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火》狮子歌歌

19、称皇03

　　作者：狮子歌歌
　　平台：晋江文学城
　　文名：白日梦火

　　称皇03：哭泣

　　魏斯伤了狂沙帮少帮主齐麟。

　　而且是血肉模糊、腿骨错移、伤筋动骨那种。

　　魏斯原不负责去春燕归看顾阿桂，是斑鸠害怕遇上被龙兴和齐麟夹在中间的两难场面，才用好酒和换班说动魏斯去看门，如若帮里的大头目们追溯起来，这件事斑鸠难脱其责，所以在听到风后，斑鸠吓到腿都软了。

　　赶到春燕归门口的时候，龙兴正在那和罪魁祸首说话。

　　斑鸠鬼鬼祟祟溜过去，前后左右瞧了瞧，看到龙兴身后的撵轿时，表情有些怪异，心道龙兴怎么弄了顶这么娘儿们的轿子，难道是打定了主意要给阿桂赎身，特地带来接那妓子走的？

　　“伤就伤了，他还敢找上门来不成？”

　　斑鸠从轿子上收回视线，被龙兴的话吸引注意力。

　　说着话的龙兴也注意到了刚来的斑鸠，认出他来。

　　“你就是斑鸠吧？原来我下午是吩咐了你做这事，做得好，你选的这小子胆子大，武功也不错，齐麟这家伙横在我脑袋上这么久，是时候让他尝尝跟我叫嚣的后果！”

　　被龙兴认出来的瞬间，斑鸠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小鼻子小眼睛看着隗司，满脸的不可置信：你这家伙就这样把我卖了？你他娘的酒是白收的、班是白换的吗？！他奶奶的…你陪老子的葫芦！！

　　好在龙兴并没有生气。

　　斑鸠笑呵呵凑近了些，适时揽功，“龙少是信任我才吩咐我做事，我知道自己各方面还有不足，怕镇不住场子反而误了龙少您的事，所以找了我魏老弟来帮陈帮衬……”

　　“不错，不错！”

　　龙兴拍拍两人的肩，接连称赞，正要再说，轿子里传出的声音打断了他。

　　“我睡着了，怎么没人叫醒我？”

　　声线优雅，语速缓慢，带着明显的睡音，轿子里有人，还是位少年。

　　斑鸠愣住，因为他发现魏斯愣住了。

　　黑衣青年长身立于灯影笼罩之下，长时间的僵硬让斑鸠感到不安。

　　“你…没事吧？”斑鸠半担心半奇怪。

　　心道你难道是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揍了齐麟，然后吓傻了？

　　姒火伸手拉轿帘，“轿子里面坐的难受，我要出来。”

　　“别别，”龙兴赶快上前挡住，“我带你去玩好玩的，不在这停！”

　　少年白皙的五指抓着暗色帘布，惹人注目的紧，迷糊的睡音问道：“…去哪里玩？”

　　龙兴随便说了几个地方，死死按住姒火不让人出来，毕竟如果让龙殷知道他带少年来春燕归这种地方，龙兴估计下辈子都与此地无缘了，风险太大，龙兴不敢冒。

　　轿子里安静下来，龙兴转身，只剩斑鸠站在那。

　　“你那老弟呢？”

　　“他、他…他家里着火，赶着回去——”

　　“算了算了，不重要，那什么，你去把阿桂带出来，告诉老鸨她今晚不回了……”

　　很快，撵轿再次抬起。

　　轿帘被夜风吹开一角，姒火通过缝隙看到外面人潮汹涌，叫喊推嚷此起彼伏，这个凡间倒比洪荒的那个要热闹百倍还不止。

　　灯火繁荣，红笼遍布，璀璨与瑰丽拥挤着映入少年眼中，身周金色碎光微微起舞，那些寻常人看不见的光芒聚集在少年眼前，渐渐地，铺成一支小小弓箭的形状。

　　姒火眨眨眼，试图去摸，小小弓箭瞬间消散。

　　其实他若掀开帘布便能看见，箭矢正对着的，就是轿外魏斯离去的方向。

　　魏斯几个纵身回到和乡坊。

　　距离神庙不远的地方，墙后跳出两人，还未说话便被魏斯掐住喉咙，随手一拧便断气了。

　　藏在阴影里的人被吓到，夹着尾巴逃窜离去，魏斯没追，拖着两具尸体走到庙门口，那里已经有不少丧命于杀阵的死人。

　　稻草掩盖住的符号被血浸红，青年用脚将尸首推到一起。

　　庙台上的金身神像正对着门外，鎏金的光在夜色下显得暗沉，堆好尸体，魏斯从怀里摸出火折子点燃扔到阵内。

　　火焰与阵法勾兑，火舌跳跃着舔舐尸身，魏斯倚着庙门，抱臂看俯视他的神像，炙热斑驳的火光迸裂，亦无法融化他冰冷的表情。

　　月亮升到树梢枝头。

　　昏暗光亮中，魏斯去庙宇后院打水，木桶里的水都淋在身上，冰冷透寒的凉意让神经麻痹，静静站立片刻后，青年就着湿透的衣物坐到枯树边的凳子上，肩颈到背部的线条紧绷着，薄唇微抿，侧颜宛如冰雕。

　　冷风过境，魏斯僵硬的思绪和身体终于略松下来。

　　回过神来的时候，耳边传来阵阵呻吟欢好之声。

　　这落魄庙宇的墙壁薄如蝉翼，男子的粗喘与女子的迎合如同某种魔咒，推着挤着往魏斯的耳朵里灌，有些缓和的眉眼沉寂下去，青年扔掉手里的木桶，随手捡了根枯枝往前门走。

　　“你再叫大声点…我啊…有人看着，感觉就是不一样对吧……”

　　“龙少…别胡说了……啊……”

　　“唔…啊…”

　　“您那弟弟还哈…还在轿子里嗯啊……”

　　龙兴压着女人干的兴起，上方俯视着他的神像虽看不出面容，却难掩高贵禁/欲之气，龙兴盯着金身垂落的衣摆，想到他那个还乖乖坐在轿子里的‘弟弟’，身下肤白唇红的艳/色让他腰跨越发奋力，头昏脑涨间与女人互相攀附着肢体，白眼微翻，俨然一幅就要往极乐而去的模样。

　　惊雷落下，名叫阿桂的妓子浑身一抖。

　　鲜血喷洒到脸上的瞬间，她也迎来了自己的死亡。

　　魏斯抖落枯枝上的血迹，右手点亮烛台照明尸体，看到龙兴的脸时，不知怎么就想起那道让他僵硬良久的少年的声音。

　　这可不行啊。

　　魏斯转动手里的枯枝，想：他的神在这里，任何试图挑衅他神权威的存在，都没有必要存在。

　　话说回来，那轿中少年是这家伙的谁？

　　得找个机会解决了才行，乱我心智者，不可留。

　　与此同时，庙门口的姒火也从轿子里出来，他并非来陪龙兴寻欢作乐的，自然不会在门口干等，加上身周的金色碎光又开始蠢蠢欲动，姒火问了婢女才知道，原来这里就是和乡坊，是他隐约感觉有什么在召唤自己的地方。

　　看着有些眼前的庙宇，姒火不由想到在洪荒时，某个大妖就曾带他游历过无数座大大小小的神庙，那时候的姒火觉得他们会一直那样走下去，然而转眼已是时过境迁。

　　姒火以为他再也看不见那个与他有着相似面容的金身神像了，以为过去一切全是他的臆想，然而不是的，和乡坊的这座神庙虽然辉煌不再，但姒火认得里面的金身神像，因为隗司说过，那是他永远的、唯一的信仰。

　　姒火踏进庙门，浓重的血腥味几乎淹没嗅觉。

　　微弱月光下，他看见倒在地上的两具尸体，眼球突出，脖颈断裂，星星点点的血迹一直延展到少年靴边的地面上，姒火突的刹住脚步，满脸不可置信道：“隗…司？”

　　魏斯惊讶这少年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姓，又对他语气中的哀伤感到极为排斥，察觉到少年似乎想要靠近过来，魏斯更是失措到冷静全无，待他反应过来时，已将手中染血的枯枝指向少年眉心。

　　“我不认识你…滚远点！”魏斯低斥。

　　“我不要！”姒火亦不甘示弱，垂下的黑眸被泪水染湿。

　　少年憋着哭意一步一步往前走，隗司不喜欢他哭，他就不哭，心里想着，眼泪还是止不住流了下来，呜咽道着向他靠近。

　　“隗司…呜呜，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以为、我以为我把你害死了呜呜…隗司…隗司……”

　　好不容易又见到你了，好不容易又能跟你在一起了，好不容易又能跟在你身后……

　　姒火用额头撞上直指他的枯枝，干净白皙的眉宇间被血点上一抹红，这抹赤红仿佛只有到了少年身上才发挥出它本来的艳。

　　魏斯手握不知多少性命，他从不害怕鲜血，但看到这幕，仍是被吓到口舌颤抖，丢掉手里的树枝后，紧缩的心脏才重新跳动。

　　再跳下去，这副脆弱皮囊就要不堪重负了。

　　魏斯望着少年，强忍抹去对方眼泪的冲动，嘶哑的声线颤抖道：“你到底是谁…”

　　姒火眼眶鼻头红红，抽泣地肩膀抖动：“我、我…我是，我是——”

　　魏斯盯着他，“是？”

　　紧要关头，姒火突然发现他是不出来。

　　说到底，他们俩个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就连契约之绳这层表面关系也被姒火亲手斩断了，而眼前的黑袍青年显然是没有了那段记忆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变这样，但姒火并无意将自己的感情强加到对方身上……姒火知道这人绝对是隗司，他更知道，隗司曾亲手将他推开。

　　“我叫姒火。”

　　少年自己擦掉眼泪，提起嘴角道：“我是天狼帮帮主，龙殷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