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失寸心知》零陵

8、拜师

　　在寸心的血滴到第七滴时，碧桃树化成了一位碧衣少女。周围的山景也幻化成了一座茅草屋。碧衣少女就躺在这间茅屋的木床上。少女的面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是精神似乎还好。她挣扎着要爬起来。寸心笑道：“道友不必慌张。”碧衣少女还是爬起来道：“母亲得罪，家中可脱木质者都为不孝女儿寻药去了。”

　　“母亲？”寸心对碧衣少女乱认亲的行为有些弄不清楚。她的确是想通过自己的龙血跟这些昆仑山的树妖们结下某种特殊的缘分。但是，这种缘分也太离谱和诡异。

　　“道友且听我姐妹二人解释。”一盆搁在窗户上的黄花道。

　　“母亲，女儿本为昆仑山一碧桃树，只因当年听元始天尊讲道于此，得道成精。至今已有两千七百年，女儿七百年前得脱木质化为人形。昆仑山中草木姐妹，以女儿岁长，尊为长姐。我等姐妹只知一心修炼，却不知哪里来了一群刺娥妖女，专门与我碧桃树为难。姊妹大都遭其毒手，女儿不忿与其斗法，怎知法力不敌，失了内丹，原身更是受损。今日得母亲精血重塑原身，绛雪粉身难报母亲大恩。”碧衣少女道。

　　得道的生灵虽都已经超脱了生死，但是对原身还是很重视的。绛雪本来是草木，虽然她已经可以化成人形，但是还是天生地养没有父母的。而现在寸心用自己的血帮助绛雪重新塑造出了原身。因此，在绛雪的心中，寸心就是她的母亲。寸心虽然足不出四海，但是在龙宫里也是读了不少神仙轶事的。因此，她也知道这种血脉上的联系是很重要的，不然她就不会存了利用这种重要性的想法。

　　寸心抬眼看绛雪。只见她容颜秀丽，双目透彻，一看就知道是一个聪明的人儿。想到这里，寸心不由暗笑自己。绛雪开口闭口叫自己母亲，或者是有对她有那种血脉上带来的渊源，但是认了自己能给她和她们带来好处也是不可忽视的原因。寸心自己是个聪明人因此也喜欢聪明人。况且，在寸心看来，有一个人叫自己母亲还是挺有趣的一件事。想到这里，寸心笑道：“绛雪既要认我做母亲，就不可以骗我。”

　　“绛雪一片至诚至孝之情，岂敢瞒骗母亲。”绛雪道。

　　“是吗？那么请问绛珠草怎么知道在那里可以碰见龙族？那么请问绛雪怎么一见我就知道我是龙族？”寸心含笑问道。

　　“母亲容禀，这却是三日前有一道友路过此地。他见我等姐妹凄凉，便为我等占了一卦。卦中，指明某日某地，龙行于此。”绛雪道。

　　寸心一听就知道一切都是那个破衣牛鼻子倒得鬼。那个牛鼻子怎么好好的对自己这么感兴趣？这样诸多试探究竟是为了什么？而且看他刚才施展的似乎是“纵地金光”之术，这么高深的转移术绝不是寻常修道者所能掌握的。寸心忽然觉得眼前一片迷茫。她隐隐的觉得自己落入了一张看不见的怪网里，而且落入这网中的绝对不止她一个人。

　　“原来如此，绛雪既与我有母女之缘，我又怎好违逆天意。”寸心道。说完，寸心从脖子上解下一个金锁来，然后笑道：“今日见面，我未曾备下礼物，这就算给你的见面礼吧。此物件，虽然不值什么，但是却是我贴身之物，你且好好收着。”
　　绛雪接过金锁，向寸心行礼道：“多谢母亲赏赐。”

　　寸心向绛雪道：“我来此本是为了追一个天廷钦犯，不料半路却被他逃进昆仑了。绛雪可有法子知晓这人现在在何处么？”

　　“母亲休忧，昆仑山中多草木，女儿问问便知。母亲可将那人形貌说来听听。”绛雪笑道。

　　“绛雪伤重未愈，怎可以动用法力？”寸心学着母亲的样子忧心道。

　　“多谢母亲挂怀，绛雪不需动用法力就可知道。”绛雪笑道。

　　于是，寸心把杨戬的形貌说了一遍给绛雪。绛雪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一副睡着了的模样。寸心知道玄门法术千奇百怪，也不再说话在一边静静的等待着。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绛雪睁开眼睛道：“真巧了。这个人现在就在乾元山，正往太乙真人的金霞洞去。”

　　“哦，”寸心道，“这人莫不是太乙真人座下弟子？”

　　“不，不是，”绛雪道，“这人乃是玉鼎真人首徒。其人样貌清俊，悟性非同一般，实在不像十恶不赦之徒。”

　　“你我修道之人，岂不知样貌可凭借道术幻化，怎可以貌取人？”寸心笑着说道，笑容中却掺杂了一些说不出来的东西。“事不宜迟，绛雪可速将金霞洞的处所告诉我。”

　　“多谢母亲教诲。”绛雪又很有礼貌的客气了一番才告诉寸心金霞洞的地址。

　　金霞洞离绛雪的住处并不远。寸心耽搁了这么久时间，走到金霞洞外时，却看见杨戬也站在金霞洞外正搂着一个女子哭泣。那个女子容貌清丽，是三界难得一见的大美人。据寸心心里评去，如果单纯只论五官，眼前的这个女子比自己的母亲龙后还要美。只是可惜这么美丽的脸上却布满了泪水。她的眼睛跟杨戬的一样漂亮，可是却少了几分坚毅和狠厉。看到这双眼睛，寸心忽然间明白另一双类似的眼睛为什么那么令自己魂牵梦萦。寸心不屑的撇了撇嘴。终于，那双美目中出现了似曾相识的坚毅。寸心却听见那个女子要杨戬为哪吒护法，而她似乎是要去祭拜父母。寸心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明白了为什么就算那个人的无情也能吸引她。因为那个人的无情，是因为理智，而某些人的多情，则是无脑。

　　那个女子腾起云离开，杨戬关心她的安危也跟上了。寸心却皱眉了。哪吒居然还活着。寸心对那个被哪吒杀死的倒霉堂兄是没有什么感情，但是这件事情毕竟关系到四海。她们四海现在正在努力的低调谨慎。但是，低调谨慎并不等于好欺负。哪吒居然是阐教的门徒，那么哪吒闹海的事情就值得玩味了。寸心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这个讯息传递给西海，但是现在她还不能回去，那么就只有去东海了。不过，她现在还不能让阐教和四海的矛盾扩大化。她要去打草惊蛇。

　　杨戬果然在最紧要的关头回来了。那柄斧头虽然震得寸心虎口发麻，但是她的心情却莫名的愉悦。
　　“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现在我要取回来。”寸心的囚凤剑抵着杨戬的咽喉。杨戬没有闪躲寸心的剑,只是淡淡的说道：“你可以拿回去，但是现在不行。”杨戬的话听得寸心哭笑不得。他话这么说，但是身子却没有动分毫，似乎是吃定了寸心不会杀了他。他的这份笃定令寸心气恼。她气得一跺脚不再说话飞身离洞而去。

　　出了金霞洞，寸心腾起云就往东海而去。“徒儿，徒儿，好徒儿。。。”一阵声音从云中传来。寸心看了看漫天云海，不以为意继续前行。直到，一团脏兮兮的道袍迎风在寸心面前招展，寸心才想到原来是这个无聊老道在叫自己。寸心强压住心头的不满，向老道行礼道：“道友何事？”

　　老道皱了皱眉头道：“徒弟呀。我们虽然不像你师伯门人那么假正经，但是这个基本礼仪还是要遵守的。”

　　寸心一听心里的火又蹭蹭的升起。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有听过西海以外的人责怪她失礼的。要不是看在老道的道法很高，意图不明的份上，寸心的囚凤剑早就向他身上招呼了。“道友一片爱护之意，寸心铭记五内。”寸心依旧维持着微笑道，只有双眼中充满了怒意，“然而，拜师学道本是大事，寸心实在不敢私自做主。道友何不留下道号及仙山，待寸心禀明父母后，也好拜见道友。”

　　“呵呵，”老道捋了捋乱蓬蓬的胡子道，“小徒儿，你想骗走贫道，然后慢慢查贫道的来历，对不对？很聪明，只是眼睛骗人的功夫太差了。你的体质异于他人，不拜贫道为师，终身难成大器。”

　　但凡龙都是有逆鳞的，寸心不但是龙还是龙中的暴龙。她的性格刚烈，只是因为龙后对她的教养才让她能够在人前规范自己。寸心其实并不懂龙后教她的那些条条框框，只是她知道龙后教的方法很有用，所以她愿意压下自己的脾气像龙后那样温婉娴静。但是，眼前的这个老道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她忍耐的底线，现在更是直戳她的痛处。寸心的怒气积聚到了极点，于是寸心笑道：“道友所言大善，寸心这就拜你为师。”说完，寸心就按住了身形，跪到在云头，向老道磕头。老道哈哈大笑，走过来要扶寸心。就在老道的手刚要碰到寸心的手臂时，囚凤剑已出鞘，插进老道胸口。老道哈哈大笑道：“果然是贫道的佳徒。”寸心一愣，眼看着老道从胸口拔出剑来，脏兮兮的道袍上却一丝血渍也没有。寸心一惊，随即跟着老道一起大笑起来，然后心甘情愿的再次跪倒，行拜师之礼。老道扶起寸心道：“贫道自得道以来，第一次有人敢把剑插进贫道胸口。难得，难得。”寸心听了，有些不满道：“师父也是在寸心这样的怒气下还能活着的第一人。”“如此，多谢徒儿赏脸”老道半开玩笑的一揖道。寸心也貌似郑重的虚扶道：“岂敢，岂敢。”说完，师徒两人站在云头相视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