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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当然接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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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里,吵闹声似乎把周围的灯光也淹没了。酒精的气味在整个房间弥漫,蛊惑着人心。
有个不知姓甚名谁的男生在对着自己的女朋友唱歌,女朋友在尴尬地拒绝另一个女生酒,另一个女生又被另一个人搭讪……
哦,还有一个没来的。
于笑挽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跟另一个搁在桌上的空杯磕了一个才肯喝。
“唉,常二说要陪对象,不来了。这都多久没聚了……”韩明皓说完,见于笑挽这幅懒洋洋的样子便啧了一声:“怎么回事啊?还消沉起来了?”
“滚。”于笑挽腾出一个手肘杵他。
对方白挨了这么一下也不恼,只自顾自喝了口酒,低声道:“怎么?还在烦你那家子事?”
于笑挽听后冲他挑眉,随即身子后倾倚靠着沙发,也不回答。
韩明皓当即懂了。
也是。从那位带着新欢进家门起,于笑挽就不可能为那位浪费一丝情感了。
他现在这样,应该只是因为这个同学聚会没有意思。
然而,没过一会儿,有意思的人突然找上了门。
是个留着及肩长发的男生,人长得倒是好看。但于笑挽知道他谈过很多次恋爱,而且是跟男生。
这位长发的哥们儿帮他倒酒,说道:“好久不见。”
于笑挽紧盯着他的手说:“好久不见。”
虽然我都忘记了你姓甚名谁……
长发像是跟他认识百八十年似的,熟络道:“我们也很长时间没聚了。今天太闹,不知道明天你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吃顿饭。”
哇哦。
于笑挽在心里毫无感情色彩地感叹一声,而后将他上下打量一遍。撇开撞型号不说,就算是符合条件的,他也不会在这几天提起兴趣。
“不好意思,我这周都比较忙。”
“那你知不……”对方还要再说。
于笑挽搁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顺势站起来,拿起电话就往包厢外走:“我接个电话,你们继续玩。”
关上门,他总算能喘口气了。包厢里也不知道是谁抽着劣质烟,味道简直让人作呕。
他看也不看来电人,一边往嘴里塞薄荷糖一边接通:“喂。”
“喂。”是于峰那老头,也就是他爸。
嘴里的薄荷糖顿时变得很难吃,凉意戳着他的口腔与食道,烦得很。
“什么事?”
对方显然也不那么痛快,但还是强压着火气要把正事说完:“明天是什么日子,你不会不记得吧?”
“我会抽时间去。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说着,于笑挽就要摁下挂断键,对方却突然爆发了:“于笑挽!你这是什么态度?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是没接受你姜阿姨和你哥,你觉得你自己没有半点问题吗?你……”
“怎么不接受?”于笑挽打断他,语气颇有玩弄意味,“我可是连性取向都跟姜秦璐一样,哪来的不接受?”
“你!”
不等于正峰再吵,他干脆利落地挂断了,而后靠墙站着,想要让脑子暂时放空一会。
余光里看见有人从包厢里出来。
谁啊,不知道,管他呢。
“诶,”韩明皓把夹着烟的右手伸到他面前晃了晃,“抽一根?”
于笑挽瞥了一眼,接下。可刚含上突然发现自己没带打火机。
看他又把烟放下,韩明皓以为他是没了兴致,便伸手拍他后背。
被误会了。
哦,懒得解释。
今晚……今晚要去吗?
今晚去了,明天就不用跟于峰他们碰面。
“没事。你待会儿跟他们说一声,我有点醉了,想先回去。”
“行。”韩明皓又看了他一眼,大致是在确认他有没有好一些,“生日快乐啊,开心点。”
这几天韩明皓也帮他挡了好几次派对邀请,算是费心费力。
“谢了。”
城市公墓。
这一路师傅都开得很狂野,于笑挽总感觉要不是路上没什么人,他就会跟师傅一起被打包去派出所喝茶。
同时,他也很庆幸自己不晕车。
“到了。”司机说。
“行,谢谢师傅。”于笑挽边掏钱包边说,“大半夜跑一趟不容易,多少钱啊?”
司机看了他一眼又移开视线:“不用了,像你这样晚上来这里的,肯定也不容易。我就在这等着吧,怕你待会儿搭不到车。”
“……谢谢。”于笑挽勉强扯了扯嘴角,往大门处走。
于笑挽一眼看到了自己要找的那个,他一步步靠近。
依旧是熟悉的位置,被许多墓碑包围。
好像,但不一样。
段辞。
他愣了一瞬,继而去看自己的手。
忘记带东西来了。
于笑挽在身上翻找了一阵,幸运的是,前几天取下的胸针还在口袋里。
是玫瑰的形状。
他先是用手在墓碑前擦了一块干净地出来,而后把胸针放下。
按道理来说,到亲人墓前总要说上几句真心话。于笑挽思索着其他人来扫墓的样子,嘴唇微启,却吐不出半个字来。
第七次失败。
连称呼都叫不出来的失败。
“诶。”于笑挽说,“我今年可算是来过了。”
出租车师傅果真还在那等着。不过为了待会儿方便,他提前掉好头停在马路的另一边。
说是马路,其实已经相当窄了。
估计是错过了好几次抢单,现在正靠着车门吞云吐雾。那火光在夜里变得时明时暗,让于笑挽感觉恍惚。
今天确实是喝多了,有点高。
他尽量稳住步子,一步步往前走着。
实在是有些晕,他加快步子,想快点坐车回小区。
突然对面的那点光掉到地上,有人喊了句什么。
听不清,已经被刺耳的汽笛声掩盖住了。
失重感随即到来,于笑挽都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疼痛。
……
……
睁眼时,于笑挽看到的是一片黑暗。
这是哪?医院?还是……
他全然没有感受到疼痛,只是无力。
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不相信地狱的存在。
而且。
他尝试着坐起来,压住他的东西滑落些许。
没有哪个地狱还负责盖被子。
就在他发蒙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喘息。
“谁。”
台灯被于笑挽快速打开,即使是温和的淡黄色微光也让人无法快速适应。对方被迫闭眼,几秒钟后才重新睁开。
两人面面相觑,好不尴尬。
于笑挽有点恍惚。
面前的人是个长相俊俏的男生,皮肤白皙。他的眉眼总给人一种疏离感,这会却因为灯光作用被抹去了些许棱角。再加上脸颊被压出的红痕,显得整个人温和不少。
这个人,于笑挽再熟悉不过,毕竟来这里前还在对方的墓前站了十五分钟。
随即,对方不再保持着上半身扑在他床边的姿势,近乎是慌忙地坐直了。宽松的衣领有些挎,露出左锁骨上的一颗朱砂小痣。
“你醒了……”他的声音沙哑,还带着黏,一股没睡醒的样,“今天他们出门,我就过来给你送杯水,你……”
看着于笑挽过于直白的目光,他说不下去了。
两人双双沉默,就当他终于要坚持不下去准备出门时,于笑挽开口了。
“段辞,”于笑挽说,“你给我倒的水在哪里?”
其实就在床头,于笑挽刚刚看见了。
但他现在只是想要一点回应,让他证明这场美梦的真实性。
拜托,给点回应吧。
请赶快让我脑子里的唯物理论被偷走。
给点回应吧。
段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