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回家我决定攻略十代目》冰糖丝瓜

11、第十一章

　　其实真要说起来的话，神羽望也不是不能回家。
　　按照时空管理局规定，所有在外工作的魔导师都会随身配备与总局管理室相接的联络系统，以便在出现突发状况时能够第一时间将信息传递回去。

　　所谓的联络系统，其实就是一块可以用魔力调动出的蓝色悬浮屏幕，功能大概就和地球的可视电话差不多，只不过看起来更高级一点。
　　一般的魔导师都是在完成任务以后，通过系统联系到总局，然后由总局派遣宇宙中待命的舰队，统一前往各个世界、将魔导师们接回米德切尔达。

　　这种穿越时空的能力是舰队特有的，即使是神羽望那两位S+级的收养者都无法做到。

　　然而世界上总有例外。
　　现年十九岁的神羽望，便是这无数平行宇宙中的例外之一。

　　身为太古遗产「咒之瞳」的载体，他在年幼时便因魔力暴动、而意外卷入了时空洪流中，在各个次元空间流浪近三年，这才被时空管理局派来的人抓捕回去。
　　但从那之后，普通的次元屏障便已经无法再限制住他了。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通过「咒之瞳」的特殊力量，开启时空之门。

　　而他曾经也确实这么做过。

　　当然，结果自然是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连带着他的两位收养人也都受到了停职处分的牵连。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商讨后，总局最终还是选择了封印一部分「咒之瞳」的能力。毕竟隔壁同为太古遗产的「暗之书」持有者都乖乖接受了限制，神羽望不被限制的话，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话虽如此，但限制的根本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无非是总局某部分高层过于畏惧太古遗产的力量，尤其是近年来以「暗之书」持有者八神疾风为首的一派升迁速度过快，更是触动到了他们敏感的神经，所以不遗余力的以各种手段实施报复与打压，企图遏制八神派的崛起。
　　神羽望的收养人高町奈叶、菲特·泰斯塔罗莎，作为与八神疾风幼年时便相熟的好友，自然也被划分进八神派，成为了总局秘密关注的对象。而神羽望虽然明面上是局长的养子，但实际倾向却很明显，最高评议会早就对他不服管教的个性不喜，终于找到机会给他套上了枷锁，心满意足的消隐于幕后。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将将十五岁的神羽望意识到这个新世界对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宽容，于是逐渐舍弃「咒之瞳」的力量，一步步凭借自身的魔力天赋，成长成了今日的王牌。
　　算一算的话，他少说也有三四年没再使用过「咒之瞳」了。

　　至于越级回家这种事嘛……虽然他现在自己做不到了，但是他人脉广啊。
　　准确点来说，是八神派的人脉广，而他作为奈叶与菲特的假子沾了光。

　　只要他联系在总局里各司高位的熟人，也不是完全不能在任务途中返回米德，只不过他并不是很想这么做。
　　毕竟因为自己的原因连累收养人的事情，有一次就够了。

　　***

　　抱着还算认真想要完成任务的心情，神羽望在沢田纲吉回到房间之前，便已经苦大仇深地拧着眉、将库拉索发来的邮件全部重看了一遍，顺便还把那条删掉的短讯给恢复了。

　　不出意外的，那果然是朗姆的来讯，内容也与库拉索在电话里提到的差不多，是关于计划变更的事情。

　　截止至此，一切都与神羽望的猜想吻合了：这个世界生成的“假身份”拥有与他同样的能力，并通过这种能力获得了组织高层首领的宠信。
　　根据这条信息，不难推断出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结果一定和“假身份” 「预言」的一样，所以身为二把手的朗姆才会在得到「预言」结果后立刻更改了此次行动的合作目标。

　　作为「咒之瞳」的现任载体，神羽望对于它的能力还是很了解的，这条预言大概率不会有错。
　　所以反推一下就是——

　　彭格列家族日后的处境一定十分不妙。
　　不然没有办法解释组织为什么会放着如今仍是意大利Mafia龙头的彭格列家族不管，转而选择与新兴的密鲁菲奥雷家族合作。

　　想到这里，神羽望啧了一声。

　　这算什么？我坑我自己吗？

　　他有点郁闷，平生第不知道多少次开始嫌弃起自己体内的这个太古遗产，难得耐下心来，将所有的情报梳理了一遍。

　　首先，事情起因于彭格列家族与他所处组织之间的一桩秘密交易。

　　交易时间在三日后的0点，地点为米花町堤无津河的跨江大桥下，物品则是组织高价倒卖的一批黑手党世界高级指环，并掺杂了少量军火。
　　本来似乎还想要追加一部分毒/品的，但不知为何被彭格列十代目婉拒了，所以没有成功。

　　紧接着便是转折点。

　　大概一个星期前，组织二把手朗姆派遣自己手下的爱将‘慕兰潭’前往日本，全权负责此次交易的所有细节，并下达命令，要求同在日本、且同属于自己手下的高级成员波本，在必要时给予慕兰潭应有的帮助。
　　简而言之就是，要给他打配合。

　　想到这位波本的真实身份，神羽望心里呵呵，总算搞清楚了安室透之前会追着他跑的原因。

　　难怪他一来就要给他一个下马威，比神羽望本人还关注所谓的朗姆的任务，合着是因为他不知道这次交易的具体细节啊。
　　恐怕心里还把他当成了真正的组织成员在进行提防。

　　如果神羽望最开始选择的任务目标是他的话，估计接下来的攻略会进行的很艰难。还好他慧眼识珠，挑中了沢田纲吉。

　　不过让人不爽的地方也是在这时出现的。就在神羽望本人来到这世界的前一天，他的“假身份”在成功抵达东京都以后，发动了能力，对此次交易行动进行了「预言」。

　　这是太古遗产「咒之瞳」的能力之一，具体表现为可以片段性的预知未来，而这需要支付一定的代价，「咒之瞳」会根据载体预知道的内容重要与否，来决定他的眼睛是疼痛还是短暂失明。
　　在神羽望小的时候，他经常因为不会控制自己的能力而胡乱预知，十天里有七天都是瞎的，直到好几年以后才逐渐能掌控这份力量。

　　只不过……
　　神羽望摸了摸眼睛，困惑地皱起眉。

　　……如果他的“假身份”真的预知到了交易结果的话，按道理来说，应该会有半天到一天的失明期才对。可神羽望来的时候眼睛却完好无损，这是因为“假身份”毕竟只是总局使用新技术对低魔世界洗脑而出的虚拟身份、不具备真实存在的本体，还是说有另有其他原因呢？

　　神羽望想了一会儿，实在是想不通，便果断放弃了。
　　这就像他搞不明白沢田纲吉身为家族首领，为什么会不远千里跑到日本来亲自参加一个指环的交易一样，都是已经超出他认知范围里的事，他实在是懒得深究。

　　对于神羽望这种向来能不动脑就不动脑的暴力选手来说，这题目已经超纲了，不如老老实实地看好自己的任务目标，这才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重点。

　　所以现在问题来了。
　　在已知这次交易会出现问题的情况下，他该怎么做才能不动声色地把这个消息传递给沢田呢？

　　上来就自爆是不是也太蠢了，万一沢田纲吉因为他这个麻烦的身份、从而对他心生防备该怎么办？那岂不是影响到了自己的任务进程？

　　而且……他现在也有点好奇。
　　这明明是一个低魔世界，为什么总局新技术在生成他虚拟身份的时候，会选择将「咒之瞳」这种明显与本世界观不符的东西复刻进去，就不怕引起慌乱吗？

　　面朝着窗外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神羽望蜜糖色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逐渐浮现起狡黠的光。

　　***

　　周六的○FC店里人潮汹涌，当沢田纲吉端着满满一托盘食物、小心翼翼的从点餐台前挤出来的时候，迎接他的不是少年散漫的道歉，反而是一张严肃的脸。

　　“那个谁，我有个问题。”
　　少年开口，用的是出门前对他宣告自己想要吃汉堡的同款语气：“要不你现在就回答我吧。”

　　沢田纲吉愣了愣，身为年长者的青年没有过多计较神羽望的不礼貌，只是温和的说了一句：“叫我阿纲就好。”

　　说完这句话，他便将手中的托盘放到少年的面前，自己则在对面的软椅上坐了下来，这才微笑着道：“是什么问题，竟然这么一本正经的吗？”

　　“谁让我完全不了解叔叔呢？”神羽望说，又自顾自的将称呼换了回去，声音慢悠悠的，显得有些漫不经心，“除了名字以外，总得让我再知道些其他的东西吧？还是说叔叔有什么难言之隐？”

　　“……”

　　这句话刚说完，只见面前方才还笑意盈盈的棕发青年微微一顿，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浅了一点。
　　沢田没有第一时间接话，他先是向后靠了靠，倚在红色沙发的椅背，原本平静落在桌面的两只手随着这个动作而垂落了下来，手指在空中交叉起，轻轻放置于小腹处。整套动作舒缓而又优雅，如同一个彬彬有礼的绅士，在开启谈话前谨慎的调整着自己的姿势。

　　当做完这一切以后，沢田笑意褪去的神情依然很温和，他最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学着神羽望的样子摆出一副同样严肃认真的表情，轻轻点了点头道：“好，神羽君请说吧。”

　　神羽望：“……”
　　是错觉吗，怎么感觉这人的气质好像突然变了。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沢田纲吉已经笑着朝他望来，四目相对之下，那双色调温暖的棕眸显得宽厚而又柔和，眼底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神羽君？”沢田似是玩笑着说，“怎么了，是这样的表情吓到你了吗？”

　　神羽望：“……”

　　那倒没有。

　　不过……

　　圆溜溜的猫瞳微微睁大，神羽望就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的人一样，将青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在对方忍不住投以疑惑的目光时，神情微妙地开口：“所以说……叔叔果然不是一般人吧，你看起来很像电影里深藏不露的大反派哦。”

　　沢田：“……哈？”

　　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获得了犯罪组织成员如此评价的沢田纲吉，在片刻的怔愣过后，顿时哭笑不得起来：“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会是那种人？”

　　“平时确实不太像啦，”
　　神羽望说完，纯良的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道:“但说不定叔叔有隐藏人格呢？比如外表温柔亲切，暗地里却是杀人不眨眼的黑手党老大这种设定，不是也挺有趣的吗？”

　　情报显示彭格列家族历史悠久、在黑手党世界里地位超然，没准就是像他说的这样，手拿整个黑暗世界的反派剧本。
　　而那个新建成的密鲁菲奥雷家族就是打倒反派的主角，现在他的支线任务就是助纣为虐、帮助沢田纲吉抵御住来自主角的光环。

　　很好，这种不走寻常路的任务，他很喜欢。

　　沢田：“……”

　　并不知道面前身为异世界来者的少年在一秒钟之内脑补了些什么样的东西，沢田纲吉在听到他的话以后，眼底几不可查的闪了闪，但面色却没有任何变化，唇边仍然带着淡淡的温和笑意，一如他给人的感觉般，煦朗而又温善。

　　结合神羽望的话，沢田纲吉心中一时无法确认自己是否已经暴露，在眨眼间的思考后，还是选择不动声色，避重就轻地道：“是吗？原来在神羽君眼里我是这样的人啊。”

　　“那叔叔到底是什么人，不说出来的话我很难猜啊。”
　　“这个嘛……或许就是你看到的样子吧。”

　　见沢田开始绕起了圈子，明显已经对他防备起来的样子，神羽望屈起手指，有些不满地在桌面上敲了敲，提醒道：“叔——叔——，你这样我们很难聊下去啊。”

　　哪有这么和人说话的。
　　说好的恋爱第一步是要交换信息呢？总这样下去他的任务该怎么进行啊？

　　于是神羽望想了想，说：“要不然这样吧，你也可以问我一个问题，这样是不是就公平了？”

　　沢田微微一愣：“……可以吗？”

　　“当然可以，”神羽望不假思索地说，“搞快点！按照恋爱游戏的进程，我们现在可是连第一步都还没达成呢！”

　　沢田：“……”
　　这又是什么跟什么啊？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抬起手按了按自己的额角。阳光从他背后的玻璃窗投射进来，落在那软蓬蓬的棕发上，泛起几丝柔和的光晕。

　　“既然这样的话……”沢田说，“我确实有一个问题，想请神羽君帮我解惑。可以听听看吗？”

　　神羽望一只手支着侧脸，拿起一杯冰可乐吸了几口，闻言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漫不经心地应道：“你说。”

　　沢田：“我记得神羽君之前说过，自己是在东京流浪的吧？所以才请求我收留你。”

　　“可是……通过神羽君的言辞，你好像并不是无家可归的样子。”
　　片刻的停顿后，那双棕色的眼睛落在神羽望脸上。沢田纲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谜团一样的少年，眉头在不自觉中轻轻蹙起，隐藏在不解与认真表象下的，是一片沉静而深邃的眸光。

　　“既然神羽君这么着急想要回家的话，”他轻声说，“那为什么现在还要跟在我身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