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小偷》阮殷

13、靠会儿

　　夜风吹透了树隙，枝叶相互纠缠，难舍难分。
　　它更是吹透了树下三人，于笑挽觉得自己尴尬得又扣出一所高中。
　　“大半夜的，你们俩双向奔赴呢？”车远笑着。
　　准确来说，他是对着常倾笑着。
　　呵呵。
　　于笑挽瞅了后者一眼:谁让你今天招惹人家！
　　下一秒“招惹”就开口了，说的话很不中听:“我跟他没什么好双向奔赴的。”
　　于笑挽扯着嘴角:“那倒确实。”
　　“那你们大半夜翻墙干什么？”
　　两人同时开口:
　　于笑挽:“吃烧烤。”
　　常倾:“散心。”
　　面面相觑，这是属于两个人的尴尬。
　　车远加入进来，但并没有尴尬:“喔，你们分工还挺明确。”
　　于笑挽:“……”
　　于笑挽:“我们其实不是一块儿。”
　　“喔——”车远故意拉长腔调，显得十分欠，“那带我一个？”
　　？？？
　　开什么玩笑？？？
　　翻墙被老师抓了还撒谎结果老师没戳穿要求一起编完这个谎言？
　　疯了吧，于笑挽想。
　　“带就带。”常倾就比较直接，或者说比较挑衅。
　　于笑挽悄悄踢他脚后跟，压着声音说:“带什么带？你他妈不要上头！”
　　但还没来得及劝说好常倾，另一位发言了。
　　“嗯呢。”车远笑，“不告发你们了。”
　　“直走右拐。”常倾说。
　　于笑挽:……你们俩？

　　烧烤摊。
　　于笑挽见上次做的那桌没人，便径直过去准备坐老地方。
　　“诶诶诶！”烧烤店老板江哥在弥漫的香味中大声喊道，“那桌有人了！你们再以后来提前打个招呼！不然哥怎么给你们留位！”
　　“好嘞，”于笑挽图方便，直接找了隔壁桌坐下，“我要吃烤鱼、大五花、鸡柳，剩下的待会儿点！……常二，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对方没有鸟他，搞得于笑挽一头雾水。
　　紧接着，他看到了在面前坐下的车远，瞬间明白了。
　　……17岁的二次体验玩的太嗨，脑子放在试卷里没带。
　　“哟，”车远的枪头没有瞄准这位17岁二次体验者，而是转向了常倾，“熟客啊？”
　　“……不太熟。”被瞄准者咬牙切齿，眼神往旁边扫，应该是不想跟车远对视。
　　片刻后，他不知道是恢复平静了还是什么，居然主动去夹食材。
　　看着常倾因吃焉远去的背影，于笑挽是又好笑又痛恨。
　　狗狐狸……把他留下来对付车远了……
　　其实于笑挽也没有很怕车远，而且知道对方只是比较喜欢逗人，不会真的告发他们。
　　但于笑挽上辈子就有一种直觉，那就是不能离车远太近。
　　嘴上一口一个“远哥”叫的挺顺，但还是没有跟常二、耗子他们关系好。
　　但车远跟常二关系很好，持续了挺多年的……
　　“于笑……挽，我没记错吧？”车远突然打断他的冥想。
　　“是。”于笑挽挤出一个微笑。
　　车远冲他一摆手，笑着说:“别这么紧张，刚刚不就挺好吗？”
　　废话，刚刚是玩嗨了忘记这里还有个你。
　　“您看错了。”于笑挽苦笑。
　　他倒是从没想过为什么自己名字里带个笑就天天要苦笑。
　　“不逗你了，”车远说，“还是常倾比较欠揍，逗他好玩。”
　　……比较。
　　所以您觉得我还是挺欠揍的是吧？只不过前面有个狗狐狸顶着。
　　“不用这么拘谨，我只是代课，”车远说，“我们就当交个朋友。”
　　绝了。
　　跟学生交朋友。
　　这就相当于是每个班主任的开学发言“我希望我们不只是师生关系，应该还要有朋友关系”，然后做出一系列不民主行为。
　　但车远倒真的是做到了，上辈子还跟着一起撸串来着。
　　心里是这么想，但还得客套一下。
　　“啊……那车老师您……你以后会不好做吧。”
　　“我只对你们的心理问题负责，没关系，跟你们交朋友怪有意思的。”车远说，“答应了就点头叫远哥。”
　　于笑挽点头:“远哥。”
　　椅子被狠狠踢了一脚，于笑挽被踹得一震，刚回头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玩意儿……玩意儿……意儿……
　　常二。
　　“你还挺有趣？”于笑挽没好气地夺过烤鱼，“你怎么不像僵尸那样撞个一下，弹回去，待会儿再来一下？”
　　可能是一种奇怪的默契，常倾在他刚开口就知道放不出什么好屁，想也没想就开始嘲讽:“跟您似的？才几分钟就认哥哥？”
　　“你！”于笑挽想反驳。
　　但常倾很不客气地掐住他的话，然后转向车远:“远哥好。”
　　……不要脸！
　　于笑挽怒抢三串烤鱼，一抬头，发现常倾正不怀好意地对他笑。
　　“干什么？”
　　警觉！狗狐狸这么笑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没，”狗狐狸翘尾巴，“你吃呗，待会儿还会有人给你拿的。”
　　？
　　说什么屁话？
　　只是这次让你去拿食材了而已，搞得像每次都是我在坐着你去干活一样。
　　“嗯？这是……”对面的车远突然眯了眼睛看着于笑挽身后。
　　不知道为什么，于笑挽有一股不祥的预感，但他没回头看。
　　后方有脚步声靠近，距离他们还有五米的时候，车远终于看清楚了:“嗨。”
　　对方应该是转了个方向，因为脚步声变了。气势汹汹的，感觉像是来逮人。
　　“远哥。”
　　——气势汹汹的，像是来逮人。
　　这一刻于笑挽才意识到常倾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扭头瞪常倾。
　　后者不以为意，看戏看得热闹:“看我干什么，你不应该‘点头叫远哥’吗？”
　　好家伙，一个人拱了三个人的火。
　　不愧是你啊，狗狐狸。于笑挽在心里骂他。
　　还有一位不知情的车远来回打量他们:“你们认识？”
　　“呵呵。”于笑挽终于苦笑着抬起头，“哥……你怎么在这里啊……”
　　当然是段辞站在身后。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T，头发有点乱，一看就是摘了帽子没理的。下颌线处挂着一滴不只是汗还是水，大概率是水，因为这个季节已经不太热了。
　　脸上怎么会有水？
　　“我出来吃点东西，也没什么熟的地方就来这里了。”段辞说。
　　并没有生气。
　　但是很奇怪。
　　围观人群车远看于笑挽愣在那，以为是太过尴尬了便赶紧救场:“既然都认识那就一起坐呗，嗯……你没约朋友吧？”
　　“没有，”段辞顺手从旁边桌子——也就是于笑挽上次他们用的桌子上把帽子拿过来，然后拖了把椅子在于笑挽旁边坐下来，“我本来是想走走就回去，但突然有点饿，就过来了。”
　　救场的做事做到底，车远有的没的扯了几句便把话题绕远了。
　　但其实段辞根本没用心听，一直在瞅旁边的人。
　　突然。

　　[I am dead and living，stop overthinking……]

　　“谁手机响？”常倾问。
　　“我的。”段辞把手机掏出来看了一眼，然后挂断，随手摁灭了屏幕，“推销。”
　　屁的推销。
　　于笑挽暗自把木签丢到一边。
　　他刚刚都看到了，上面明明显示着“周维”！
　　段辞肯定藏着事儿。
　　于笑挽又摔掉一根木签。
　　敏感如车远，他感觉到这俩人气氛不太对，便站起身来说:“烤鱼快吃完了，我去再拿点。”
　　“我也去。”常倾说。

　　……
　　桌上只剩下两人。
　　段辞犹豫着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出来，只是帮于笑挽拿了鱿鱼放进盘里。
　　“哥。”于笑挽看着盘里的鱿鱼。
　　“……嗯？”
　　于笑挽结束跟这半焦的丑东西对视，将视线移向段辞:“我不喜欢吃鱿鱼。”
　　“嗯？”段辞愣了，然后伸手要把鱿鱼拿回来，“啊抱歉，我不知道。”
　　这个动作或多或少拉进了两人的物理距离，于笑挽见缝插针，立马凑过去靠他肩膀。
　　也不管对方动作是如何得僵硬了，于笑挽略显疲惫地说:“抱什么歉啊，你不是我哥吗？没有考好，好累，让我靠会儿呗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