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幕 南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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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南浔，
三月中的季节，正值雨季，又逢落花时节，想来好久见一回晴日。
聂胡刘成举家被屠已过三月有余，他不恨屠家之人，只因他对聂家的恨恐怕更甚。
只是，聂氏倒台，使他无处可归。
成日里，也无处可去，在平常小店里做个活也被聂家那伙子搞得被赶了出来。
再者，只能靠着城门口林家公子施粥得以度日。
饿了病了无人理，只消硬抗几日便过去了。
这日，总算来了个晴日，他想着，不若去山上采点草药，能卖点也是银子。
醒来收起仅仅能蔽体的竹帘，这竹帘于他而言很是重要。
大街上吵吵嚷嚷，听着是说，今日有京城的大人物来。
他藏好竹帘，依旧向着城外无名山走去。
京城的大人物于他何干？
与其再此凑着热闹，到还不如早些去早些回。
他幼时同城里一位坐堂医学过皮毛，中药材也是懂得不少。
本也能靠这一点本事谋生，只是聂家人不想他活，又不敢直接了当了结他。
只用这种低级卑劣的手段逼他。
城外，
不似从前，今日他身体有些不适。
“这天好不容易来一次晴，说什么也得去。”
他连采摘药材的筐篓都没有，只全身上下找出一块较为干净的白布。
出城十里外，有座不常有人出入的荒山，南浔大多都是商户，更不愿来这里。
往日他只需半个时辰。
可现在想一下，距离出城门，少说也过去一个多时辰了。
应当是今日身体不景气。
他给这座荒山取了个名字。
望离山。
盼望离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终是来到了山脚下。
山下有人，也像是商队的，但又不像。
他没打算对上，只没到便走了侧边。
“且慢。”
有人叫他。
聂胡刘成回头抬眼看了看叫住他那人。
隔得太远，他看不真切。
不知怎的，就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也是一少年，只不过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少年。
刚才那少年时坐着的，见他走近才起了身。
以前他总认为，那些温润如玉的大家公子都喜白衣。
月白长袍看起来就像个清冷公子。
而这人身穿黑金锦缎，草草梳了个髻，少年的脸庞还很是青涩，到还没有五官分明一双瑞凤眼敛了其中深意。
他们常说，白衣黑发，是璀璨，那黑衣黑发，又何尝不是星河呢。
可就算看似朴素，他也知道少年必是那家达官贵人。
再看看自己，残破不堪，别说华贵的衣裳了，他连件干净的换洗都没有。
“你是要去山上吗？”
那人在问他。
“嗯。”
说实在的，他不想和此人有交流。
“去山上干什么？”
“采药。”
看出他的抗拒，少年不再问他。
感受到注视，聂胡刘成悄然低下的头又抬起，一双清明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少年。
少年晃了一下神，对他笑着，侧过身，“不用绕路了，直接走这边上吧。”
哦，原来是给他让道啊。
到底也是出身名门，他也懂得礼仪礼数，“谢过公子。”
别了那一行人，聂胡刘成独自一人走上了山路。
有些头晕，但还好能承受。
昨日雨下的大，山路难走，好几次他都差点摔下去。
稍微能值点钱的药材都颇高，要是上了山，看这路的泥泞，怕是今日下不来，山上树多，蚊虫更多，不是吃不来苦，是担心有命上山，没命下山。
走至半山腰，他决心就从这为界，不再往上去了。
为何不上了？
悄无声息的，少年跟着他上了山。
躲在暗处，看着他开始采草药，好多不认识的药材，被他精心摆放包裹在那块白布上。
没有征兆的，他晕了。
少年上前，见他面色甚白，气血明显不足。
“醒醒。”
试探性的揽住他半边身子，晃了晃。
怀中的人儿眉头紧锁，一张本就不白净的小脸，更是显得难耐。
处在半山腰这个不高不低的位置，冲着山下喊，也无人应答，真是放心，让他一人跟随上山。
他拖着聂胡刘成想起身下山。
还没走两步路，怀里的人就醒了。
“嗯…”
本就不干净的鞋和衣裳更是雪上加霜。
“不必了。”
头脑还没搞清状况，话就先出了口。
少年心里一气，就要松手。
聂胡刘成失重之下软踏踏的往下倒。
想抓什么却什么也抓不到。
少年一把将他搂回来，“逞强。”
被数落一句，他还闭口不答话了。
“还有点力气吗，自己上来。”
他现在是知道这黑金袍为何了，白衣沾了泥草，余光便能瞧见，黑金倒是掩盖不少。
少年在他身前蹲下。
“没力气直接趴也行。”
听他的话，聂胡刘成稳稳当当的趴在了少年的身上。
此刻他又庆幸一下，黑金袍看不出他身上的脏，沾染了少年的锦衣。
上山就见过的泥泞路，下山更是滑，陡。
背着他的少年看样子年岁也不大，多次晃身，脚下不稳，都强行掰回来了。
在他身后被背着，他不看见少年的脸，但也能想象到他脸色一定不好了。
“其实…我自己可以。”
比刚才的步伐稍慢，他在缓。
然后说，“自己再摔下去吗？”
少年没有等到聂胡刘成的回音。
只是感到一丝冰凉，指尖划过他的脸颊。
少年怎会知道，那个脏兮兮的小孩，在他没看见的地方又是擦又是抹，只为手指看起来干净一些。
见到山脚下的随从了。
他却不想将身上的人放下来了。
这一路好长，似黄昏已过，星河灿烂，昼晓云野。
“将我放下来吧，我无事。”
他步子有些不稳了，也撑着到了马车前。
他的一群侍从围上来，叫在中间的聂胡刘成脸都不敢抬起来。
少年赶忙挥手叫他们散开。
“我就不看着你回去了，齐云，跟着他后面，别晕了。”
“你不进城？”
城里人所说的京里来的大人物应该就是他了。
“不进，给我的好妹妹多一天乐的时间。”
别人的事他不想多问，也不想了解，既然已恢复了不少，便动了行路的心思，天要晚了，得赶路了。
“今日，谢过公子。”
“谢我，不如告诉我你的名讳。”
少年的眼中满是欣喜愉悦，他要仰头才能和少年视线对上。
他看起来好像七尺有余了吧，比自己高好多。
“我姓聂，聂胡刘成，南浔聂家人，不过聂氏已亡。”
少年唇微颤，抿着笑意。
不知何时上手的一把扇，拿过他的手，少年将扇放入他手中。
他听见他说，“回礼，我不能告诉你我的名讳，但以扇为信物，明日我入城，拿扇来寻我，亦可留着换银两。”
黑衣黑发配白金黑骨扇，贵气。
少年将他掰向回城的方向，推着他往前走。
他不晓少年什么时候松了手，远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城南无名牌匾便是我在南浔的落脚之地。”
无名牌匾，听母亲说过，无名牌匾以前是有题字的，是玉字，听闻玉府千金进京之后便杳无信讯。
而现在又来了位京城的大人物，住在玉府，那今日那少年与玉府千金岂不就是母子？
那他此番回南浔所为何事？寻妹妹？
这扇子有所为何？
我与他不过萍水相逢，他助我三次，我除了麻烦倒什么也没给他添。
“还挺精致的。”
回至南浔城，
过了一天都没见所谓大人物，吵吵嚷嚷的人群都散了。
扇子早被他藏于袖中，一路跟着他的齐云也受命跟他身侧。
经桂花苑时，却又见人群吵闹，抬头一望，有个姑娘在上起舞。
奇怪了，桂花苑乃吃食之地，何时需要姑娘引人了？
只顾得端详台上的姑娘，他没看见一旁的齐云，两眼瞪得比常日大了一半。
又不敢大声说，在心里默默嚎了几句，“公主！好狠！”
虽然离得远，但穿的格格不入又两个极端的聂胡刘成和齐云被那姑娘一转身便瞅见了。
看样子就要冲下来。
齐云忙拉住聂胡刘成，“公子还是快些离开这杂乱之地，以免扇子丢失。”
听他言，聂胡刘成回身就离开了。
只最后匆匆一眼，瞥见那林家小公子上台讲姑娘拽下去了。
这一幕，齐云因溜得急，并未看见。
“公子从前可见过刚才起舞的女子？”
他摇头，生面孔，这南浔城大得很，但这一块他还挺熟的，从未见过。
聂胡刘成一直往前走着，其实早就过了他落脚之处，但这齐云一直跟着也不见停，他也不太好说自己露宿。
都走到无人烟的废弃区了，一路无声，齐云心里也纳闷。
“公子，住哪？”
不知作何回答，他摇摇头。
齐云很快懂了他的意思。
“没地儿住？”
他点点头。
“那我也没地住了？”
听这话，怎么是要跟他回家住啊。
“前面不远有家客栈，你可以住。”
“你跟我一起。”
“啊？”
“你拿着我家公子的扇子呢，回那边不怕被抢没了？”
刚才路过那群叫花子，齐云见聂胡刘成老往那边望，还以为是他跟人家有过节，现在一看，那是他住的地方啊。
遇上我家殿下了，性子也好，虽然现在有点脏兮兮的，收拾一下肯定也清秀。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幕 南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