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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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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官复苏,宿醉后的头痛开始发作,阮茹蹙着眉,难受地从睡梦中醒来。
昨晚的记忆陆续回笼,一幕幕像开了自动切换的ppt在阮茹脑海闪过,什么事情都记得一点儿,但都是零散而模糊的。
她记得她去给谢嘉南过生日,然后唱歌,还喝了酒,然后是什么来着?
算了算了,头痛,阮茹揉着胀痛的额角,不再去想。
宿舍里静悄悄的,阮茹轻轻拉开床帘,对面的朱琳就从床帘里探出头来,“阮茹,你醒了?”
阮茹沙哑地嗯了一声。
被朱琳的大嗓门一吵,张晴和周月桐默契地掀开床帘,跟结束冬眠的熊出洞,从床帘开口处探出头来。
看阮茹的脸色不太好,张晴关切地问:“阮茹,你还好吗?你脸色好差。”
“还好,头有点痛,我要去洗个澡。”
张晴连忙应道:“那你快去吧,昨晚你一回来就趴床上睡了,我们只给你擦了下脸。”
一旁的周月桐没说话,只托着下巴,不眨眼地盯着阮茹瞧,那眼神怪怪的,好奇中夹莫名的激动。
阮茹不明所以,回视过去,周月桐便冲她嘻嘻地笑,笑得特别灿烂,搞得阮茹一头雾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洗过澡,又吃了点面包垫肚子,阮茹终于有了活过来的感觉。
随手拿过手机看时间,却发现锁屏页面上有一条来自谢嘉南的微信推送,还是段视频。
阮茹愣了两秒,误发了吗?毕竟谢嘉南好端端的怎么会给她发视频。
心下嘀咕,但手指却还是很诚实地点开了。
视频开头一阵摇晃,高挺的鼻梁骨在镜头里一闪而过,应该是谢嘉南在找角度。滋啦滋啦的杂音过后,镜头稳稳对准了陷在宽大沙发椅里的谢嘉南,和桌上那款阮茹送的游戏键盘。
“试试我的生日礼物。”谢嘉南眯起眼睛,眼角眉梢漾出一个慵懒的笑。他像是在游戏中途才心血来潮录的像,因为下一秒电脑里就传来其他人的声音,问谢嘉南是不是掉线了,怎么都不动。
谢嘉南的话打消了阮茹对误发的疑虑,她心安理得地看起视频,想来这份礼物确实如他所说的合心意,这让阮茹感到少许庆幸。
仿佛只是单纯向观众介绍录视频的用意就无其他,谢嘉南重新盯回屏幕,瞳孔里倒映出激烈的战况,修长的指节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带出清脆而规律的咔嗒声。
视频很长,阮茹以为谢嘉南还会说些什么,一直在等,但是谢嘉南再没说话,一副沉迷游戏无可自拔的样子。
耐心告罄,阮茹忍不住快进了一段,发现谢嘉南在打游戏,再快进一段,谢嘉南还在打,连动作都没变过。
不过从谢嘉南越敲越快的键盘和微微抿起的唇角,阮茹猜战况不太妙。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电脑里传来夸张的“Game Over”音效,谢嘉南烦躁地将鼠标丢开,握紧的右拳下意识要捶向手下的机械键盘,临碰到之际又紧急刹车,一个大拐弯砸向了旁边的桌面,撞出咚的响声。
阮茹听那声音都替他觉得手疼。
视频里的谢嘉南后怕地将键盘推远了些,表情罕见的心虚,再看向镜头时,谢嘉南被自己无语到想笑,他伸着手来抓手机,掌心把镜头挡得严严实实,只听得谢嘉南强装镇定又带点耍赖似的告状,“没办法,队友太蠢了。”
视频结束,阮茹不禁发笑,想不到谢嘉南会有这么鲜活的一面。
打游戏会上头,死要面子会耍赖,让阮茹觉得那个总被她遥遥注视的谢嘉南,在这一刻也没有那么遥远。
“诶阮茹,等下去不去图书馆?”朱琳踩着棉拖走来,“那个物理的活动要截止交稿了,我们得抓紧了。”
阮茹颊边笑意敛住,看日历算下时间,还真快到截止日期了。原先她和朱琳商量过,两人不谋而合,决定从传统诗词找灵感,借细腻的诗句描绘物理现象,传递诗意的科学美。
D大的图书馆藏书丰富,借阅古典诗词文献是最快的方法。几天前,两人就约好要去图书馆查资料,好巧不巧又碰上谢嘉南生日,朱琳不说,她差点都把这事耽搁了。
穿戴整齐,阮茹和朱琳出了门。一夜过去,地上积雪更厚了,绕开图书馆前空地上堆雪人和开火车打出溜的人群,阮茹进到馆内,和朱琳找了个空位放东西,就开始分头行动去找书。
图书馆很大,但所幸指引够明确,不多时,阮茹就在一个书架最底层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全唐诗》。她抱着书起身,却没注意身后正好有人经过,阮茹的下巴结结实实地磕在那人肩胛骨上。
捂着发红的下巴,阮茹连声道歉。
对方转过身,露出一张眼熟又和煦的脸,惊讶地说:“好巧,你没事吧?”
阮茹也很惊讶,没想到撞到的人会是蒋安茂,曾和她有过一段共事经历的辩论社副社长。
大一社团招新,阮茹参加过辩论社,入社后观看的第一场辩赛就是蒋安茂作辩手打的有关女性生育自主权的辩题,赛场上的蒋安茂逻辑清晰,言辞犀利,一句“风险由谁承担,决定就由谁做出”堵得对方辩手哑口无言。
此后,一来二去地准备辩题,阮茹和蒋安茂渐渐熟悉,但仅止于泛泛之交。一年后,学业加重,加之阮茹开始发现辩论偶有滑向“为辩而辩”的诡辩泥淖,这与她一开始对辩论追求真理的认知背离,几相权衡下,阮茹在大二上学期申请退出了辩论社。
能在这里碰见对方,委实算上巧。尽管是撞到了熟人,阮茹也为自己的不小心感到抱歉,急忙追问:“我没事,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蒋安茂低头看她,嘴角弧度恰到好处,浑不在意地掸掸衣服,“你们女生细胳膊细腿的,能有什么劲儿。”
话一入耳,阮茹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看蒋安茂神色自然,联想他惯常温和有礼的作风,料想是自己多想了。
见蒋安茂确实没什么大事的样子,阮茹松口气,再次道了抱歉就抱着书离开。
这一呆,就在图书馆呆到天黑,直到饥饿感传来,才将两人拉回了现实世界。看了一下午的书,阮茹眼睛又酸又累,再看旁边的朱琳,整天元气十足的人也难得显出疲态,趴在桌上发懵。
朱琳苦着脸凑近,小声嘟囔:“唉,早知道不报了,累死了。”
阮茹拍拍她的背,压低声音回道:“至少资料找得差不多了,今晚回去再整理一下就好了。”
闻言,朱琳看向桌上的笔记纸,眼底重新燃起斗志,噌的坐直,“说得对,胜利就在前方,为了学分,走走走,吃饭吃饭,吃完饭继续干。”
两人简单收拾准备去吃饭,走到图书馆门口,阮茹抬头望天,才发现天上飘起了雪,半融化状的雪花扑簌簌落在地上,很快就化成了雪水,看来还是场湿雪。
阮茹有些头疼,出门急忘记带伞了,冒雪回去肯定会被淋湿,她中午才洗的头,可不想再洗一遍。
“你带伞了吗?”阮茹殷切地看向朱琳,“我没带。”
朱琳想了想,哀嚎:“我好像也没带。”
无法,两人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于馆外的智能伞架,D大图书馆贴心配备有一台自助雨伞租借机,方便同学们下雨借伞,但这场雪来得悄无声息,阮茹估计伞也没剩几把了。
不出所料,伞架上空空如也,最后一把雨伞在阮茹眼皮子底下被拿走,又是蒋安茂。
蒋安茂转身,见到阮茹时步子顿了一下,“你们也来借伞?”
“不过就这一把了。”将雨伞递过,蒋安茂柔和道:“给,女士优先。”
本来撞到人就很不好意思了,哪还能要别人的伞。阮茹难为情地摆手,“不用,先来后到,我们可以等雪停了再走。”
“别见外。”蒋安茂笑了笑,“一把雨伞而已。”
“真不用。”阮茹客气地回绝,伸手将对方递来的雨伞轻轻推了回去,“雪不会下很久的,谢谢你了。”
说完,阮茹打算叫朱琳重新回去等雪停了再走,谁知一旁默不作声的朱琳在挎包里掏啊掏,居然掏出了一把小巧的折叠伞,“太好了!我原来带了伞的,压最底下,差点没翻着。”
阮茹很高兴,虽然推辞说可以等雪停,但真要在图书馆里等起来,也是很无聊的。
和蒋安茂道了再见,两人撑着伞走进雪中,走出一小段距离,朱琳突然说道:“蒋安茂好绅士,不愧是妇女之友哈。”
阮茹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她都不知道朱琳还认识蒋安茂,“为什么这么说,你还认识他?”
朱琳得意地哼声,“不要小瞧颜控的力量,学校里凡是有点姿色的男的我都知道,蒋安茂不是经常借辩论为女性发声么,论坛上的人都叫他妇女之友。”
阮茹了然,这称呼她还真没听说过,不过蒋安茂的确擅张打性别辩题,经常会在辩论中宣扬性别平权思想,尤其是反女性歧视的观念。
隔着疏落的雪花,阮茹回头看了两眼,蒋安茂还站在廊下,面容模糊,背后灯光投射,为他描出一圈金色的廓线,像精心排练过的舞台造型,在黑夜里显出一种朦胧的、却也失真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