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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林朗(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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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大总裁带方柘来医院探病的时候,苏文轻刚好在护工的陪同下去了厕所,攻无禁正被护士教训着处理手心的伤口。
“都说了让你把伤口包扎好了再带手套!就算懒得包扎也要垫点什么,你看看这多吓人?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攻无禁老实听训,烧伤患者居住的病房需要定期消毒,他和护工也要时常接触苏文轻,不做好防护准备只会让自己也陷入危险,反而会帮倒忙。
带着强烈攻击性的高大男人坐在床上,低着头,带着些许示弱和讨好的意味,仿佛被个小女生在气势上压制了,看上去有些可怜。
手掌被上好药重新包好,护士才气势汹汹的起身:“下次如果你自己不能处理就去护士站找人帮忙,别忍着,而且我已经告诉过你伤口感染的危险性了!”
攻无禁无奈:“是是、我错了。”
伤口早就不深了,就只是戴一天医用手套太闷,结的痂被手汗泡白了而已,稍微透透气没多久就能好,注意着点不碰水就不会有问题。
护士还算满意对方老实认错的样子,这才起身记录苏文轻的数据,边写边问病人的情况,恢复的还好,都在预期中。
方大总裁敲了敲病房门,护士刚好要走,顺手把门打开了,好奇的多看了方柘几眼。
方柘的身体太过瘦弱,第一眼就会给人可怜兮兮的感觉,等再仔细看看,就会发现对方的肤色也白的有些不正常,不过唇瓣粉红,意味着他还算健康。
——是个很漂亮的男孩子,护士想着,走了出去。
攻无禁的目光也聚焦在方柘身上,护士走后小孩就开始频繁向自己传递眼神,那机灵的样子,跟他的表情实在不搭:“……方柘?”
小孩从父亲身后探头,轻轻跟攻无禁摆了摆手,抿嘴一笑。
方总裁愣了愣,没有看向方柘,只是笑道:“请问这里是苏总的病房吗?前几天一直在配合执方调查,顺便也带方柘去检查了身体,现在得空,来看看有没有我帮得上忙的。”
攻无禁看向他,起身问道:“您是?”
方总裁认真看了攻无禁一眼,发觉对方好像真的不认识自己,微哂:“我姓方,方识阜,方氏首席执行官,与苏总有一定程度上的合作关系。”
攻无禁点了点头,他找到这来,要么真的是探病,要么就是有什么不想让苏文重知道的事:“他……短时间内回不来。”
苏文轻现在满身敷料,厕所上的十分艰难,按平时的时间,估计又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完。
方总裁倒没走,脸上带笑地走进了病房,目光定在攻无禁身上,气势比之前还强,好像在观察或鉴别什么:“你认识犬子?”
攻无禁见他进来,拉开旁边的椅子搬了过去,听到问题后皱起眉,斟酌着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连手中的动作都给忘了。
“……一周前我刚旅游回家的时候碰到了,当时他被锁在外面。”
一周前的时间点是方识阜忘不掉的,那天他回家发现门上的密码被人改了,儿子还不在家,要不是后来方柘及时赶回了家,他已经准备好去物业查监控了。
回来后,方柘似乎并不知道门锁密码被换掉的事,解释说他下楼丢垃圾,碰到了楼下的邻居,因为楼道门被锁,邻居收留了他。
那天他看方柘的样子不像受到了伤害就没深究,孩子有自己的秘密很正常,而且他挺希望自己儿子能多和人交流的,便把所有的担心都咽进了肚子里。
方柘认识了一个陌生人,好像对他的病情也有缓解,所以方大总裁才想着用苏总的事让儿子出去走走。
他当年和苏文轻的父亲是好友,也是看着这小孩一点点长大的,了解他的人品,最重要的是方柘和苏文轻相识,不会感到害怕。
他想的很好,就是没想到工厂起火,不过方柘很坚强,不但没有被火吓到,还很坚强的把事情都告诉了执警。
方柘从前不敢和陌生人说话,每天都低着头,像是这样就能把自己藏起来似的,这次却为了起火的事与好几个执警交流,实在不容易。
方大总裁又心疼又欣慰,心疼是觉得这场火刺激到了孩子,欣慰是孩子反而变得更加坚强。
男人身上的气势一收,脸上的笑立刻变得真诚起来,但还是像要确定什么一样问道:“你就是我家楼下的邻居?”
攻无禁没多想,把椅子放下点了点头:“我住在十五楼,你先坐。”
方总裁不坐,从包里拿出名片递了过去:“那天的事方柘跟我说过,谢谢你帮忙,我工作忙,以后再看到他也请帮忙多照顾一点,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找我。”
攻无禁接过名片,见对方伸出手,只好先把名片收起来跟他对握:“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方总裁收回手才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儿子,方柘脸颊微红,一副被谁取笑了的羞恼模样,眼睛还时不时瞟向又去搬凳子的男生,突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思考再三,方大总裁回头时的眼神不自觉带上了打量,长得挺好看的,不过的的确确没有丝毫女性化的特征。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方大总裁总觉得放不下心,直到攻无禁对方柘也说了句先坐,然后自己儿子就真的乖乖坐下了。
嗯?没有害怕,就那么坐下了?!
乖乖的、软软的、好像还有点扭捏似的,坐下了……
方大总裁好像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一幕。
不过攻无禁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也没有看出方大总裁的震惊,只是指着桌上已经拆封了的水果礼盒,礼貌道:“我去洗几个水果。”
洗了水果回来,两人都已经坐下了,攻无禁放到两人面前,便各自挑了一种爱吃的。
吃了一会水果又聊了一会天,苏文轻终于走了回来,他回来的时候坐着轮椅,因为于他而言,上厕所是件非常耗力气的事,而他身体的情况不允许他过度劳累。
攻无禁示意护工不急确认敷料,跟他们一起避开了病房里的几人。
工厂的后续事宜差不多了,执方也终于找到了他们,现场的确有人为引火的痕迹,甚至不是类似烟头那种类似过失般的痕迹,而是绝不可能出现的点火器。
那种,一般只会出现在厨房中的点火器,也是印刷厂食堂中的东西。
火源处提前被放置了几罐油,是工厂机器用来防锈的机油,所以才会有苏文重看到的场面,火从燃起就很大,还有一点闷闷的炸响。
老太太会去确认灭火器的说明,估计就是闻出了味道。
调查结果早已不用多说,点火器如同火机,它需要一直按着才能一直燃烧,只能是被火源中受害的两位带进去的,而且工厂食堂的监控已经说明了纵火的是谁。
牧经理。
苏文轻颇为愧疚的看向攻无禁,希望执方能以意外来结案,厂子可以多接受几次检查,牧经理已经死了,可那孩子是无辜的。
再者,如果是牧经理蓄意,他家里就算能赔的了因此受伤的员工损失,也赔不起一条人命,更赔不起车间的损失。
如果是意外,工厂可以赔偿更多,因此受伤的人能得到更多赔偿款,那条人命他来背,总比让一个孩子背得同意些。
执方当然不可能同意这个要求,可苏文轻坚持,最终执方同意不公布案情细节,也算是保护公民的隐私。
只是不公布案情细节,但不可能不叫受害者及其家属知道,不过在苏文轻的坚持下,执方还是同意了对去世的家属做一定程度的保留。
攻无禁没有阻止。
他不会为老太太做什么事,不论是出格的还是不出格的,面对她对林朗的愧疚和忏悔,他只需要做自己该做的。
工厂的事也慢慢变少了,起码苏文重现在能抽出时间来医院陪床了,不过没几天,苏文轻就该出院了。
虽然叫了哥,攻无禁却没有听话搬去他们家里,而是抽时间回了趟家,老太太把家里打理得很好,只是坏的炊具没有换掉,也不知道她是怎样生活的。
这里满是林朗的回忆,略过那些老太太的事,满是林朗养父母的痕迹。
它又成了“遗产”。
老太太的葬礼来人不多,苏文轻坐着轮椅帮不上忙,苏文重则以家属的名义跟着迎接来参加葬礼的来宾,而来宾,多是邻居们,他们参加过林朗养父母的葬礼,又来送老太太一程。
气氛并不如何哀伤,毕竟没有几人是真正与她关系亲昵的,她的行事作风拒绝了太多感情。
为她流下泪的,只有她早已许久不联系的童年玩伴,还有之后曾在她工作中欣赏过她的几个同事。
小匣子被埋入不大的墓里,墓碑上的墓志铭空着,只有她的照片、姓名和生辰。
等到墓碑立起,众人穿着黑衣,送了花,宽慰几句便到此为止,甚至没有走出墓园,便开始闲言碎语。
是啊,大概真的是他克亲人吧。
攻无禁抬头看向天空,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晴朗的好天气,略显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