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金鱼草》胡杨populus

6、高考了高考了

　　“回来了？”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惊动了出来喝水的陈雯，她喝了一口杯中的水，才慢悠悠问道。

　　谢嘉南趿拉着拖鞋，脸朝下把自己扔到沙发里，良久才半死不活地应了一声。

　　看这衰样，陈雯就知道他没等到人。侧头看了看时钟，差十三分钟十一点，七点半出的门，等了快三个半小时。

　　她走过去，轻踢了谢嘉南一脚，幸灾乐祸道：“让你活该，人家这时说不定躲在家里哭呢，有空理你？”

　　谢嘉南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烦躁地抓住头发来回揉，“谁知道啊，我以为是黄皓他们捣的鬼，鬼知道是真的情书啊。”

　　“她为什么不拿右手写啊！”谢嘉南哀嚎，“拿左手写的我就以为是恶作剧啊，拿右手写不就没这回事了么。”

　　“谁知道你拒绝，人家女生估计是怕你认出她来才拿左手写隐瞒身份，就现在搞成这样，人女生幸好拿左手写了，省得尴尬。”

　　“你能不能别数落我了，我都要烦死了都！”

　　陈雯好戏看够了，知道谢嘉南是打心底内疚的，不再多说。

　　她转身回房，准备睡觉，边走边说：“行了行了，以后看找到情书主人再给人道歉，现在快去洗澡，身上臭死了你，明天还要考试，记得早起。”

　　谢嘉南嫌她啰嗦，重新倒回沙发里，瓮声嘟囔，“知道了，烦人。”

　　“你爸妈可说了，他们不在家你归我管，有意见跟他们说去。”陈雯不屑地嗤声，随后干脆利落关上房门。

　　谢嘉南在沙发上又瘫了会儿，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浴室洗澡。

　　明天还有场硬仗要打，哪怕胸有成竹也要养精蓄锐。不过不知是不是陈雯乌鸦嘴显灵，谢嘉南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梦里总能听到有女生在哭，哭得那叫一个惨，边哭还边骂他是混蛋，哭得谢嘉南在梦里差点就给人下跪，自刎谢罪了。

　　醒后，谢嘉南扶着胀痛的脑袋，心想这都什么事啊。

　　6月7日，主宰千万考生命运的高考开始。

　　一班四十五个同学围在考点门口，逐个等班主任发准考证。谢嘉南拿准考证的时候，眼神不经意瞟到站在侧前方的阮茹。

　　由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阮茹的半张侧脸，她的眼皮耷拉着，还有点肿，看着有点无精打采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跟自己一样昨晚没睡好。

　　考场开放，大家各自去到各自考室做准备。很凑巧，阮茹和谢嘉南的考试在同个方向，都在五楼，只不过一东一西，分别坐落在长廊两端。

　　阮茹走得很快，没发现他跟在身后。谢嘉南深深看了眼阮茹的背影，也在检查过后走进了考室。

　　高考的难度就那样，容易的有，难死人的也有，考的就是心态。一班作为尖子班，各类月考测验考得已经麻木。对于高考那种忐忑的心情谢嘉南是无缘感受的了，即便昨晚没睡好也不影响他发挥，手下笔尖刷刷地写，等最终检查完还剩十五分钟收卷，谢嘉南也安安分分地坐在位置上等铃声响。

　　出考室时，遇上了同样从考室里出来的阮茹，这下两个人是不可避免地撞上了。

　　可能是因为教室里开了空调，觉得冷了，阮茹身上比之前多穿了件校服外套。这下整个人裹在宽宽大大的校服里，更显得虚弱，嘴唇也有些泛白，仿佛一阵风都把人刮跑。

　　下午考数学，谢嘉南记得数学好像算是阮茹的短板，按这种状态下去很容易考失手啊。

　　秉着作为班长的责任感和一些他来不及深究的奇怪冲动，谢嘉南破天荒地主动向阮茹打了个招呼，“你还好吗？”

　　阮茹猛地抬起头来，似是现在才发现他的存在，眼中有着愕然。眼睛因为惊诧而张得很圆，像一只被扼住脖颈的麋鹿，无辜又可怜。

　　不知是否是谢嘉南看走眼，那双盈盈的眸子忽然漫上层浅浅的水光，还有若有似无的薄红。

　　阮茹飞快躲开他的注视，低声道：“我很好，谢谢。”

　　说完匆匆瞥他一眼，然后仓促地快步离开，独留呆滞的谢嘉南一人愣在原地。

　　待阮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楼梯转角，谢嘉南才从良久怔愣中回神。阮茹那一眼莫名让他生出一股时空错乱的恍惚，仿佛一下子又回到当初充斥着蝉鸣和烈阳的夏天午后。只不过终究不是相同的，阮茹那一眼里没有被作弄的羞恼，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和谢嘉南看不懂的哀怨。

　　忽略掉自胸前烟煴蒸腾的不适，谢嘉南垂下眼睫，抬步走下了楼梯。

　　从考完语文之后，谢嘉南再也没有碰见过阮茹，无论是在考前还是考后，阮茹都走得飞快，俨然把身后的他当作是洪水猛兽。

　　直到考完最后一科英语，谢嘉南出了考室，不慌不忙地倚在教室门边，看阮茹最后一个慢慢踱出考室。

　　这时他才真正确定心中所想：阮茹在故意躲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