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回家我决定攻略十代目》冰糖丝瓜

10、第十章

　　和心情复杂的沢田相比，神羽望这一觉睡得可以说是相当好。
　　当他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外头的天已经大亮了，阳光从拉开一半的窗帘后面投射进来，照亮了沙发前的一小块空地。

　　空气里还残留着玫瑰香波的味道，神羽望坐起身，先是举起手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朝身侧瞥去一眼。
　　雪白的床面皱褶凌乱，本该睡在那里的沢田纲吉此刻不知所踪。

　　……应该不至于就这么跑了吧？

　　默默思考了两秒钟，神羽望果断掀开被子下床。

　　沢田所住的这家酒店房间很大，除了基本的浴室与卧房外，还额外增加了衣帽间跟开放式厨房，乍一看跟普通住宅的设计没有什么区别。
　　然而现在，浴室的门敞开着、衣帽间与厨房空空荡荡，别说是沢田纲吉本人了，恐怕连他的一根头发都不会在这里。

　　于是神羽望转了一圈，很快就不爽地趿拉着拖鞋走了回来。

　　这样的任务目标也太不让人省心了，下次能不能来个不长腿的？
　　竟然让他追着他跑！

　　心中腹诽着，正当神羽望臭着脸打算去从洗衣筐里翻自己昨天换下的衣服时，被他随手放置在茶几的手机却突然震动了两声，似乎是收到了什么新消息。
　　神羽望看了看手里的衣服，把它们重新丢了回去，晃回茶几前百无聊赖地拿起手机看了看——

　　嚯，又是来自【库拉索】的短讯。

　　这俩人、不对……是这人和他的假身份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一天到晚不是打电话就是发消息的？
　　感情有这么好吗？

　　神羽望嘀咕了几句，还是将信息点开了。

　　[今日 AM10:07

　　-地点已发送至邮箱，请查收。
　　-PS.小心行事，务必不要被彭格列家族抓住把柄。]

　　神羽望：“……啧。”

　　彭格列。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好像就是目标三所在的Mafia家族吧？

　　——麻烦来了。

　　神羽望飞快地给库拉索回去消息，试图得到更多情报。

　　[今日 AM10:08
　　-为什么这么说？]

　　短讯发送成功，神羽望耐下心来等了一会儿，眉头不自觉拧起。

　　这就是他讨厌这个虚拟身份的地方。
　　明明和他的任务一点关系也没有，却总是碍手碍脚的，没事还老发一堆莫名其妙的消息。

　　可当这些消息牵扯到了他的任务对象，他就再怎么也无视不了了，捏着鼻子都得上心。

　　库拉索回复的速度很快，她并不是用短讯的方式来回答他的，而是直接打来了电话。

　　电话接起，听筒里传来一个似曾相识的沙哑女声。

　　“计划有变，”没有半句多余的废话，库拉索说，“推测是被你的「能力」所影响，BOSS已经不再属意彭格列家族。”

　　……能力？
　　什么能力？

　　神羽望愣了愣，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心中隐隐浮现起不好的预感。

　　库拉索说：“根据你「能力」所传达的情报，朗姆临时决定更换合作目标，密鲁菲奥雷的人在三天前应该已经抵达日本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平板的声调终于有了起伏。
　　“怎么，这些事情朗姆没有告诉你吗？”

　　“哦，这个啊……”
　　神羽望摸着眼睛，难得有些出神，大实话脱口而出：“可能是被我删掉了吧。”

　　库拉索：“……”

　　电话那头响起一声微弱的叹息，库拉索的声音里逐渐染上几分无奈地笑意，似乎有些怀念地道：“你啊……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神羽望：“……”

　　这是什么语气。
　　总局的新技术竟然这么厉害了吗？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人都在洗脑下一副跟他很熟的样子。

　　他记得这好像是总局第一次在投放任务者时生成虚拟身份吧，之前可从来都没有过。

　　……不对。
　　神羽望面无表情地放下自己摸着眼角的手。

　　向来明澈的蜜糖色眼底有什么在涌动，宛如风暴来临前大海的潮面，渐渐凝聚为晦暗不明的深色波涛。

　　如果说自动生成的身份是以任务者本人作为范本的话……那么他现在的这个假身份，是不是也拥有着一部分属于他的东西？

　　所以，那个所谓的「能力」是——

　　***

　　沢田纲吉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临近中午了。
　　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他昨晚并没有怎么睡着，天刚蒙蒙亮时便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穿好衣服溜到别的楼层找了个空房间，这才放下了心，浅浅地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

　　然而可惜的是，这短暂的休息时光在不到八点时便被手机的震动声给打破了。

　　电话那头的是狱寺隼人，一连声的在为吵醒他的事而自责道歉，沢田纲吉将到嘴边的哈欠憋了回去，赶在对方挂电话前将人拦下，苦哈哈地安慰道：“没事啦，本来这个时候我也该起了……对了，狱寺君这么早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是的，真的非常抱歉，十代目！”
　　背景音里车声嘈杂，为了确保沢田纲吉能够听清自己的话，狱寺不得不贴近屏幕压低了声音，尽量简洁地道：“交易地点已经确认了，十代目。我现在正在前往那里的路上。风纪财团也动身了，大概今天下午就能跟我们会和。”

　　“这么说的话……”沢田沉吟了两秒钟，“云雀学长来了吗？”

　　“没有。”
　　狱寺道：“但不排除那家伙单独行动的可能性。”

　　这话一出，沢田纲吉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弯起嘴角，温声道：“好，我知道了。接下来也拜托你了，狱寺君。”

　　“是，十代目请放心，交给我就好。”

　　两人又浅聊了几句，这才挂断电话。沢田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才刚刚过去了十分钟。
　　一想到房间里睡得香甜的少年，他整个人顿时不自在起来，连忙点开手机邮箱，开始查看收到的最新消息，企图用工作来转移糟糕的注意力。

　　……完全搞不定啊！！
　　果然还是等一会儿再回去吧！

　　抱着鸵鸟般逃避的想法，当沢田纲吉真正意识到自己不得不回去了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他默默地站起身，先将躺乱的床铺铺好，对着镜子洗了把脸，整理了一下翻到里面的衣领，这才慢吞吞地拖着脚步走了出去。
　　在回到昨晚的房间前，他甚至还先去了前台的服务中心一趟，将差人买回来的衣服带上，然后才搭着电梯来到熟悉的楼层。

　　取出房卡开门时，他足足在走廊里站了两分钟，直到调整好表情，确定自己没有什么明显的异常以后，终于将房卡贴了上去。

　　一阵悦耳的电子音响过。
　　‘咔嚓，’门开了。

　　沢田纲吉面色温和的走了进去。

　　“我回来了，新买的衣服已经到了，神羽君要试穿一下吗？”

　　……

　　“……神羽君？”

　　***

　　沢田的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他先是愣了愣，很快便回过神来，急匆匆地往里走。

　　“神羽君？你还在这里吗，神羽君？”

　　伴随着沢田略微有些急切的呼喊，只听身后咔哒一声，从浴室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别喊了，我在这里。”

　　回头一看，只见神羽望换回了之前穿着的那身各自衣服，正臭着脸探出半个身子，亮晶晶的猫瞳里满是不爽。

　　“……”
　　沢田敏锐地捕捉到空气里一丝不妙的气息，可是还没等他掏出五分钟前就准备好的借口，面前的少年已经连珠炮弹似的抢白道：“这一上午是跑到哪里去了，说好的要跟我交往呢，叔叔就是这么对待恋人的吗？”

　　沢田纲吉：“……”

　　他什么时候和他说好了啊！！
　　难道他看起来真的很像那种会和酒吧里认识的男生交往的人吗？！

　　见沢田不说话，本就被一连串从天而降的麻烦事砸中脸的神羽望顿时更生气了。
　　他眯起眼睛，危险道：“为什么不说话，你该不会是想反悔吧？”

　　“不是的、等等……”沢田纲吉连忙开口，哭笑不得地摸了摸后脑勺，“这话也太奇怪了吧……我能反悔什么啊？”

　　“当然是交往的事情啊。”神羽望说，“你昨天晚上不是默认了吗？”

　　沢田：“…………”

　　“……那叫默认吗？”
　　沢田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棕色的眼底满是愕然:“我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吧?”

　　“就是因为没说才是默认啊。”神羽望理直气壮地道，“所以叔叔果然是想反悔了吧。”

　　“都说了没有这种事。”面对对方的不讲道理，沢田纲吉又是好笑又是无语，不禁叹了口气道，“还有……能不能别再用这个称呼叫我了，你不是也答应了我要喊我名字的吗？”

　　“啊？有吗？”
　　神羽望一脸纯良的眨眨眼睛，神情分外无辜。

　　“有这种事吗？是你听错了吧。”

　　“………………”

　　***

　　就在沢田纲吉忍不住开始深呼吸调整自己起伏的情绪时，那边厢，神羽望已经抬手将自己的旧衣服脱了下来，正探过身从袋子里去捞新的。

　　察觉到这一点，沢田松开手，任由他将纸袋拿了过去。

　　虽然可能有点奇怪，但经过这一天一夜的折磨，此刻的沢田纲吉心里还是忍不住冒出了一个诡异的想法，那就是——

　　他……好像被对方给克制住了。

　　光这么说的话也许有些不好理解，但这种克制并不是指其他方面，而是单纯的性格问题。
　　打个比方来说，有点像动物遇到天敌的感觉。

　　即使这些年来沢田纲吉已经经历过很多事情，但本性未变，在不与之交恶的前提下，他依然拿神羽望这种人没什么办法。

　　「咒之瞳」，身负神秘力量的少年，年纪轻轻便加入了跨国犯罪组织集团，成为组织里倍受器重的重要成员。
　　在这之前，沢田纲吉也曾设想过对方会是什么样的性格，更做好了对方大概率难以相处、且不好接近的准备。

　　只是他没有想到，神羽望竟然会是这种样子的“不好相处”。

　　实在是世事难料。

　　***

　　神羽望换衣服的速度很快。

　　当思绪复杂的沢田纲吉注意到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消失时，神羽望已经穿戴完毕，此刻正有点费劲地背过手去调整卫衣的帽子。

　　前几天那场大雪如今已经化的差不多了，但外面的温度仍然很低。当着沢田的面，神羽望穿好外套，有点嫌弃地将会妨碍到他行动的帽子围巾和手套都丢开，这才抓了把自己凌乱翻翘的咖啡色小卷毛，转身戏谑地朝他弯起眼睛：“叔——叔——”

　　飘荡的尾音一拐，在成功吸引了沢田的注意力后，神羽望一秒沉下脸，用仿佛商讨着什么重大事件的语气，严肃地对他说道：
　　“我决定了，我要吃汉堡。”

　　“……？”
　　沢田纲吉的脸上浮现出几丝迷惑。

　　在用了两秒钟时间从神羽望的表情中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向来好脾气的青年顺从地点了点头，温声应道：“好。有决定好是哪家餐厅吗？”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神羽望那些被淹没在脑海深处的童年记忆就逐渐变得清晰了许多。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上一次吃地球的汉堡应该是十二三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突然很想回味一下。

　　于是他沉吟片刻，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一个名字：“○FC。”

　　沢田纲吉：“……”
　　真是朴实无华的要求。

　　好像也没有那么难搞……

　　心里忍不住想着，沢田从风衣的口袋里摸出车钥匙，指了指门口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神羽望：“等一下！”

　　刚迈出脚步的沢田听话地停了下来。他回头看了神羽望一眼，柔和的目光里染着不解。

　　“怎么了吗？”

　　“没事了。”

　　神羽望说着，弯腰将差点落在沙发上的手机揣进兜里。

　　事关任务目标，这里面如今可是有重要线索的来源，不能再像前几天那样随便乱丢了，万一影响到他的任务怎么办？

　　将少年难得谨慎的举动收入眼底，沢田唇边始终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打趣道：“吓了我一跳，还以为又有什么事惹到你生气了呢。”

　　“什么啊，原来你也知道我会生气。”
　　神羽望挑了挑眉毛，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拍着沢田的肩膀煞有介事地说道，“既然这样叔叔可得多配合我一点，我可是赶着回家呢。”

　　虽然从目前来看，他一时半会是回不去的，但眼前的目标三脾气这么好，说不定哪天就被他软磨硬泡成功了呢？
　　很好，再接再厉，继续努力！

　　想到自己不久以后就可以结束这个狗屁攻略任务、离开这里返回米德切尔达，神羽望愉快地弯起眼睛，背着手溜溜达达的走掉了。

　　见他转身，落后一步的沢田下意识跟了上去。
　　他的目光落在少年挺拔的背影上，微微暗了暗。

　　***

　　……回家。

　　如果情报没有出错的话，「咒之瞳」明明是十二年前杯户毒/贩复仇案中唯一的幸存者，他的父母与亲人都死于当年的那场爆炸。

　　他可以回哪里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