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游戏》云白子珏

39、林朗（28）

　　起火时苏文轻冲进车间救人，救出了两个工人后折返时被呛昏迷，现在被送去了医院，等执警赶到灭了火后，剩下三人也被救了出来。

　　最后的结果是，两死三伤。

　　牧经理在去医院的车上咽了气，他身上已经没有完好的皮肤了，和他在一起的工人和他差不多，到了医院没多久就去世了，倒是林朗奶奶虽然身子不好，却还能坚持。

　　苏文轻昏迷的位置不太好，全身上下都是程度不同的烧伤，据说大概是毁容了。

　　被苏文轻救出来的两个工人其中有一个只是呛了几口烟，另一个也就比他多呛了几口，上救护车的时候都已经醒了，只是还很虚弱。

　　苏文重留在工厂配合笔录，攻无禁错愕的看见了楼上的邻居方柘和排骨米饭的外卖员庄鸿。

　　方柘看起来还好，依然扮演者弱势者，柔柔弱弱地配合执警做口供，庄鸿的状态则相对激动，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他媳妇不可能出事。

　　……这个世界他过着实在太安逸了，安逸到他还以为这个世界里没有“意外”。

　　救护车才走了没多久，他们去的是市郊医院，离这里不远，攻无禁有些着急，听到某个执警要开车过去就赶紧跟上。

　　他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酒味，一张嘴就是竹子的清香，酒的度数不低，稍有些刺鼻。

　　执警皱了皱眉，把车窗打开，一路沉默着把车开到了市郊医院，攻无禁先跑去登记缴费，听说还在几号抢救室之后又去了门口等，坐在椅子上沉默。

　　老太太的身体一直不好，听说这次呛了好几口浓烟昏过去的，不在特别危险的地方，而且身前就有个缺口，她昏迷前似乎是想爬出去。

　　昏过去之后老人家趴倒在地上，所以执警判断她昏迷后吸入的烟不会很多，如果是个身体健康的人，大概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她到底是个身子不好的老人。

　　攻无禁卡上还有近两百万，怎样都撑得住，心里不知道自己想的什么，乱糟糟的。

　　他过来时林朗的养父母被大概属于恶魔的种族谋杀，之前多少会觉得与他过来的事脱不了干系，再加上除了明显与魔鬼有着联系的游戏外，这里十分安全。

　　他得空的时候查了律法，也一直关注着新闻，战事和危险都很少，最大的矛盾是经济矛盾，最大的关系是利益关系。

　　除此之外，所谓的恶魔从不出现，林朗养父母的事情也给了他一个错误的暗示，下意识觉得这里最大的潜在危险是恶魔，其实不是，人还是会被很多东西威胁到生命的。

　　比如火。

　　半个小时后，医生终于走了出来：“病人家属在不在？”

　　攻无禁立刻起身走过去。

　　医生确认了一下患者姓名，才开了尊口：“病人下呼吸道损伤严重，血液含痒不足……做好准备吧。”

　　攻无禁顿了顿，目光向推出来的林朗奶奶看去。

　　明明听说老人在火场中没有太接近火源，可她的口鼻处像是被什么烧伤了，鼻子和嘴里连着管子，胸口起伏的很剧烈，像在生气，又像是无法呼吸。

　　她似乎醒着，呆滞的看着上面，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攻无禁回家洗了澡，取了些衣物住在了医院，苏文轻和老太太住在一起，他来陪床。

　　苏文轻的症状其实比老人轻一些，他昏迷前都做了措施，昏迷后吸入的烟尘不多，不想老人那么凶险，而且在火场时间不长，只是身上的烧伤……的确是毁容了。

　　他相对较重的是上半身，几乎满是水泡，坑坑洼洼的几乎全是处理过后留下的猩红色印子，下半身似乎还好，没有明显的伤口。

　　除此之外，苏文轻也有点轻微并发症，呼吸道轻度损伤，伴有轻微中毒的症状，应该不会太影响生活……如果毁容和全身烧伤的疤痕不会影响他的话。

　　攻无禁手上的口子刚结了痂，只要做点什么就有种它要裂开了的感觉，在学着给老太太翻身时流了点血被护士看到并提醒了一句。

　　他不是很擅长照顾别人，可是他有足够的耐心，按护士的说法和之前老太太照顾他时的样子照顾他们。

　　苏文重要负责在苏文轻不在时顶上，加上厂子里的一个车间莫名其妙着火的事，给受害者赔款、采购新的机器、等消防检查等等，都在等他处理，起码今天肯定会很忙。

　　他虽然抽不出空来，却可以雇几个护工帮忙，护工的经验很丰富，也让攻无禁不那么手忙脚乱了。

　　苏文轻很快醒了过来，他暂时不能下床，心态倒是还好，从新闻和医生嘴里听来了火情之后的事消沉了一会，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老太太还在昏迷，就算有辅助的呼吸机辅助呼吸，她还是好像喘不上气的样子，很不安稳，可也醒不过来。

　　晚上苏文重终于抽出时间跑了来，见到苏文轻醒着就狠狠地松了口气，那副夸张的样子让苏文轻嘴角抽了抽，不由得被脸上的伤口刺的一疼，嘶了一声。

　　老太太突然拽了拽正在看热闹的攻无禁，她的手不住地颤抖着，似乎想表达什么。

　　她醒了。

　　攻无禁静静地看了她一会，从她眼中读出了她的意思：“您放心，住院费我来付，不贵。”

　　老太太把手放下，又抓了抓他的衣角，像是怕他走。

　　“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攻无禁被苏文轻的问话吸引了注意，回过头看临床的两兄弟。

　　苏文重回答：“执方那边说像是蓄意纵火。”

　　“……什么时候能调查完？”

　　“要确认起火源，分析起火原因，判断是否有人为痕迹，最快也要两三天吧。”

　　兄弟俩没说多长时间，苏文轻打着药，精神不太好，醒来没一会又困了。

　　一转头，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重新睡着了。

　　攻无禁和苏文重对视一眼，留下护工陪两人睡觉，出了病房到走廊闲聊。

　　“我哥他……”苏文重顿了顿：“没事，毁容了还能整形，没事的。”

　　苏文轻刚抢救完，身上的皮肤都带着程度不清的毒素，受到了这样的烧伤之后，他的皮肤很难愈合恢复，这还是处理过的，看上去依然吓人。

　　刚才苏文重没有提苏文轻毁容的事，他不提，不过是避而不谈，他没办法坦然地面对这样的哥哥。

　　攻无禁更想知道别的：“当时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

　　苏文重愣了愣，抿了抿嘴：“我来的时候从我哥员工那里知道他让我去会议室找他，所以我就过去了，我哥是出来跟我说话的，告诉我二姨奶今天有可能过来。”

　　之后苏文重就到厂子的车间四处转了转，觉得无聊，招呼留下来的几个员工一起打扑克。

　　中午他们吃了点东西，老太太没来，他也不觉得意外，之前他和哥哥也请过老太太几次，每次都是无功而返，他以为这次也是一样。

　　没想到吃完饭老太太就到了，她来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就站在门口向里看，似乎在找人。

　　最开始看到她的是门房，苏文重听说就过去看看，发现老太太就连忙把人请进了里面，两人聊了一会，苏文重得知她是过来找林朗的。

　　自从老太太偷偷换掉了锁，把林朗赶走之后，对方就真的像是跟她划清了界限。

　　除了第二天林朗还回去了一趟被她明确赶走外，只是每个月会给她打钱，不再联系。

　　她后来想清楚了，自己儿子没有生育能力，收养一个孩子就能当成亲生的，而只要忽略林朗不是亲生的事，林朗其实很有出息，各方面都是。

　　只是她找不到林朗，从前没想过要留下林朗的电话，也不记得对方的习惯和学校，她当时看林朗不顺眼，又怎么可能耐心去了解？

　　她用谴责林朗的方式逃避自己儿子的生育功能障碍的问题，却没想过这件事并不是林朗带去的，他们收养林朗是果，而不是收养了林朗才失去生育能力。

　　自己儿子死了，儿媳死在旁边，林朗在家自杀，怎么看怎么像林朗杀人自杀。

　　她是有怨的。

　　后来听说儿媳给自己买了大额保险，受益人是林朗，下意识的想法就是儿媳用自己的命骗保，以儿媳那重视林朗的样子，非常有可能。

　　现在想想，那多可笑。

　　以儿媳那么重视林朗的样子，她肯定更想亲眼看着林朗成才吧。

　　再后来，得知林朗没死，也明确知道对方有儿媳留下的保险，老太太觉得，那无论你有没有我儿子的遗产都能生活，不如把我儿子的东西都还给我。

　　林朗是还了，她就不需要跟林朗虚与委蛇了。

　　……虚与委蛇吗。

　　她想，自己去医院照顾林朗的时候，真的完全只是虚与委蛇吗？

　　她不敢肯定。

　　老太太独自生活了两周，又从找上门的苏文轻两兄弟那里听说了自己姐姐的事，她才知道，她怨恨了那么长时间的姐姐，其实是在心里爱护她的，从来没有针对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