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火》狮子歌歌

40、称皇24

　　作者：狮子歌歌
　　平台：晋江文学城
　　文名：白日梦火

　　称皇24：隐瞒

　　临近七月初七，京城里很是热闹。

　　姒火自入京以来就在皇宫权力中心周旋，魏斯更是忙得飞起，俩人挪了时间，在乞巧节当晚共游出行。

　　护城河边人头窜窜，衣香鬓影的女子们抬着用黄纸包裹住的线香搭成一丈长的春桥，兰花被五彩绳绑成桥廊栏杆，夜空漆黑，女子们成群结伴，待牛郎织女星星崭露头角时，大家便将手头香桥焚化，双手合拢祭司双星，祈求祥福。

　　姒火吃着糖葫芦站在桥头，远远看见烧起的白烟窜到天际。

　　魏斯在他身边，手里拿着少年方才买下的花灯和芝麻香糖，小食上面洒了各色果仁，极为勾人食欲，姒火顾着吃，为避免他被人撞到，青年用另一只手将他牢牢牵住。

　　绕过脚下石桥，河道边有杂技班子在进行街头表演。

　　闪着冷光的长枪在空中旋转无数次后落入表演者手中，那人利落接住，手脚不停又在空中刷了好几套招式，围观的看客们赞叹惊呼声不断，骑在大人肩上的小孩儿鼓掌欢呼，晃晃悠悠掉下来，细细的双腿反勾住大人的肩胛，借力坐了回去。

　　姒火哇了一声，拽着魏斯看那边，说：“自从下山以来，我好像就没见过不会功夫的人，”又称赞道：“那小孩儿的底子很扎实，不是随便学个一两年就能练出来的。”

　　魏斯是后天武者，眼神自然更毒辣，他点头道：“确实不错。”

　　“不过，这种层次的武者并不少见。”

　　“诶？”

　　“火火没发现吗？在庆元洲的时候，你我身边就已经是强者云集。”

　　龙殷、龙兴、邓坡、冯贤、云娇喜、陈觉、齐麟、斑鸠，包括死在魏斯手里的不少路人甲，这些人虽实力一般，但不容置疑的是，他们确实会武。

　　庆元洲那种小地方都遍地武者，更别提脚下天子所在的大姒皇城了。

　　赫连云、龙嗣、谒道子、姒帝……

　　姒火脑中滚过一张张脸孔，心中闪过奇怪的感觉，未等他去捕捉便消散殆尽。

　　魏斯看少年神色专注，唇瓣因冰糖的糖色显得红润透亮，视线几乎都要融化在对方身上，伸手拂去黏在姒火嘴边的冰糖碎渣，不甚在意地低头舔了舔…好甜。

　　姒火看到魏斯的动作，思绪僵了僵，对方似笑非笑的视线让少年颅顶都要冒烟了。

　　“…你吃这个。”

　　姒火把手里的零食递过去。

　　“好。”

　　魏斯就着少年的手咬掉半个冰糖葫芦，俯身的动作有些暧昧，远远看着就像是将他整个人裹入怀中。

　　京河上，游湖的龙嗣将这幕看在眼中，心想这就是母妃眼中纯洁得不可方物的人？

　　龙嗣本来就对姒火与魏斯二人的关系颇为不解，谒道子曾对少年出手，虽然也有试探魏斯之意，但青年的暴怒却着实出乎了龙嗣所料，如今亲眼所见二人的亲密，是什么关系自是一目了然。

　　心中疑惑终于得到解释，所有疑点都因这二人关系的落笔而得到回答，龙嗣慢悠悠晃着手中折扇，嗤笑一声，龙殷啊龙殷，你可真是养了个好儿子。

　　后续计划都需因这个发现做出相应的变动，姒火与魏斯的秘密关系被龙嗣直销，成为他握在手里的底牌之一，龙嗣对此胸有成竹，对如何进一步离间二人也有了大概的想法。

　　然而，还未等龙嗣有所行动，京中便发生了另一件大事。

　　——内阁大学士程华再次将大皇子姒寅告上了公堂。

　　为何说是再次呢？

　　早在一年前，程华之子程峰言与姒寅因一女子争锋相对，程峰言被发现惨死家中，那时程华便怀疑是大皇子姒寅搞的鬼。

　　上任京城通判姒寅无罪，晚年丧子的程华自然不服，偃旗息鼓一段时间后，在大家都以为此事已结的时候，程华却突然将此案重提，这其中有何隐情，无人知晓。

　　魏斯受理了此案。

　　现任京城通判与内阁大学士聊了许久，放哨人都要等得睡着了。

　　日落将至时，程华才从通判府走出，他身着黑红内阁学士官府，老而弥坚，完全看不出曾经历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

　　“…那就拜托魏大人了。”

　　“程大人放心，此案本官必定尽心尽力，还公子一个公道。”

　　程华点头，摸着白须上轿，“留步。”

　　魏斯送走程华，旁边的师爷健步上来，“大人，您真要接手这案子？”

　　师爷留着八字胡，面容精瘦，看着有些尖嘴猴腮之像，偶尔会让魏斯联想到他在庆元洲的下属斑鸠，师爷显然是知道程峰言之案代表着什么，京城通判虽说是姒帝直属下部，但你真要审判留着皇家血液的皇子，那还真是差点儿份，要不上任通判是怎么死的呢。

　　道理是这样，却不能直说。

　　“上次的四皇妃一案，大人的英明与秉公执法深入人心，您如今手头堆积了不少案卷，纵使您有心接手程大人的案子，操作下来…恐怕也分身乏术啊。”

　　魏斯看了眼天色，没什么语气地吩咐，“去请赫连云。”

　　师爷心里发憱，没胆再近言，只好拱手称是。

　　龙嗣的人将魏斯与程华见面商议之事禀告给他，这二人确实只聊了程峰言之案相关的细节，不像是另有密谋的样子，但在听说魏斯与赫连云私下见面后，龙嗣终于坐不住了，他找来姒火，想从少年口中问出些什么。

　　姒火听到龙嗣的顾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此案与你有何关系？”

　　少年盘腿在塌上吃葡萄，说：“程大人告的是大皇子，又不是你。”

　　看龙嗣这般焦头烂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告呢。

　　龙嗣双手背在腰后来回踱步，指尖转着折扇，“你说的没错，此案与本王无关，但不知怎么的，本王总有种在被人算计的感觉。”

　　姒火咽下葡萄，“被谁…？”

　　龙嗣转身靠近他，“你去问问通判大人，他打算如何处理此案。”

　　“我不——”

　　“你们不是无话不谈的关系吗，神医大人。”

　　“……”

　　龙嗣看着沉默的少年，捏着扇柄挽起对方落在额边的发丝，“既然已经答应与本王结盟，你总该表示表示你的诚意。”

　　姒火能看到龙嗣身边环绕若有似无的气息，那是他近些日子来“勤劳”传输“龙气”的结果。

　　龙嗣不知道他所需的龙气已经被少年拿捏，看着姒火垂眸沉思，只当他是默认了，但姒火其实并非是在考虑龙嗣的话，而是在想魏斯。

　　魏斯不可能无缘无故接手程峰言的案子，人都死了这么久了，就算立案重查，也很难真的将真凶给查出来，大皇子姒寅是真的无辜吗？还是被人陷害？是的话，是谁陷害了他？亦或他只是被卷曲入这盘棋的棋子？

　　没有自猜自疑，姒火回到府里找魏斯详谈。

　　书房里，魏斯正在写折子。

　　这折子是要上禀给姒帝看的，内容大致就是程峰言案的起承转折，姒寅是此案嫌疑人，但他还是大姒皇朝的大皇子，魏斯要查他，怎么着也得先跟姒帝打声招呼。

　　姒火见他在做正事，也不急，兀自趴在窗边吃着甜点，清风吹开桌上摊开的几沓聊斋册子，这些吃的看的都是魏斯给他寻摸来的，就怕少年闲得无事可做，遂弄来给他打趣解馋。

　　等魏斯忙完，姒火已枕在窗边睡着了。

　　赫连云从屏风后走出来，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我堂堂赫连家世子爷，居然还有躲躲藏藏的时候……”

　　魏斯冲他比噤声的动作，又指指门外，大意是让他走，但赫连云看着，却莫名品出一种对方是在让他滚的意思，撇撇嘴角，赫连云抬脚就走。

　　“对了。”

　　赫连云突然转身，看眼窗边陷入睡眠的少年，压低声音道：“那件事你真的不打算告诉他？”

　　魏斯摇头，目露警告。

　　赫连云勾起唇角，清贵的面容带上几分戏谑，“知道了，我会保密的。”

　　“我说动程华配合你可是下了很大功夫，那老东西死了儿子还看不清形势，如果不是我承诺他……”赫连云沉下笑意，看着眼前青年，道：“魏斯，用我给你的饵钓出大鱼来，不然，你、我、他，咱们都得死。”

　　说完，赫连云推门离开，他动作轻巧，没发出任何声音。

　　魏斯合上写好的折子，走到窗边，风吹动黑袍，魏斯凑到矮榻边抚摸少年，手指的墨迹不小心沾上去，弄脏了少年如羊脂玉般细腻白皙的侧脸。

　　青年盯着那抹黑痕，想到赫连云跟他说的关于龙嗣的秘密，也是他并未告诉姒火的秘密。

　　——龙嗣与姒后有染。

　　“…魏斯？”

　　姒火感受到痒意，迷迷糊糊的视线中只见到一张英俊熟悉的脸，恍惚着叫出名字，脸颊蹭蹭对方的手指，侧脸无意中染上更多的墨，黑乎乎一片。

　　魏斯按住他乱动的脑袋，“脏了，别动。”

　　姒火听话不乱动了，打着哈欠问他，“你忙完啦？”

　　魏斯点头，姒火从睡意里抽身，“差点忘了，我想问你程峰言的案子来着……”

　　说了自己的疑问，少年仰头望着眼前的人，绸缎般的黑发倾斜身后，“我觉得龙嗣这么关心这个案子，背后肯定有其它我不知道的原因，他让我跟你打听，你怎么看？”

　　魏斯看着他，黑眸比夜色还要暗。

　　龙嗣与姒后有染，大皇子是姒后的亲生儿子，巧合的是，他还是程峰言案的最大嫌疑人。

　　魏斯与赫连云联合操纵程峰言之父程华重新将大皇子姒寅告上公堂，最终目的不是姒寅，而是他的母妃——姒后。

　　这简直是送到手里的能将龙嗣一举置于死地的利刃，魏斯自从赫连云处知晓这个秘密，便无时无刻不在计划怎样才能将这个秘密最大化利用，为了能配合姒火的计划圆满完成，魏斯必须将所有暗点串线，直到在关键时刻拿出来，彻底勒死龙嗣。

　　而在一切事情落幕之前，目前与龙嗣接触过多的姒火自然是真相知道得越少越好，如不是龙嗣的手段阴狠，赫连云也不会对他心有余悸至今。

　　“我觉得他太多疑了。”

　　魏斯随口答了，直接岔开话题，“饿不饿，今天让厨房做了非常好吃的……”

　　“我也觉得。”姒火用力点点头。

　　少年没有怀疑，他被魏斯嘴里的菜式勾得嘴馋，几下便穿好靴子下了榻，朝小厨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