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号世界》无皂

4、飞行工业园/厂区——灰色废弃工厂：黑市出口

　　清晨的空气清新到饱和，悠扬的琴声叫醒了一池红鲤，却叫不醒关机状态的奉青。
　　双翎早餐都吃一半了还没见着奉青人影，便吩咐仆人去威胁，说：这顿早餐是今天最后一顿正常饭，现在不赶紧去吃后面只能吃人肉了。
　　果然，“人肉”二字对奉青而言如遭雷击，不出十分钟就麻溜的滚了过来，头发没好好梳，衣领歪着，衣摆也別了一角在裤头里。
　　奉青爬上饭桌前，刚啃两口流沙包，刚抬眼就看见双翎有些扭曲的表情，说不上来是嫌弃她没拾掇好还是嫌弃因为没拾掇好的她而影响了食欲。
　　这奉小青……怎么不收拾还有点可爱啊…？
　　双翎愁啊。
　　“你来黑市…是寻找商机，还是来进出货？”
　　双翎身着单衣靠在木门边上，看着奉青坐在榻榻米上反复确认着她那点儿行李。
　　“…就不能是单纯来买点东西啊？这里东西多还物美价廉，不香吗。”奉青回答的不以为然，仿佛没听出双翎话外的试探。
　　“买什么？”双翎走到她身边手撑头半躺下。
　　“护身灵骨之类的强效护身符。”奉青拽紧行李包固定绳，轻呼了口气扭头看向他继续道：“昨天…我杀了那咖啡厅里的七个人，你当时是去善后了？”
　　双翎淡淡眨了下眼，微笑着没有直接回答：“那家咖啡厅‘生意’太好，眼红的人很多，易主是迟早的事。”
　　没等奉青再说什么，双翎起身拉住她的胳膊说：“再不走，就让你当下一任店主，好赚钱还债。”又自我感动的点点头，“啧，看我多贴心。”
　　奉青“哈哈”假笑了声，道：“谢谢您提供的方案。”
　　双翎没有带她从入口的地方出去，而是去了宅邸一处角落的小门。双翎放上右手拇指，嘴唇无声翕动，片刻，以拇指为中心结下一朵暗青莲纹印，木门淡化消失，此时面前是山下的一片树林。
　　“哇～哦，法术指纹解锁。”奉青比了两个大拇指。
　　双翎斜了她一眼，戴上面具道：“利息加百分之五。”
　　“no——”

　　出了树林又走了两里路，来到了黑市的东区，跟昨天西区市面不一样，这里仅开着几家做锻造的铺子，虽然没了声色的尘俗气息，但也更加没有人烟。
　　发灰的天色和萧条的周遭无时无刻不压抑着空气，有那么几个瞬间，奉青只觉后背发凉，手心出汗。
　　“黑市东区，出口的零界点，跟西区一样凶残，只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你要的东西就在这，不过只有我进的去。”确切的说，应该是黑市有权位的原住民才能进入。
　　双翎摁了摁奉青肩头，语气靠谱道：“在这等着，我去帮你买。”
　　话音一落，双翎原地化为一团青烟消失不见，剩奉青一人处于危机四伏的境地。
　　“小丫头，能不能活着拿到护身符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双翎在真正东区市场入口前自语道。
　　一对七杀了他黑市罪恶值前二百名的七人，双翎不仅没有对此愤怒，相反还对她提起了兴趣，真想看看，这羽翼未丰的小麻雀还有什么未知的能量蕴藏着。
　　此时“羽翼未丰”的奉青杵在原地仔细地观察四周，除了土路边上的几座白色平房，和寥寥无几、要死不活的歪脖子树，剩下的是一片枯黄着衰败着了无生机的杂草地。
　　令人心慌的萧瑟使本就晃动的安全感一寸一厘地分崩离析，奉青不知道双翎需要多久回来，但她知道，这是对她的一场看似无意且无声的考验。
　　天上团云拥挤，一起风便云翻云涌，但空气却还是憋闷。不安感在奉青身周似有似无的流窜，分明空无一人的环境下压迫感瞬间激增。这不是因为奉青在疑神疑鬼，而是她确实感觉到了有东西在靠近。
　　警惕绷紧的状态下，奉青后脑勺左边忽然一阵发麻，果不其然，一股凌厉的刀风破空劈来目标直斩后颈，却不见其人，奉青只得硬着头皮先躲过。
　　来者能蔽其形，似乎还不在地面行动而且出手快稳狠，对上普通人，简直杀人于无形无声，连点证据都提不出来。
　　所以，必须让他现形。奉青摸出一壶水，隐在身下，随后身形下蹲出腿疾速扫地一圈，顿时扬起丈高土烟，也几乎同时运气手法泼洒出细密水珠，水与土一碰撞，混成泥点重重甩在来者身上。
　　奉青瞬化鸟雀藏进边缘还未消散的烟尘中，一个逆烟移动的模糊轮廓闯进奉青视线正冲向她。
　　中头奖。
　　来者汹涌的势头忽而顿下，他眼前，多了五个目标。
　　妈的，花招不少。
　　已知暴露的屠客，动作也不再小心谨慎，身躯悬空一翻，手中透着削铁如泥般寒芒的死神之刀破空挥甩出六道气刃，道道直劈奉青这六只鸟雀。
　　就等你露出这死穴了。
　　真正的奉青化回人形，在屠客背后看着他这具“尸体”，指尖夹弹出根青灰色的细针，精光在烈阳下一闪，也闪尽了屠客的一生。
　　气音般细不可闻地“咻”一声，屠客还没来得及做反应，那细针便同黑白无常的锁链，一把勒住他的后颈，只允许他做出半个惊恐的表情便拉下了地狱。
　　“还有第七只呢。”
　　烟尘散去，奉青站在露出真面目的尸体旁，跟太多数屠客一样，这货身上挂了大大小小五六个护身法器，有正有邪，但估计是作恶太多，戴了这么多都保不住狗命，真是可惜了这些法器。
　　主人一死，法器也同时失去灵法，黯然无光消亡成一堆普通的白骨。奉青是心疼的直摇头。
　　“别对一堆废品可惜了。给，你的。”
　　双翎算好时间一般的消失，又掐好时间一般的来。
　　奉青扬手接过这块白里透青的尾骨，指腹轻慢摩挲着，没有一点反应和气息，但护身法器就是灵法波动和强度成反比。
　　“谢谢啦，不过你跟边儿上观战多久了。”
　　双翎神情微动，淡声道。
　　“打架还有时间东张西望啊？”不能够啊，她不可能发现我啊…
　　“没，但你身上沾到泥点儿了，一裤腿儿呢翎宝儿。”奉青最后一句绷不住笑了。
　　……大意了。
　　双翎挥手往裤子上一弹，泥点儿晰晰皆落，随即走向黑市出口——灰色废弃工厂。

　　“下一站去哪儿啊。”双翎手背在身后，指间把玩着什么。
　　“8605区。”
　　鲸（金）啸山，区号捌陆〇伍。诡区特色——鲸潮。鲸潮到来之前是一片风光秀丽群山绵延，奇数月鲸潮来时，这里就是水下山城版亚特兰蒂斯。但也因此成了第三世界排行前五十的诡区知名旅游圣地。当然，有深海恐惧的宝子们不用担心，在这种环境下能发展成旅游区其经济实力可想而知的雄厚，安全设备更是做到面面俱到，住宿餐饮一应俱全，还有直通山顶的山间云梯和春山酒店，后者专供赏鲸潮。
　　“眼光还行。”他一顿，回头蔑笑道：“钱包行吗？”
　　奉青眨眨眼睛“不明所以”着一字一句回答：“这不得看你吗，A、T、M。”
　　“什么atm，对债主客气点。到时候还不上钱，就来我家签卖/身契做女佣。”说罢双翎掏出了那副面具戴上，随即又轻打了个响指，全身装束随之一换，黑发随风飞扬转眼已及腰长。
　　奉青表面上有些怔愣，实际却在心里感叹：啧啧，地位高的人就是麻烦，出门还得遮遮掩掩乔装打扮。但造型真不错。

　　时近午后，风喧嚣了起来，在这条没点儿绿植防尘固沙的土路上走得只叫人风尘仆仆。
　　“那个，a老板，你有吃的吗…？我不白嫖，我打欠条。”
　　“到了工厂给你。”
　　“……好。”
　　一路上，奉青肚子叫的都快谱出一首曲儿了。
　　“再忍忍，没多少路了。”双翎听着实在可怜。
　　果然，不出几分钟，在漫天尘沙中一座灰色工厂隐约显露于视野。
　　奉青对这个独立的过渡区了解不多，事实上，资料里对飞行工业园的记载支离破碎，但野史倒不少，不过野史嘛，可信度能有多少。
　　临近沙尘前，双翎站住了脚步，对其打了几个奇异的手势和一串几不可闻的密语，顷刻后，那屏障一般的沙尘墙散出一道门洞。
　　“抓紧我，里面有气流。”话音落下，双手伸出被缠带紧紧裹缠着坚实的右臂。
　　奉青垂眼看去，那骨节微突的手有些发红，冻的。
　　“恩。”
　　奉青两只手紧紧握上他的手。其实双翎是想让她抓着胳膊的，但没想到，她抓的是手，还是用两只手紧密包裹着，一瞬间，些许冰凉的皮肤覆上滚烫的温度，让他心脏不由一颤。
　　嗐，虽然a老板强买强卖放高利贷，但竟然要全程陪同保护式追债，看在是半个保镖的份子上，给他暖暖手吧，万一冻坏了我不得成保镖了。
　　奉青心里自我感动得独白着，却不知已在双翎心里撩起了一小片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