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七年的小狼崽回来了》雨牵心

5、第五章

　　学校的体育馆翻修，导致一些室内的运动不得已挪到室外，女子体操队就是如此，她们不得不占用操场旁边的跑道做训练。因为有一些垫子和器械都很沉，她们都是女孩子搬运起太费劲，于是他们的女教练便找到了我们的男教练。有句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虽然我们那五大三粗的教练算不得什么英雄，可是体操教练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于是平时虎啸帮掌门一般的教练变成了和风细雨的邻家大叔，我们这些血气方刚的足球少年也有了另一种锻炼的方式。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尽管是搬东西，帮漂亮女同学搬大箱子与从器材室拎一兜子足球的心情还是很不一样的，心情这个东西很决定情绪，从而决定了表情乃至语言。自从女子体操队室外训练之后，操场上的呼喊声里都带着愉悦的欢笑。

　　天眼看着变短，训练结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于是在训练结束后，我们帮助体操队把器械搬回器械室之后，便被顺理成章地女同学们拉上一道顺路回家，而这几乎是我那些少年队友们求之不得的。

　　袁静是体操队里的平衡木选手，小小的个子只到我的肩膀，总是还没说话就先笑，一个小小的酒窝在脸颊上湾出一汪泉眼很是可爱。她家跟我的出租房在一个方向上，我们算是同路，我其实坐一站公交车就能到家，但是我会坐两站车，然后陪着她走到她家小区门口再往回走。我并不喜欢这种平白多出来的辛劳，但是每次低头看见她抬眼看我的样子总是情不自禁地想：她这么个小丫头，大黑天的遇到坏人可怎么办呢！于是就这么一天一天地送她回家。

　　然而出乎我的预料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天下午刚下了课，我们那天并没有训练，于是我准备直接回家，刚刚走出教室门，突然一个男生站到了我的面前。

　　“你就是罗宇吧？”男生不客气地对着我就问。

　　我‘嗯’了一声看着他，这时候我才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男生个子没我高，皮肤有些黝黑，眼睛很大，衬得脸颊更加狭窄。我并不认识他，但是脸熟，想来是我们这个年级哪个班的同学吧。我思忖着等着他的下文。

　　“我有事情找你说，咱们去小树林说。”

　　小树林，是我们学校后门的一个小公园，因为有山坡和树木的遮挡经常是学生们约会或者密谈的好地方，男生脸上的神色不太愉快，我心里不由地提高了戒备。

　　“不是，您哪位呀？小树林？今年让我当大哥的名额已经满了，你等明年吧！”我不想客气。

　　我自觉话还没说过瘾，男生的大眼睛已经瞪得快要掉出来了。

　　“行行行，不把快乐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了！你叫什么名字？哪班的？”我相信我的问题并不过分，一个上门找茬的人总该自报个家门吧。

　　男生张了张嘴，表情似乎是想说：“关你屁事。”但终究还是换成了：“张玦，10班的。”

　　“那走着！”算他有点男子气，我答应着，瞥他一眼。

　　张玦似乎有点吃惊，没有料到我这么痛快地就能同意，却没再说什么带头往外就走。我嘴角微微一撇跟着他走了出去。没走几步却看到了在走廊里徘徊的老萧。

　　“干嘛去？”老萧看见了我问。

　　“谈点事。”我不动声色。

　　张玦没有停下了脚步，眼睛却瞄了老萧一眼。老萧也看他一眼，然后对着我要张嘴说话。

　　“就说两句话。”我拍了一下老萧的肩膀，继续跟着男生往外走。

　　我明白老萧想要做什么，只是我觉得用不着。我没有看到男生的表情，但是从他走路的姿态我能判断他心里的不以为然。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是不知者无畏的。

　　到了小树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树木下面有阴影的缘故，我感觉张玦的脸色变得更黑更难看了。

　　“你跟袁静好了？” 他对着我喘了好几口气之后终于开口了。

　　很多年之后突然有一天再次想起他当时的那个样子，我已经不觉得好笑了，少年人对于心爱的姑娘的那份爱恋与难以启齿是多么的可爱，可惜的是我在应该体验它们的年纪却不曾体验到。

　　“没……”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男生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我的第一反应是扭住他的胳膊，然后用力……，曾经当过特种兵的二叔教过我各种徒手格斗却不仅限于此的绝技，我一个反掰，张玦那看上去并不粗壮的胳膊一定难逃脱臼的下场，然而我还是忍住了，只是握住了他的手腕，然后继续把话说完：“我跟她没什么。”

　　“你，你不用装……”说这话时张玦的表情变得很痛苦，突然他的语气又变的愤怒：“只要你对她好，我祝福你们！”最后几个字他拔高了音量。

　　“你误会了。”我难得的为自己多辩护几句，但的确是言自由衷的。

　　张玦的眉心拧起，揪住我的手揪得更紧。我故意扬了扬脖子，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然后握住他的手上也加了力气，他吃痛地松了手。

　　“信不信由你！”

　　这个时候男生如梦初醒一般地瞪着我，胸口急促地喘息却没有说出话来。看着他的表情我有些同情，可是以我的口才却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一下。我转身想走，最终还是说了一句：“你喜欢她，就跟她说，跟我说了没用。”

　　自从那天之后，我便有点故意和袁静保持了距离。我依旧会跟她一起坐两站公交车，只是我只把她送到车站，然后再走回自己的出租房。袁静一下子就觉察到了我的疏远，然而她是女孩子，终究不好意思直接问出来。

　　就这样过了两个星期，天气真的冷了下来，那一天有些刮风，帮体操队把训练的东西搬进器材室回来，我看袁静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兴高采烈地站在操场上一边踢着书包一边等我，她有些瑟缩地揪着衣领，坐在跑道旁边的栏杆台阶上一言不发。我从她身边的台阶上拎起我的书包轻声说了一句：“走吧？”

　　袁静应了一声低头跟上我。

　　一路往车站走，袁静难得地没有说话，她本来就矮，这一下我只能看到她头顶梳着的发髻和一段后脖梗子。我知道我不应该多问，可是看着她有些可怜的瘦小身躯我还是没忍住。

　　“你不舒服嘛？要不，我帮你背书包吧？”我柔声问。

　　袁静抬起头看了看我，然后低头，再摇了摇头：“没有，不用了。”

　　我们上了公交车，一路无话，下了车，我没有像之前那样转身与她分道扬镳，今天我想送她到家门口。袁静似乎知道我的想法，什么也没说地默默走在我的身边。

　　没走多远，袁静突然停住了脚步，仰起脸来望着我，说：“我今天不想回家！”

　　我想当时虽然我没有说话可是眼睛一定瞪得老大。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妈前两天跟我爸吵架，离家出走了，昨天夜里我看见我爸一个人喝闷酒，唠哩唠叨地说我妈要跟他离婚。”袁静的声音变得更小了些：“我害怕，我不想回去。”

　　“你，你一个人在外边过夜……不危险嘛？”我踟蹰地劝她。

　　“我，我去你家凑合一夜，行吗？”

　　我曾经告诉过袁静我自己一个人在外边租房住，可是却没有料到她这个时候会向我提出这样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