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猫游吟》银森

16、十六

　　君然看了看树枝所指的地，靠山向阳，前头又是较为平坦的地，旁边的小溪虽有干涸之态，仔细瞧，却发现并无外源流入，也就说这里的溪，是由下面的水渗上来……还真如柳清潇所说，是难得的风水宝地。遇上他们，来喜可真是够好运气了，下世肯定多子多福。他过去试着搬离了几块石头，然后为难起来，没有锄头怎么挖坑？总不能用双手吧！

　　正在想办法，突然有声音从身后传来，轻脆悦耳得很，煞是好听。

　　君然转过身来，见柳清潇捏着片绿叶吹着，眼神很是专注地看着地面，夜风吹着他的黑丝乱蹿，此情此景，君然没法否认，乱好看的。君然滚了滚喉结，想起刚才他的双手就是那样轻柔地扎起自己的头发，手指抚过发间那种触感……君然猛地摇了摇头，想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又觉这人还真是轻闲，没好气过去用脚踢踢他，“快来帮忙。”

　　柳清潇把叶子拿离嘴，蓝色眼珠写满无奈，“你可真是不懂花前月下。”

　　君然嗤之以鼻，“花前月下是什么东西？可以吃吗！”

　　柳清潇起身，拍拍身上沾上的尘土，“你跟着唐迟念书到底学会了什么？”

　　小孩儿双手插腰，理直气壮，“天下大义！”

　　“就你？还天下大义呢？”柳清潇很不给面子的哈哈大笑，君然恼火，抓了树枝便要抽他，黑猫左闪右躲，君然手上的枝条怎么也抽不到他。

　　两人打闹了一会，就听到刘重声声叫着师叔的声音传来，黑猫呸了声，心想，“人真是无趣，就爱胡乱凑热闹。阴魂不散地。”

　　君然则是开心地大叫，“这儿呢，快过来。”

　　刘重便拖着锄头奔了过来，无视掉怒视他的黑猫，站到君然身边，来喜跟在后头飘啊飘。

　　“这儿，挖这儿，挖大点。”君然指使着刘重干粗话，自己则过去拖来喜的尸体过来。别看来喜挺瘦的，这么拖着过来还挺重的。

　　柳清潇靠着一棵树打定主意不帮忙，见君然有些吃力，撇了撇嘴，上前拍开君然，说声真笨，单手便提起了来喜的尸体砰地扔进半成形的坑里。

　　“你扔这么用力干什么？”君然叫起来，“尸体也会觉得痛的！”

　　“是吗？”柳清潇把头扭向来喜，脸色阴阴地，“你觉得痛吗？”

　　“不痛，不痛。”来喜害怕缩了缩身影，为什么那么善良的道士身边会跟着这么凶的人？好可怕……

　　“看吧。”柳清潇相当满意这鬼魂的回答，得意地瞟着君然。

　　“切。”君然哼了声，过去帮刘重的忙，用手抓些泥土撒在尸身上，把坑填平。

　　来喜看着尸体被埋起来，脸上露出了悲凉，又四下里看了看，最后看一眼这个还没呆满二十三年的世间，跟君然刘重道了谢，飘进了泥土里。

　　君然看着那块平坦的地好一会，唉叹了声气，如果他有亲人，就会有石碑了。转身缓步去溪畔洗手，转身发现有一束光出现在坟上头，耀眼得很。

　　来喜又重新钻出来了，不过这时他的身体在慢慢消失，他突然啊了声冲他们道，“你们是不是要找一个白发男人？我那几天一直跟着猫妖，听她说过，那男人往北方去了。”

　　于雪松？柳清潇不敢大意上前一步，“有没有说在哪里？”

　　“说是要去找什么药……抱歉，药名我记不住了。”来喜懊恼地冲他们笑笑，而后消失在光芒中。

　　君然郁闷，这人的记性也太差了吧，药怎么能记不住名儿？

　　柳清潇沉默了一会才道，“回去再说吧。”

　　“嗯，”君然抬头看向上方，“这么高怎么上去？刘重，你刚才怎么下来的？”

　　“那边有小路可以下来。”刘重说着走到了最前面。

　　君然哀号，又爬山路啊，转头看着柳清潇，很是没骨气地想要他抱自己上去。柳清潇陷在自己的情绪中，并没有理他，跟着刘重走了。

　　君然很是生气，哼了声骂声稀罕，跟着前头的两人慢慢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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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运用轻功倒是轻松了些，转眼，三人已到了山崖顶。君然歇了会，起身准备下山。走了几步，他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一棵树，眼神带了丝惊喜。

　　柳清潇见他没跟上来，便旋身过来，问道，“怎么了？”

　　“看，鹦鹉。”君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柳清潇抬头看向高大的树，果然见一只鹦鹉站在上头，时不时低头梳理自己翠绿色的羽毛，这深山竟然会有鹦鹉？莫不是人放养的？

　　君然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鹦鹉收了翅膀脑袋瓜子看了君然好一会，却也不飞走。

　　不怕人啊，真好看。君然低头想找些东西哄它下来，随手抓了把草放在手心里，“下来下来，下来就给你好吃的。”

　　“脏东西，咯咯，脏东西！”鹦鹉张开翅膀扇着，张嘴说话，似在嘲讽君然这蹩脚的技俩。

　　君然气得眉都竖起来了，喝斥声敬酒不吃吃罚酒，纵身便往树上跃起，鹦鹉却飞到了半空中，像弯弓似的嘴一张一张不停，“九王爷饶命，九王爷饶命。”

　　刘重咦了声，沉思了一会，然后叫起来，“是九王爷的鹦鹉！”

　　“管他是谁的，现在抓到了就是我的！”君然可不管这些，这只会说话的鸟，他可要定了！张大了眼瞪着飞来飞去不停怪叫的鹦鹉，再一次跃身而起，还是被鸟轻快地闪过了。

　　“该死！”君然落到地面有些气恼，连只小鸟都欺负自个！

　　“抓不着，抓不着！”鹦鹉又嚣张在他头顶飞来绕去，而后直直往柳清潇的肩头落去，翘翘尾巴，又张口，“小美人，给本王亲一个。”

　　刘重无语，君然嘴角抽抽，柳清潇脸色果然不好看，他一猫还能让只鸟给调戏了？伸手便把这只不知死活的鹦鹉拽在了手里，力道很大，就要把它活活给捏死，君然惊恐大叫，“住手！”

　　柳清潇哼了声，把吓得说不出话的鸟扔给了君然，君然欢天喜地捧着，“会说话的鸟耶，很难找到的。”

　　清潇见他开心，也就不计较这鸟刚才的冒犯了。
　　三人继续往山下走，君然时不时逗逗被他用绳子绑着爪子的鸟，鹦鹉不爱理他，耷拉着脑袋很没精神地样子。

　　刘重满腹心事，出了山的时候跟上君然说道，“师叔，这鹦鹉可是九王爷的，你看，要不我们放了。”

　　“放了！放了！”鹦鹉精神一振，跟着叫起来。

　　“放什么放，我抓得就是我的了！”君然拍拍鸟脑袋，朝它呲牙。

　　“可是九王爷……”刘重唉了声道，“七年前的事你全忘了？”

　　“你爷爷的，小爷我怎么可能忘，就那什么马脸……咦，”君然停下了脚步，瞪大了眼，“你是说被我打晕的人便是九王爷？”

　　“正是。”

　　“我说呢，这只破鸟怎么这么色，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宠。”君然感慨，而后摸摸鹦鹉华美的羽毛，“放心，我会让你改邪归正的！”

　　刘重默然，君然压根就没领悟到他话里的重点。

　　君然开心地哼着歌往前走，边走边道，“刘重啊，我发现你小时候还挺机灵的，怎么越长越呆板木纳了？你师父也太不会教人了！就那九王爷算什么，一个屁都不是！”

　　刘重闻言有些愕然，后又大笑，闭闭眼道，“师叔说得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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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然给鹦鹉取了小绿的名，而后把它绑在床头，确实很累了，顾不上赶黑猫下床，倒床就睡。柳清潇心情很好，心满意足侧着身搂着小孩儿要睡觉。刚闭眼，便听到鹦鹉乱叫，“嗯，啊，王爷，你好棒……”

　　柳清潇睁眼，觉得这只鸟倒是够好笑的，学得全是这些下三滥的荦话，他把叫得很欢的鸟给绑去外头的走廊，以免他吵到小孩儿睡觉。

　　隔日，君然起来便到处找鸟，正郁闷着鸟跑掉了，便听到外头有东西尖着嗓子在叫，“美人儿，别跑哦，跟着本王可是吃香喝辣……”开门出去，果然见小绿精神抖擞地调戏一姑娘。

　　脸都被它丢光了，君然赤红着脸把鹦鹉拽回屋去，随后跟柳清潇下楼吃饭，谈论着前往方向，便见刘重拎着个鸟笼回来，带着一脸笑意道，“师叔，这给你。”

　　“呀，我刚想吃完饭去买一个。”君然惊喜地翻着的鸟笼。
　　“难看。”柳清潇凉凉地答。

　　刘重脸色有些僵，“是我手艺不精……”

　　君然更是惊奇，“你自己做的？”

　　刘重对着他憨厚地笑了笑，“我就你想你要装鹦鹉，肯定要有个鸟笼，刚好有废木头，我就连夜给你做出来……”

　　“你一夜都没睡呢？”君然瞪大了眼，“刘重，你太好了！”

　　“师叔喜欢就好。”

　　“别师叔师叔地叫，你就叫我君然吧，其实咱俩年纪还差不多，哦，不对，你还年长我几岁呢。”很显然，君然被他的用心打动，笑嬉嬉地决定让刘重的级别往上升一些。

　　那边黑猫越听越烦，很是生气地拍桌，这次桌子倒没散，只是周遭地人都被他吓了一跳，柳清潇哼了声，“不就个破鸟笼吗？谁不会做！”语罢，跨步离开。

　　“别理他，有病的。”君然开了开鸟笼的门，“做得真好，刘重，你以后不当道士可以当木匠了。”

　　刘重一个劲笑，抓了抓手里的伤，很是欣慰地想，只要眼前的人高兴，受点伤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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