的东西。

　　刚触到手心，便感觉到通身的透凉，展开手掌一看，居然是块方方正正、玉石模样的雕刻品。

　　好像是发现了自己主人无声的催促，卓尔收拾好东西就要去办事。

　　刚要出门，听到Wesley说：“别告诉他这是我给的，”男人唇边的笑意被报纸遮挡，温温柔柔的也看不真切，“那小孩儿，说讨厌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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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嗣火躺在床上，听到卧室的房门被敲响。

　　小桌上的木质餐盘装得满满当当，煎得溢出香油的德国肠、肚皮微微鼓起的荷包蛋、泛着青苹果味道的新鲜果酱，还有厚司康和黑椒粗盐等调味。

　　热腾腾的牛奶摆在餐盘右上角，在上空萦绕热气。

　　卓尔进了房间，看到男孩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乌黑似珍贵缎面般的发丝。

　　“你还好吗？”

　　“…是你啊。”

　　“是我，”卓尔从西装外套的内口袋里拿出玉石，说：“先生说这个送你。”

　　这块玉石很小巧，通体莹白，形状有些怪异，并不是东方常见的圣佛雕刻形象。

　　嗣火拿到手里看了半响，突然说：“这是火。”

　　卓尔没听懂，问什么，又问：“你喜欢吗？”

　　嗣火闻言抬头看他，穿着宝石绿色青果领睡袍的男孩黑发凌乱，交叉系带的领口有些松垮，冰肌玉肤与海妖般的墨发映在卓尔眼底，纯洁的性感如同某种绞刑。

　　棕发男人飞快扭过脑袋，喉结滚动两下后，终于找回思绪。

　　“……先生送你礼物，你至少该感谢他。”

　　“哦，”嗣火有些不冷不热道：“我谢谢他。”

　　“……”

　　嗣火的态度让卓尔轻轻皱眉，他说：“你在不满，有仆人冒犯了你吗？”

　　现在是伦敦时间上午九点，红砖房的厨房早上六点就开始运行，餐盘里的早餐挥发着香味，热气氤氲，显然并不是在吃食方面委屈了男孩，卓尔还在分析，就听到嗣火气呼呼的声音。

　　“仆人冒犯我？才不是！”

　　“我很开心他过来看我，他却说我大呼小叫不懂礼仪！我把花心思学了好久的菜式做给他吃，他却让我收敛个性少做讨好他人的事！我关心他，看他做噩梦了就想把热好的牛奶给他喝，他居然让我滚出去？！”

　　嗣火在地毯上来回踱步，嘴里碎碎念着他对Wesley的各种不满。

　　明明是有些暴躁和不得体的行为，但或许是男孩黑发黑眸的漂亮外貌太过加分，卓尔看着这样的嗣火，只觉得他惹人爱怜极了。

　　不像在认真地生气，反倒像是被主人逗弄地炸了毛的名贵猫咪。

　　“……还有！”

　　卓尔见男孩转身，默默眨动棕色的眼睛。

　　嗣火盯着他问：“他让你送这个给我，他为什么不自己来？”

　　卓尔思考两秒后说：“先生今天很忙。”

　　嗣火捏着那块玉，说：“那你告诉他，除非他过来看我，不然我会一直生他的气。”

　　卓尔没有点头或者摇头，他把餐盘里已经变温热的牛奶递给男孩。

　　嗣火接过来喝了一口，他的体温还有点高，刚才一长段的对话让他感到轻微脱力，或许是心底的闷气都发泄出来了，再看那盘食物都变得可口美味起来。

　　“嗣火，你是先生的表弟。”

　　“因为你是先生的表弟，所以你的一言一行都与家族有关。”

　　卓尔说：“先生找人教导你礼仪规范，是不想你的粗鄙言行给家族蒙羞，不想你在出席社交场所后因礼仪问题而沦为别人言谈间的笑料。先生待人宽容，你不用绞尽脑汁讨好他，你能成为绅士有礼的人，风趣幽默的人或者让贵族小姐们趋之若鹜的人…这都可以，但他唯独不希望你变成那种为了讨人欢心而故意去做什么的家伙。”

　　嗣火攥在手心里的玉微微发热，他拿着牛奶看着窗外，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卓尔的话。

　　“至于你说的最后一件事……”

　　卓尔犹豫了下，还是选择如实相告，“先生确实经常做噩梦，在没有完全清醒时容易控制不住脾气……”这也是Wesley只偶尔过来红砖房看望嗣火，且基本不留宿的真正原因。

　　嗣火低头瞧手心里的火状玉，好半响后，用手背揉了揉眼角。

　　“为什么是你跟我说这些……”

　　“嗣火，先生很忙。”

　　卓尔有些无奈道：“而且你也没有对先生说过你刚才跟我说的那些话，不是吗？”

　　听到这话的男孩回头冷哼一声，“你们总有理。”

　　卓尔见他脸上的不开心基本消失，眼底的灰暗也拨云见雾，冷峻的面容上也露出笑容——这个笑与嗣火在货轮上认识的那个卓尔有些像了。

　　“面包和肉卷有些凉了，我让玛利亚重新做早餐给你。”

　　卓尔说着就往外走，同时嘱咐还倚在窗边的男孩，“艾伦医生会在十点三十分左右到，你洗漱穿戴整齐后再下来。”

　　“等等，卓尔，我还想问你。”

　　嗣火看着停下脚步的男人，对方将深灰色的西装三件套穿得笔直而挺肃，面容冷峻，棕眸锐利，眼底是毫不隐藏的、藏着某种企图的野心。

　　坦白讲，在来到红砖房之前，嗣火不觉得有什么人能命令得动卓尔这种人——直到Wesley出现。

　　卓尔是Wesley家族的管家。

　　与狼为邻的人，怎么能相信表面伪装。

　　“还有什么疑问？”卓尔说。

　　嗣火挥散多余的想法，问：“你说先生经常做噩梦…这有什么原因吗？”

　　“创伤后应激障碍。”

　　“…什么？”

　　“简单来说，先生曾是个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