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曦淼

57、好的，坏的

　　“林源，你不懂。”辛迪轻叹了一口气。

　　林源看着辛迪的样子，情绪也平静了一些：“辛迪，你知道吗？我其实一早就知道你是常浩爱的那个人。对于要不要把你的下落告诉他，我挣扎了很久，犹豫着，踌躇着，即使他那么想念你。”林源看着辛迪，眼神里有一丝愧疚。

　　“其实也许你不告诉他会好一点。”辛迪淡淡地一笑。

　　“为什么？”林源的火气被辛迪这一句话再次点燃。

　　“我们就这样各自生活，对我们三个人都好。难道你没有想过吗？”

　　“”辛迪，我不懂。”林源不解地看着辛迪，“如果你真的会死掉，那常浩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自己，又怎么谈得上幸福？”

　　“可是他不知道，你不说，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你说得很是轻松，可是我呢？我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辛迪，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有多自私？”愤怒的气焰越发的高，林源的声音也提高了八度。

　　“林源啊，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一辈子问心无愧的。有的时候，对自己的背叛，或许是对自己最好的成全。”真是讨厌，眼泪怎么又冒出来了。“我真的宁愿哥哥不知道我的消息。他和男人相爱也好，和女人相恋也罢，都会幸福，而我，给不了他幸福。”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你们两个在一起不会幸福？”

　　“因为，我本身就是一个不幸的人。我是被上帝抛弃的孩子。”辛迪低下头，泪水直接从眼眶掉落到白色的床单，看不出痕迹。“所以，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幸福。我倒宁愿死在手术台上，也不想这么累地活着。”

　　“你……”林源瞪大了眼睛，“你为什么这么说？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

　　“我身上的锁，一辈子都解不开的，林源你不会了解的。”辛迪抬起头，微笑着看着林源：“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请你帮我好好照顾哥哥。”

　　“辛迪。”林源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如果遇到和常浩有关的东西，他总是会丧失语言能力。他知道，只要他轻轻地应一声，就会没有人抢走他的常浩，可是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辛迪，你不可以放弃。即使是天大的困难，我们都可以战胜的，没有人类战胜不了的困难。钟旭涛哥说过，中国有一句古话叫‘人定胜天’，所以我们可以战胜命运的。”林源的眼睛里闪着晶亮晶亮的光，那光似是闪耀着希望，耀得辛迪几乎相信他真的可以战胜这残酷的命运。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林源，那只不过是古代的人说过的一句话而已，他不是救世主，也不是上帝。传说终究是个传说。林源，谢谢你，你是个善良的人。如果你能和哥哥在一起，他一定会幸福的，你也一定会幸福的。”

　　林源眼里的光暗淡下去，低着头喃喃地说：“是吗？可是辛迪你呢？没有常浩，你要怎么幸福？”

　　辛迪看着林源失神的样子，突然觉得他单纯得像个孩子似的，一张娃娃脸闪过脑海，情不自禁地，手抚上他深棕色的发丝：“林源，你像极了一个人，可是我却不记得他是谁了。”

　　“我说你怎么办？辛迪！你要怎么幸福，回答我！”林源突然抬起头，眼里已是沁了泪花：“你要怎么幸福，要怎么幸福。”

　　“我吗？”辛迪在脑中编制着答案，仰靠在床上，眼睛盯着白得突兀的天花板，过了不知道有多久才侧着好看的脸对着林源淡然地一笑：“呐，林源，你们幸福，我就幸福了。”

　　林源呆呆地看着辛迪的脸，刚才他是看到天使了吗？是天使吗？不是啊，是辛迪啊。这样的人，怎么老天就忍心伤害这个天使一样的人，他笑得那么美，他那么美，怎么就不能得到幸福？

　　“不要放弃，辛迪，不要放弃常浩，他能给你幸福的，他能帮你抵抗命运的。常浩不行的话还有我，还有凌一哥，还有钟哥，还有好多好多爱你的人，她们都能帮你的。”林源不放弃地坚持着。

　　辛迪依旧浅笑着看着林源，那张熟悉的脸又从脑海中闪过，想要去回想，头却不可抑制地开始疼：“林源啊，我头有些疼，麻烦你把止痛药给我。”辛迪颤抖着手指着桌边白色的小药瓶。
　　林源拿起药瓶，100片的药现在已经剩下不到一半：“你这样头疼有多久了？”

　　“林源你快给我，我头好疼。”辛迪没有回答他，像是要炸开似的疼，太难受了。

　　“你这样等于慢性自杀你知道吗？”林源扔掉药瓶，弯下身把辛迪从床上抱起来，直奔放射科，他要把他从头到尾完全检查一遍。

　　辛迪靠在林源的怀里，完全没有抗拒的力气，头好疼，眼前黑一阵白一阵的，晃得他头晕晕的，恍惚间，那张脸又闪过，好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从CT室出来，林源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月相处，但是辛迪知道林源是个什么情绪都会写在脸上的人，所以结果肯定不怎么样。头疼稍微好一点了，但是太阳穴还是突突地跳着疼。双手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辛迪晃着双腿看着林源：“林源啊，怎么样？”

　　林源看着辛迪清澈的眼睛，还是决定把事实告诉他：“辛迪你以前是不是出过车祸？”

　　“对呀。”

　　“你那次的车祸造成血块压迫神经，导致失忆。”

　　“失忆？”

　　“对，失忆。现在血块散开，可能会压迫你脑部的其他神经。”

　　“所以，结果是什么？”辛迪感觉自己从未像现在这样镇定过，虽然这个结果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

　　“好的结果是，你会恢复以前的记忆。”

　　“那么坏的结果呢？林源，你说，我能承受。”辛迪一脸坦然地看着林源。

　　“坏的结果就是你可能会失去身体的某个或某些器官的功能。”

　　“我知道了。林源，你过来让我靠一下。”辛迪笑着朝林源招手。

　　林源走到辛迪跟前，看着他轻轻地把头靠在自己胸前。听他用好轻好轻的声音说着那些可怕的话：“我可能会瞎，可能会听不到，可能会没办法走路，也可能连动都动不了。是吗 ？”

　　林源想要蹲下身与辛迪平视，却被他紧紧地搂住了腰：“辛迪啊，我们还是有希望的，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的。”

　　“对谁都不要说，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好不好？”辛迪伸出小手指，抬头对上林源的眼睛。
　　林源薄薄的衬衫被辛迪的泪水浸湿，可是他却从辛迪的声音里听不到一丝的哽咽：“辛迪啊，这样不行。”

　　“林源，你答应我，不要告诉他们。或者，你想我现在就消失？”眼神里是不可拒绝。

　　林源明白辛迪口中的消失是什么意思，他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紧紧地抱住辛迪，任泪水在脸上恣意地流淌。原来你已经爱到连自己都可以忘记，连自己都可以放弃。我怎敌你的万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