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弗德里克》香露明虾球

8、第 8 章

　　陈若卉捧着一个大篮子在操场穿梭逐个逐个没收手机，看着男孩们五彩缤纷的表情，汪蓁蓁笑得快肚子疼。在酒店出发的时候，选手们就拿到了他们专属的一大沓动物卡通贴纸，现在他们要把贴纸贴到手机上方便以后辨认。

　　汪蓁蓁特意关注叶泛舟，如她所料，叶泛舟一脸苦瓜色，试图卖萌无果。他旁边的李令珩倒是在场为数不多表情冷淡地交出手机的人。动作之爽快，惹得汪蓁蓁很怀疑他是不是另外藏了手机。往年有选手把手机藏在洗脸盆底下、吉他盒里、衣柜与墙的缝隙之间。

　　收完手机，悠然拍拍手，示意大家转过身去。

　　“后面呢，就是你们的宿舍啦！每间宿舍都是六人间，没有提前分配。需要你们去抢!”

　　李令珩听着隔壁的丁甚嘟囔道：“高中宿舍有什么好抢啊？我不费那个劲。”

　　其他人小声附和他。“对啊，太噩梦了。我一想到高三就发抖。”

　　叶泛舟不清楚国内普通高中宿舍是什么样子，所以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反应。他戳了戳李令珩的手臂，问：“你，想，去，which?”

　　“四楼中间。”李令珩看着眼前的四层小楼说。这儿地处南方海边，这个季节特别潮湿，住低楼层会很不舒服。至于为什么要住中间，这就是风水问题了。一般来说，一层楼的两端都不适合住人。他看了看叶泛舟跃跃欲试的模样，问他：“合作吗？”

　　不考虑风水，想必很多人也已经考虑到潮湿的问题，所以高楼层大概率会被抢。而他们每个人都拿了很多笨重的行李，扛着上楼抢宿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因此扭到脚更是不划算。所以李令珩和叶泛舟达成一致，一会儿无论是通过什么方式抢得先机，一个人负责上去抢宿舍，另一个人负责把两个人的行李搬上去。

　　叶泛舟打心底里觉得李令珩脑子好，跟着他准没错，毫无疑问答应了。

　　悠然和陈若卉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因为我们人比较多，所以呢我们会分批安排你们挑宿舍。那这个批次怎么决定——噔噔噔，数独——谁最先解出来，谁最先挑宿舍。同时解出来，同时挑。”

　　工作人员适时地拉出一个大白板。

　　选手之间爆发出哀嚎：“我放弃！”

　　听完规则之后，李令珩瞬间感受到数十双眼睛唰唰落在自己身上。

　　“毓珩，你想住哪间宿舍啊？”丁甚热乎问道。

　　“四楼中间吧。”

　　“能帮我占一个床位吗？我老寒腿。”丁甚嘿嘿笑问。

　　“要是我比你早上去的话，可以的。”李令珩答应道，“但是我得先给你打个底，我数理化不好。”

　　他确实心里没底。读大学前他成绩最平平无奇的科目就是数学。爸妈自己本来也是数学非常一般的人，所以对他的偏科没有像其他父母那样紧张。他眯起眼睛，手上叼着笔，集中注意力看前面白板的内容。

　　他感觉节目组放了水，因为眼前的数独属于最低级的那种，他这样数学平平无奇的人也能看懂。节目组大概玩的就是大家的心态，大家一听“数独”，脑子开始晕乎，下意识判定这题很难、自己不会做，所以从一开始就很烦躁，一个个抓耳挠腮的。

　　李令珩拿着前头往后传下来的白纸和笔，开始动笔。

　　五分钟后，他率先拿着自己的答案去找悠然和陈若卉。

　　其他人这时也都无心做题了，齐刷刷看了过来。

　　悠然从口袋里掏出印了标准答案的纸，和陈若卉一个一个对起来。

　　“恭喜你。你可以上去挑宿舍了。”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声：“牛啊，毓珩！学霸果然是学霸。”

　　“你们加油。题目不难，你们冷静一下就能做出来。”李令珩微微笑着回到自己的座位，拍拍叶泛舟的肩膀。眼下是不用你死我活地抢了，他得背回自己的行李。

　　“我、们、还、一、起、吗？”叶泛舟拽住他问。

　　“一起，我帮你占位。”李令珩答应了他，自然不会食言。

　　他拿上自己自己的行李，慢悠悠地上到四楼，从第一间宿舍开始看。每一间宿舍的布局都一样，三张上下床，六个叠在一起铁制柜子，有一个阳台，两间卫生间。上下床没有床垫，只有木板，床架子冷冰冰的。柜子都不大，衣服只能叠起来放，不能挂着。阳台有三个水龙头，天花板挂着两根晾衣杆。宿舍一角和阳台一角各挂了一个摄像头。阳台的地面铺着很老旧的红白二色方块小瓷砖，有好几片已经脱落。厕所没有自动充水马桶，只有一个把手控制出水。看得出这栋宿舍楼有点年份了。

　　既然所有房间都一样，也没什么好挑的。他直接选了最中间的那间，选了靠阳台的上床。他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黑白猪贴纸，撕开一张直接贴在自己床头，然后从背包里拿出水杯和一本书，分别放在对面上床和靠门的上床，帮丁甚和叶泛舟占位。

　　搞定这一切后，他先不急着收拾东西。他走到外面走廊，往下看大家做题做得怎样了。密密麻麻的人群当中，这时空出了三个位置，除他之外，还有两个人答题成功了。果然，几秒之后，他听到有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

　　底下的人看到他的身影，大声喊道：“宿舍舒服吗？”

　　“还行。”他扯着嗓子回答。

　　“有空调吗？”

　　“有！”空调是崭新的，应该是为了他们才装的。

　　“有独卫吗？”

　　“有！”

　　悠然忍无可忍了，点名道：“秦埃达同学，你想知道宿舍长什么样的话，我建议你快快答题。”

　　秦埃达摸摸头，怂怂地转回身去做题了。

　　接着陆陆续续有人上来，几乎都直奔四楼。只有一两个觉得低楼层能少走两步路，直接往二楼去了。

　　李令珩选的宿舍是405。沈秋在叶泛舟和丁甚之前上来，见李令珩选了这间宿舍，自己也干脆地进来了，挑了李令珩的下铺。

　　“以后我们就是睡上下铺的好兄弟了。”沈秋拍拍他的肩膀，“我介绍我妹妹给你的话还作数。”

　　没过多久，又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日本的三浦深，一个是Alexis。沈秋说还差叶泛舟他们初舞台组合就齐人了。在叶泛舟和丁甚出现前，有好几个选手过来问还有没有空位，得知剩下两个都被占了，灰溜溜地去三楼去了。

　　叶泛舟是405倒数第二个出现的。他如释重负地透过宿舍门两边的小窗户找到了李令珩的身影，一进门就嚷嚷道：“到了到了。
　　”
　　“你睡我对面。”李令珩指着他的床,“我看你长得高，所以帮你挑了上床，方便你活动。”他中德夹着说。

　　“谢谢谢谢谢。”叶泛舟猛地握住他的手，不停地晃，“我、以、为、我、睡、toilet，因、为、我、做、慢。”

　　“没关系，你比丁甚快。”Alexis说。

　　三浦深学过半年中文，现在可以完成基本的交流。所以整个宿舍目前就叶泛舟一人中文不咋地。丁甚哭丧着脸到了405，搂着李令珩连说命苦。

　　“怎么那么难做啊呜呜呜。”

　　“那你怎么上来的？”

　　“最后就我、罗欢水、安凯、蔡超四个人做不出。悠然老师和若卉老师没办法，说你们上去挑宿舍吧。”丁甚抓着自己的爆炸头说。

　　一番喧闹过后，大家开始收拾宿舍。汪蓁蓁作为翻译，这时也上来了。她敲了敲宿舍的铁门，微笑着和三浦深丁甚俩个人作自我介绍。

　　“好漂亮的翻译姐姐。”丁甚连忙说。

　　“姐姐美貌与智慧并重。”沈秋不甘示弱。

　　汪蓁蓁和他们打趣两句，便被叶泛舟拉去他的床铺。

　　“Fredrick帮我挑的位置。离厕所进，方便！”他得意洋洋地说。

　　“上铺好，你手脚长，睡上铺放得开。”汪蓁蓁点点头，转过身去感谢正在自己床位铺床的李令珩，“谢谢你帮Jonah占位。”

　　李令珩淡淡一笑：“举手之劳而已。”

　　从下往上看李令珩的笑容，汪蓁蓁再次因为他与李清毓的相似之处晃了神。李令珩套好枕头套，视线一转，看到汪蓁蓁有点呆住的眼神。

　　“怎么了嘛？”

　　“你知道李清毓吗？”汪蓁蓁问。

　　他是我爸，李清毓在心里说。“知道，著名钢琴家。”

　　“我觉得你们长得有点像。”

　　“不像吧？至少五官不怎么像？”从小他都被说长得像妈妈，只有眼睛像爸爸。

　　“主要是气质像。还有你刚刚那个笑容，简直和李清毓一模一样。”

　　还不等李令珩想出搪塞的话，汪蓁蓁自己先笑了。“果然优秀的人都有相似之处。”

　　“我远远比不上他。”李令珩低下头。

　　“钢琴比不上那很正常。李清毓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但是你也有你独特的优点啊。你小提琴拉得就很好。”汪蓁蓁衷心说。

　　“远达不到大家水平。”李令珩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他的师傅是中国当代最出名的小提琴家何书远，如果他练得不比同龄人出色，就真的愧对这资源了。

　　“你太谦虚了。”汪蓁蓁摇头道，“我相信自己的观察，你，作为你自己，已经非常优秀。”说完，她又回过头去和叶泛舟说话了。

　　她得教叶泛舟怎么使用宿舍里的设施，还有在宿舍有摄像头的情况下，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叶泛舟一边听，一边笨拙地收拾自己的床铺。汪蓁蓁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不然就靠叶泛舟从德国带来的行李，他只能在床板上铺自己的限量版衣服睡觉。

　　说着说着，她听到背后一声惊呼。

　　“毓珩，你是带了一个杂货铺过来吗？”丁甚惊道。

　　汪蓁蓁好奇地回过头去，只见李令珩拿出了灰色的床帘、伸缩台灯、蚊怕水、三个大小不一的伸缩脸盆、一排伸缩衣架、肥皂、肥皂盒、洗手液、迷你颈部按摩仪、眼罩、耳塞、拖鞋、保温杯、枸杞、菊花、西洋参、维C银翘片、999感冒灵、维生素片、酒精湿巾、棉签、梳子、洗面奶、水乳、防晒霜、身体乳、三条毛巾、靠枕、回形针、便利贴、闹钟、水果刀、剪刀、镜子、巧克力、电动刮胡刀、剃须膏、隐形眼镜护理液、四盒隐形眼镜……

　　回头再看叶泛舟空空的床和叶泛舟傻乎乎一脸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汪蓁蓁觉得自己担不起“先见之明”这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