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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002
      啥子?!
      大壮瞪圆了眼。
      相比大壮的惊讶和恍然,男人不动声色,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虚握了一下她的四指,话语也是不失分寸的客气。
      “你好。”
      显然,他并不打算介绍自己。
      想到刚才那一通针对“陈先生”的评价,是在他的默许下,对她的评头论足,陈都律手上用劲,攥住了男人的手。
      她笑道:“怎么,背地里说人坏话,这会儿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讲了?怕我记仇?”

      穆宁琤捕捉到女人明亮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狡黠。
      他垂眸,看了一眼抓住自己的手。
      白皙,很凉,细腻如瓷。
      力道倒是不轻,透着一股蛮不讲理的意味。

      他没计较:“穆宁琤。”
      握在手上的力道轻了一瞬,他要收回,又被她抓紧,故意夸张地上下晃了晃:“穆队叫我‘小陈’就行。”
      陈都律看了一眼纪予时:“这是我的助手小纪,纪予时。”

      大壮凑近了穆宁琤,小声道:“穆队,这啥情况?李局到底怎么和你说的,不是让接陈先生吗?先生,女的?你是不是听错了。”
      粗犷的声线,再怎么压,都还是挺大声的。真心不适合讲悄悄话。
      “谁说‘先生’不能是女的!”
      有陈都律撑腰,纪予时挺了挺腰杆,说话都有了底气,“这又不是男人才有的专属称呼。”
      “哈!”大壮扬眉,抱臂,语有嘲讽,“现在出息了昂,一大老爷们靠女人撑腰,底气倒足了。确实,‘先生’不适合你这小屁孩儿。”
      “大壮。”
      穆宁琤再次低声喝止。
      他转而看向陈都律,开口,没一句废话:“摩托可以放后备厢。”
      “谢谢,”都律很礼貌,颔首,却婉拒,“但不用麻烦了。”
      她走向摩托车,探身从车把上摘了头盔。
      纪予时冰雪聪明,立刻机灵地举了手,“姐姐,我晕车!带我。”
      他跑过去,像是在抢答什么难题,积极得很。
      “戴好,上车。”陈都律将怀里的头盔丢给他,转身扶正把,跨上了车。
      她取了自己的头盔锁上帽扣,催动引擎。
      摩托车压抑的躁鸣,似困兽的低吼。
      “哎,”大壮要拦。
      陈都律转过头,推上护目镜:
      “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你们多跑了一趟。既然林场工作很忙,你们也尽快回去吧。放心,我们可以找到住处。”
      她语气依旧客气,也疏离,和她的神色一样,是冷的。
      纪予时刚坐稳,车子就启动了。
      荡得他身形不稳,急急地抓了一下陈都律的肩,才调整过来。

      大壮还要说什么,被穆宁琤制止。
      他看着驶远的两人一车,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捻了捻。
      穆宁琤想到局长的话:“这次难得请到陈先生,我要你亲自去接,好好送到住处,看人家需要什么尽量都满足,别怠慢。之后在工作和生活上,也多关照,一定尽到‘地主之谊’。”
      他扫了一眼自己的手,虎口和掌心沾着几块黑乎乎的机油,忍俊不禁。
      “走吧,跟上。”

      “坐稳了。”驶出院落,陈都律叮嘱身后的人,继而全神贯注地看着路况。
      呼呼的风拍在头盔上,振振聒耳,间或挤进脖间一股,凛冽寒凉,残留着冰雪的气息。
      都说二月春风,可北林这年的倒春寒,来势汹汹,暴雪足下了三日。
      其实,他们这一路并不顺畅。
      大雪封路,处处难行,陈都律带着个“拖油瓶”不知绕了多少弯路,才进入北林镇的地界。
      但还是迟了半日,没能准时报到。
      又遇上车子抛锚。
      真应了那句“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不是爱迟到的人,也不爱给人添麻烦,更不爱听别人对她评头论足、妄下断言。
      知名专家,排面大?
      豆芽菜,鹅肝?
      摸你一手机油都是轻的。
      陈都律瞥到倒车镜里紧随护送的越野车,并不领情。她紧了紧手,加速。

      救助站的工作人员给他们安排的临时住所,位于北林乡通往保护区的必经之路上,很好找。
      从主路拐下,经过一片树林,来到一座单独的小院前。
      高高的红砖围墙,老旧的墨绿铁门,门上的锁倒是很新,在夕阳的照射下锃亮抢眼。
      看来上一位“房客”离开并不太久。

      陈都律下车。
      紧跟在后的越野车几乎贴着摩托车的屁股停下,故意的。
      大壮从驾驶位上下来:“陈专家,我们局长特意打电话,让穆队和我来接你……你们。还有,开门。”
      他晃了下手里的钥匙,走去开锁。
      陈都律道了谢,却并没跟过去,转头,兀自看起落山的日头。
      橙红一轮,像流油的咸蛋黄,很鲜。

      车内,端坐于副驾驶位的穆宁琤隔着挡风玻璃,静静凝视着前方的女人。
      她似是被什么吸引,向前走了几步,突然抬起右手,逆着夕阳端详。
      橙暖的光,不出意外地给她镀了一层柔和的光圈,格外温情。
      晚风吹,撩起她耳边的碎发,又不知怎么地,解开了她挽在脑后的发髻,长发随簪子落下又扬起。
      这一幕,很美。
      亭亭玉立。
      穆宁琤呼吸一沉。
      他抬手,推开车门。

      “开了,进来吧。”大壮招呼。
      “吱呀”一声响,铁门洞开,纪予时已经好奇地跑上前。
      院子里枯草丛生,蓬着一层未化的雪,中间凹出一道小路,直通主屋的一排平房。
      屋舍都是老旧的砖瓦房,窗棂红漆斑驳,绿纱窗破了洞,蛛网飘摇,残败凋敝。
      “这多久没住人了?”纪予时只看了一眼,不无失望。
      闻言,陈都律转过身,却差点儿撞到身后的男人。
      两人都往后撤了一步,她的额头险险地擦过他的下巴。
      还好,没撞上。
      只是,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身上好闻的皂液香气,浅淡的,很清新。

      陈都律一点儿没察觉他是何时走过来的,不由警惕地眯了下眼。
      “姐姐,我好饿,晚饭咱们去哪儿吃啊?”不远处,纪予时抚着肚子叫道。
      他以为到了救助站,工作人员会准备好一桌子菜肴给他们接风洗尘,毕竟他们是上面特地请来支援救助的动物专家和医生。
      好家伙,到头来竟是他自作多情了。

      陈都律看了穆宁琤一眼,就要走。
      他却突然抬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陈都律抱在头盔上的手,条件反射地握紧,防备着,似乎下一秒就会挥出拳。
      穆宁琤看出她的紧张,别开眼,摊开手掌。
      他宽厚的掌心里静静躺着她方才掉落的簪子。木质的,浅胡桃色,简单刻着云纹,不细看真的会错以为是雪糕棍儿,还是奶油味的。
      “收好。”
      “谢了,穆队。”
      陈都律收起浑身的刺儿,拿过他手心里的簪子,又变得礼貌客气了。
      很像一只奓毛的猫,被主人悄然捋顺了毛。
      她把头盔放在车座上,抬手随意地挽起头发,露出一段白皙纤细的后颈。
      穆宁琤的目光无意地掠过,片刻停留,很快挪开。

      陈都律走到门口,大致扫了一遍院落,看向大壮:“请问附近哪里可以购买菜蔬,还有生活用品?”
      “乡里的十字路口,”大壮抬手指了指西边,“早晚都有附近村民在卖自家种的菜,或者新宰的牲口;乡东头,有一户临乡道的人家,算是开了个小超市吧,但东西不多。大些的百货商超,还得到镇上去看看。你缺什么?”
      大壮问完,觉得话有不妥。
      他看了一眼陈都律,又扫了一眼布满泥点的摩托车,估摸着她缺的东西恐怕不会少。
      哪家女人会骑个摩托,栉风沐雨,风餐露宿。
      她实在太不像个女人了。
      也不像之前来的那些指手画脚、嫌东嫌西的大专家。
      大壮想到之前认错人,自己说的那些话,抬手抹了一把口鼻,害臊。

      陈都律道谢,大壮忙摆了手:“没啥,客气。”
      她看了一眼崭新的门锁,大步走进院子,蹚过雪和草,往东西厢房分别查看。
      西厢,储物间,牲畜棚。
      东厢,一半厨房,一半卫浴间。
      灶台上有单个煤气灶、一小罐煤气,油盐酱醋,甚至半袋米。
      没过期,只是到处都落了一层灰,显然上一位房客并不经常下厨。
      而淋浴间干净宽敞,还贴了马赛克瓷砖,装了很现代的热水器。
      大壮跟着她,介绍:“这是救助站站长钱生的住所。老钱在这儿干了一辈子,人缘好,蹭百家饭,这里只晚上睡个觉。他前几天高血压犯了,被女儿闹着接去了城里。”
      难怪,配套生活设施这么齐全。

      陈都律对一旁张望的纪予时说:“你进主屋看一下,找个地方先歇着,我去看看能不能买些菜回来凑合一顿。”
      大壮瞄了一眼站在院中四下打量的队长,悄悄道:“其实,你们不用忙,晚饭可以去救助站的食堂,或者跟我们回哨所吃。”虽然穆队并不喜欢外人随便进出哨所。
      后半句,他没说,但陈都律有自己的顾虑。
      “不麻烦。”
      她和纪予时一路奔波,从临省赶来,身上不知携带了什么外来生物、病菌,不做简单清洁,就贸然进入保护区,对当地的野生动植物都有一定风险。

      ——嘟!
      一道尖啸的哨声划过将黑的天际,骤然打破了保护区傍晚的安适与宁静。
      大壮条件反射地立正,看向屋外。
      ——“嘟”“嘟”!
      一连两声,急得似催命的符。
      穆宁琤大步走过来,敲了敲门框,一脸凝重:“走了。”
      大壮没有迟疑,脚步向外,嘴里匆匆道:“陈专家,晚饭得你们自己解决了,对不住。”
      陈都律一把拉住他,“这是怎么了?”
      “有人偷猎?”她猜测。
      早几年,北林野生保护区管控不严,偷猎成风,昂贵的虎皮、狼皮、鹿茸一度成为当地经济“支柱产业”。
      偷猎者无所不偷,连幼崽也不放过,最终打破食物链,逼得北林虎走上绝路,甚至向村民发起攻击,出现偷孩、吃人事件,闹得沸沸扬扬。
      如今,保护区各方面逐渐完善,严打非法狩猎、售卖,已见成效,但还是有人以身试法。
      在金钱的诱惑下,鬼可推磨,何况利欲熏心的人?
      陈都律不问还好,一问大壮再难端住,气得要跳脚,啐了一口:“他奶奶的,这帮没底线的孙子,一年四季就没个消停,就该捉住杀千刀!”

      “带我一起。”陈都律说着,打开一旁的水龙头,冲洗鞋上的泥和雪,然后脱下防风衣,拿水简单清理表面,甩干。
      这一套动作生猛果断,直看得大壮一愣。
      穆宁琤已走到院门口,催促:“速度。”
      大壮左右为难:“陈专家,这事儿我做不了主,你得和我们穆队申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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