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猫游吟》银森

15、十五

　　柳清潇眼扫过来，两扇门便合上了，他抱着君然把他塞被子里去，才转身看着地面上的鬼，“被猫妖所害？”

　　男子的魂很是飘渺，黑猫大概手一挥就足以令他魂飞魄散。鬼魂像是明了自己吓到人了，披散着长发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蝇，“恩人英明。”

　　君然拉着被子把自己包起来坐起来，脸鼓鼓地，一脸地气恼。如果不是眼前这只突然出现的鬼，自己也不会被吓得光着身子夺门而出，丢那么大的脸！还是对着黑猫的面！他对着罪魁自然是没好气，赶鬼道：“猫妖即已伏，你快去投胎吧！”

　　“小人……”那鬼魂抬了抬头，又很快低了下去，说道：“不是小人不想，只是小人没法子。万般无奈之下，才来找恩人的……”

　　什么意思？君然不是很明白，把眼珠转向柳清潇，又想起刚才光着身子那一遭事，尴尬着不好意思地把视线收回来，狠狠地瞪着盖在身上的绣花被。

　　柳清潇把他的反映看在眼里，嘴角微微勾了起来，有些想笑，就怕这一笑君然会更恼，便收敛起笑意。深邃的眼光盯着君然露出来的颈看了一会，才转头看向地上的鬼魂，没什么兴趣地拒绝，“这种事找我们也没用。”

　　“可你们不是道士吗？”那鬼魂似乎是想哭，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

　　“道士就得助你们投胎，助你们升天？”黑猫冷笑。

　　“你别这样……”君然扯了扯黑猫的袍子。君然也有些怕麻烦，可地上鬼魂的啜泣声真是让他狠不下心来。他想了想又探出脑袋问，“生前可曾为恶？”

　　“不曾。小人平时连只蚂蚁也不敢踩死。”

　　“有牵挂？”

　　“小人自小便父母双亡，因为家贫也未娶亲，无牵无挂。”

　　那可就奇怪了，死后投不了胎无外乎便是这两种情况，“你说说你是怎么被猫妖所害。”

　　“小人那日进山砍柴，后见……后见一女子从林间出来，长得实在是美艳，像神仙，小人本是不敢多瞧她一眼，怕亵渎神灵。可无奈那女子找小人帮忙捡手绢……”

　　“我看你是色胆包天。”黑猫凉凉地插了句。

　　魂魄自知理亏，头垂得更低了。这时他若是实体，只怕是能看到他臊得满脸通红的尴尬表情。

　　“要你你不跟去啊？色魔！”君然推推柳清潇，糗了他一声，柳清潇却顺势抓紧了他的手，眼睛透着光芒，执手放在嘴边轻轻吻，“你可比外头的胭脂俗粉好多了。”

　　君然脸红愣怔，倒也不忘抽回自己的手，只觉得手很烫很烫，这种感觉陌生又是讨厌。他皱皱眉，嫌弃地想，这黑猫整天就没个正经的，有外人在也不避嫌。

　　柳清潇便爱看他脸红的样，颇有兴致伸手抓着他湿掉的发尾玩，君然不给，抽了回来，柳清潇再抓起另一撮把玩。君然没办法，狠狠瞪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地面的鬼魂，“照你这般说来，你便是被猫妖所骗被害，加上无父无母，以至曝尸荒野。我想，这便是你无法投胎的原因。”话落，便听男子高呼，“恩人英明。”

　　“你找人把你的尸首埋了即可。”

　　“是。”鬼魂应了声，却还是不肯起身离开。

　　柳清潇玩着头发嫌不过瘾，伸出手轻易将没防备地君然抱入怀里，君然挣扎起来，柳清潇凑他耳边低笑，“扭吧，最好把被子扭掉……”

　　“你这人……最烦了！”君然气呼呼地冲他大吼。

　　柳清潇哈哈大笑，把双手横在他胸前，眼睛一转，瞟到地上还在的东西，有些不高兴，“还不快滚。”

　　鬼魂害怕地抖了抖，“小人……不知去哪儿寻人。”

　　“难不成还得我们动手挖坑葬你？”柳清潇声音高了起来，眼神凶狠地像是要射出利箭。

　　鬼魂飘渺得身影抖得更厉害了，又哭了起来，“小人不敢，可是……”

　　君然就是见不得别人哭，唉了声道，“成了成了，我们跟你去寻尸首便是，你别再哭了。”

　　地上的鬼影不抖了，硬咽着连连道谢。

　　柳清潇一脸地不高兴，好不容易夜晚可以跟小孩儿亲热亲热，谁料又出来这等破事！他抓紧怀里要起身的人，“不许去。”

　　君然才不管他，既然答应别人了，事就应该办到。他拍开黑猫的手，翻了下白眼，“你说不去就不去，我算什么！滚开，没见过一只猫这么粘人的。”

　　“我粘你是你上辈子修得福！”黑猫很是嚣张地道，伸手转过小孩儿的头，对准他鼻头咬了下，君然吃痛，伸手狠狠拍了他一掌，黑猫闪到一边，“对亲夫下手真狠。”

　　“你爷爷的，滚！”君然一手紧紧抓着盖身体的被子，一手举起一花瓶要砸他。

　　“要赔钱的。”柳清潇好心地提醒，就见花瓶迎头飞来，抱头便跑出了房。

　　君然拍拍手，心说，“反正刘重多的是钱，不怕赔！”他转头看看地上有些目瞪口呆的魂魄，挥挥手，“你出去吧，我要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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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然换了一身衣服出去，顺便让刘重找了铁锄跟着鬼魂来喜出去。

　　刚听到这鬼魂说自己叫来喜，君然便一个劲想这名好俗啊好俗，全然没想自己的本名阿虎更是俗到极至。

　　柳清潇本是不来的，呆在客栈里喝了好几杯酒，还是不大放心，追了过来。

　　刘重跟着君然后面走着，“师叔，为什么我见不得他？”

　　“你是不是道士啊，”君然嫌他笨，“开天眼不会？”

　　“哦。”刘重应了声，他只是一时也没想到，双手粘了些露酒，往眼皮一抹，便见到了最前头飘着的来喜。

　　夜里的山路并不好走，君然脚都被些带刺的植物划了好几个口子，他跟在刘重身后碎碎念，干道士真烦，又要抓妖，大半夜还得上山埋人，你爷爷的，当初要不是那个马脸，他至于当这个破道士吗……正念着，身体忽然悬空了，他闻到了熟悉的气味，除了柳清潇还能是谁？

　　“干什么呢！”君然挣扎着要下地。

　　“脚受伤的人给我闭嘴！”黑猫瞪着他这个不识好歹的小孩儿。

　　“切，只不过是被割了几个小口，没什么大不了的！”君然嫌他大惊小怪。

　　“闭嘴！”柳清潇声音透着怒气，君然也知道惹火了这个疯子可不是好玩的，施施然地闭了嘴，索性便让他抱着走，自己也好省下不少力气，只是心底不忘骂几声你爷爷的。

　　刘重转头看看后头的两人，抿了抿唇，抓紧了手里的铁锄紧紧跟着来喜。

　　在林间东拐西拐，终于来喜在一深渊处停下了脚步，他转头说道：“便是下面。”

　　君然从柳清潇身上下来，走近悬崖往下面看看，这里的风很大，风吹着他的头发乱飞，“你可真笨，这里都会被骗下去？”

　　“……我是在这里被杀害，尸道被扔下去的。”

　　“很难办啊，我们要下去？这里有多高？”他可不想半夜爬完山又得跳崖。

　　“师叔，要不我下去看看？”刘重上前一步，跟着查看起情况。

　　“别别，”君然眼珠转转，退了几步挨向柳清潇，捏起嗓子说道：“柳哥哥，你看这里就你法术高超，不如你下去一趟，把来喜带上来？”

　　柳清潇玩着他的长发，垂首，“有求便喊我柳大哥？看来你也就只会对我狠下心来。”

　　“哪有。”撒娇地语气让君然自己手上都起了小点。

　　“成。”柳清潇应了声。

　　君然开心起来，蹭蹭他，“柳哥哥，你真好。”

　　嘶的一声，柳清潇撕下袖口的一角，君然有些不解地看他，却见他把自己的乱发抓起来，用刚撕下来的布料绑起来。正要开口道谢，身体又落入黑猫的怀里，柳清潇二话不说抱起他，从崖上跳了下去，君然失声叫了起来，双手下意识紧紧抓着他。被依靠的感觉好极了，黑猫很是享受。

　　轻松地落了地，君然抚着胸口要呕吐，一双眼狠狠瞪着黑猫。

　　没了闲杂人等，柳清逍心情好极了。他看了看四周，全是些矮的树，还有一条几近干涸的小溪。不远处来喜的尸首俯躺着，已经腐烂，看样子死了有些时日。

　　怕小孩儿看了不舒服，柳清潇大手一挥，使了障眼法，让来喜的尸体恢复成生前的模样。

　　君然当然不晓得，有些惊奇地惊呼，“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没有粉身碎骨，他福气真大。”

　　柳清潇嘴角抽了抽，“埋了吧。”

　　“要埋在此处吗？”

　　黑猫抬头看看了，用手掌吸了掉在地上的树枝过来，射向一处地，“埋那儿。”

　　“啊？”

　　“风水宝地，下世他必会投胎于富贵人家。”

　　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