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游戏》云白子珏

37、林朗（26）

　　两人聊了聊，不知怎么就歪了话题，从两家人的生活聊到了牧凌云，攻无禁渐渐变成了倾听者，偶尔吱一声表示在听。

　　“牧凌云这孩子其实挺可惜的，他爸做的事虽然是为了他好，但一直不在正道上，我今天同时约了方氏的方总和宋家的宋总，打算跟他们当面对峙。”

　　“对峙？”

　　“牧经理在厂子待久了，又想给牧凌云谋个好去处，我查到了他和宋总之间的交易，如果他行事有个度我还能闭一只眼，可惜他已经越界了，不报警就算是我的仁慈吧。”

　　苏文轻神色空茫：“当年我刚满十八岁，奶奶管不过来这些厂子，只能放着，内部乌烟瘴气的，牧经理是从那时候起就帮了我不少忙的老人了。”

　　“我知道他的心思不太端正，可是水至清则无鱼，再者，他的确帮了我很多事，带我熟悉车间结构，也在我整顿风气的时候站出来支持我，给我减少了不少阻力。”

　　水至清则无鱼？也不见得。

　　攻无禁想着，倒是没有出言打断。

　　“我从前点过他，反正只要他对厂子造成的损失不超过那个度，我可以看在他帮过我不少的份上假装没发现，但最近他还是越线了……”

　　贪婪，就是在得到利益和得到更多利益之间不断壮大的东西，如同野心，又区别于野心。

　　苏文轻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时间：“他们要到了，我先出去一趟，你可以在厂子里随意转转，饿了直接叫外卖吧，今天食堂没人做不了吃的，等你下次来再尝尝我们食堂的饭菜。”

　　攻无禁点头：“谢谢。”

　　此时决良也下了公交车到了地方，四下打量一下：｛嗯，不愧是工厂，连路都没有。｝

　　系统感到好笑：｛为什么没有路就是工厂了？｝

　　决良挑眉：｛我前世有个朋友家里就是做印刷厂的——他家厂子就没有路，而且隔壁就是葡萄园，我们经常跑过去摘人家的葡萄吃。｝

　　他有些怀念：｛感觉已经过去好久了，不过我还有机会回去，到时候一定要多吃几串葡萄才好。｝

　　系统沉默了，看着宿主走进大门，和才从公司出来的两个男人打了招呼，被年龄稍长的男人的热情吓了一跳，不过年轻的那个看出了他的窘迫，把他从恐惧中解救了出来。

　　热情的男人没有跟着他们，两个年轻人便聊了起来：“所以你今天是代表你父亲来的？”

　　决良点头，语气透着几分紧张，好像怕对方误会什么一样匆匆解释：“爸爸工作忙，也大概与苏哥聊过今天的事情，他知道我过来的。”

　　牧凌云笑了一声：“没事，那你要是不想逛一逛的话，我就直接带你去会议室，宋总已经到了。”

　　决良愣了一下，亦步亦趋的跟着对方，小心翼翼地询问：“我是最后到的吗？”

　　牧凌云轻笑着点了点头，拉开会议室的门：“最后不最后没什么，宋总在看印刷作业，苏总和他的客人在聊天，总之还要稍等一会，我去给你倒杯茶？”

　　决良攥着自己的衣摆，摇头：“不用麻烦了，我在这等着就好。”

　　牧凌云拉开一把椅子：“那……”但还没等牧凌云把椅子完全拉开，苏文轻就走进了会议室，牧凌云原本想让决良坐下的话变成了一句：“苏总。”

　　苏文轻点点头，看向决良：“小方柘都长成了俊朗少年啦，怎么还这么害羞？”

　　决良红了脸：“苏、苏哥。”

　　苏文轻打趣地看了决良一眼，转头吩咐道：“凌云你去我办公室陪陪我的客人，可以带他去市里多玩一会，回来我给你报销。”

　　牧凌云点了点头，又有些迟疑地发问：“带他玩……什么？”

　　苏文轻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你们年龄相仿，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去吧，现在年轻人都喜欢什么……密室？上网？反正你就看着办吧，他话不多，但挺好相处的。”

　　“我知道了。”牧凌云刚要退出会议室，又被苏文轻叫住了。

　　“对了，等会文重过来，你先去跟孟宏海打声招呼，让他记得多注意一下文重来了没有，人来了就叫他直接来找我，等下牧经理也要和我们一起开会，他没时间看外面。”

　　“好的。”

　　牧凌云离开会议室，脸上的表情就从微笑着变成了思考，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样，过了会又兀自摇了摇头，转身向苏文轻的办公室走去。

　　苏文轻的办公室装修的比较简单，办公桌、办公柜、办公椅、一台电脑、一组沙发。

　　办公柜上摆着个不大的鱼缸，两条金鱼在里面游来游去，窗台上零散着几盆绿植，叶子微微枯黄，好像近期浇水太多，有些涝了。

　　牧凌云敲了敲门，拉开门，看着对方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不知该不该意外。

　　说意外吧，其实现在绝大多数人在外打发时间都是用手机。

　　说不意外吧，主要是对方的性格不像是那种把手机攥手里的人，反倒更像是愿意喝茶翻书的那种……文人？总之那身气质显得颇有韵味。

　　牧凌云揉了揉鼻子，见对方抬头看向自己，心里叫着该办苏总交代的正事，却因为林朗的长相失了神。

　　林朗的外表绝对不会让人错认他的性别，却又绝对能担当得起“美”的评价，并不是那种会让人模糊性别的柔美，而是一种更张扬、更性感的极具冲击力的美。

　　那是一种富有攻击性的、很容易引人想入非非的容貌，是不论男女，都会被他的外表吸引的美。

　　再加上对方的气质带着一股子认真劲和淡然感，矛盾的感觉反而更引人想要挖掘对方的过去。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林朗，不到一个小时多之前就是他带林朗来的会议室，可那个时候对方站着，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莫名的压力，让人不敢直视，但等到对方坐下来，那种压力就像消散了一般。

　　牧凌云回过神时，攻无禁正继续低头玩着手机，好像刚才没有抬过头一样，显然是早就习惯了有人盯着他的脸发呆，而且不觉得有什么。

　　他的手还放在鼻子上，不由得更用力的揉了一下，手放下来，没有血，还好还好：“咳、那个……林……”说话都好像带上了一股呆劲，吞吞吐吐的。

　　好在攻无禁没误会，理解他犹豫的意思：“直接叫我林朗就好，我今年21，苏先生说我们差不多大。”

　　才21？说话的方式真像老人……牧凌云在心里吐槽，脸上立刻挂上笑，标准的营业式微笑：“苏总让我先带您出去玩玩，您有什么想玩的吗？”

　　攻无禁顿了顿，没有拒绝：“我都可以。”

　　牧凌云自认是个观察力尚可的人，此时为自己之前居然没注意对方的长相而心有戚戚，然而当对方起身之后，心情又发生了诡异的变化——这一起身就自动外放气势的本事能是普通人？！

　　其实……倒不是攻无禁故意外放气势什么的，他毕竟习武一生，早就能气势内敛了，牧凌云能感觉到这种气势，纯粹因为他的敏锐。

　　敏锐的人往往能注意到更多人注意不到的细节，嗯……可能还要加上弱势。

　　正因为他敏锐，又自身定位弱势，才会感觉到那种似有若无的压力，否则要么像柳谌诃一样什么都察觉不到，要么像方柘一样不受影响，而不是恰好把自己卡在这中间。

　　不过攻无禁看破不想说破，而是想到了方柘。

　　方柘最初的表现让他以为这是个脆弱的人，后来让他产生怀疑的根本原因其实还是“脆弱”二字，对方的表现像是在慢慢转好，可对方的灵魂依然寡淡如水，没有丝毫动摇。

　　没有脆弱到极致，那就只能是另一端的极致，如果说前者可以用“稍有影响就会立刻破碎”来形容，后者便是“几乎不会被影响”。

　　当然同样的，仍是稍有影响便会破碎。

　　后者比前者要更容易自救，前者是脆弱，一瞬间就会被摧毁，速度快到无法根本应对，而后者足够坚韧，即使发生动摇也会是渐渐瓦解，会主动寻求出路。

　　不过如果真被什么影响了本心还无法找到出路，那么等到全盘瓦解那天，这个人依然是穷途末路。

　　后者的确比前者慢很多，尽管可能还会有各种各样难以解决的问题，只要有时间，就比前者更容易自救。

　　攻无禁一边跟着牧凌云上车，一边想着方柘。

　　他从没见过类似的灵魂，不管看几次都让人觉得奇特，虽然现在再想起来，还是那些色彩丰富而明亮的灵魂更令人震撼，比如孟医生、古队和秦刘，或者单纯颜色丰富的高宵扬。

　　想着，攻无禁下意识看了上车后故意不和他坐一起的牧凌云一眼，他灵魂的颜色也很漂亮，各种颜色都带着亮度，只有零星之处能算得上暗。

　　……果然这时候就开始好奇自己灵魂的颜色了，他的确做了很多好事，起码不会太……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