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裕安的愿

2、第 1 章

　　“……行了我知道了能别废话吗？”男孩烦躁地说。

　　“……”电话里面的中年男人愣了愣但怕他挂了电话最后只能颇为无奈地说：“行那你还好休息，房间号发过来明天我让人去找你。”

　　“嗯。”陈谨以忍了忍心中的怒火，这个字是把他最后的耐心耗尽了随后便把电话挂了。

　　他把行李往床上旁边一扔，力道颇重似乎在宣誓怒意。

　　他巡视了房间冷笑一声。国家官员给儿子定高级酒店的总统套房也不怕被人告贪污。

　　也是前妻是世界五百强公司的董事，也不缺钱哈。而他是就是那个父母连高中最后一年都忍不了偏要在他高考前夕离婚还偏要告诉他的可怜虫。

　　他把手机往床一扔搬过刚才被他重摔的行李箱从里面拿出各种颜料，铅笔，画纸，胶带。

　　仔细一看行李箱里除了绘画工具外再无其他东西。

　　他把折叠画架搭好后把素描纸固定好后就拿起铅笔开始作画，这是他的暑假作业。

　　他心情不好时都会画画，把自己的身心都投入进去，这样他就不会想太多。线条交织并列他的心情也跟一条条直线一样慢慢平缓。

　　炭笔和纸摩擦发出的“哗哗哗”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比任何优美的音乐都优美，这是最能治愈他的声音。

　　约莫几个小时后一副人物画像完成了，这幅画细节很多这个人面部线条不是很和谐有几个位置着了好久都找不对加上心情不好他这幅画他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来完成。

　　画完画他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轻松了不少。他拉开窗帘发现已经天黑了。

　　他挺累的身心疲惫朝画架旁边的床倒下。刚躺下一分钟肚子“咕～”的一声在房间里回响。

　　他因为父母离婚这件事好几天都没好好吃饭，在飞机上他以为可以饱餐一顿结果飞机餐垃圾得要死，也不知道是哪个sb做的。

　　他想了想自己本来是要去下馆子的结果因为接了父亲的电话瞬间没有什么心情了。

　　他嗅了嗅自己的白体恤差点呕了出来，仔细想想好像三天没洗澡了。

　　他翻了翻行李连丢了半学期的钢笔都翻出来了愣是没找到一件衣服。他暗骂了一句，烦躁地揉了揉蓬乱的头发。

　　下一秒拿着手机踏着酒店的拖鞋出门了。

　　这家的酒店他们那也有饭菜他吃不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他最爱的素食小摊。

　　他下载了一个旅游APP查到酒店旁边正巧有个美食街他手插裤兜踏着拖鞋顶着凌乱的头发吊儿郎当走过去了。

　　要是刚才跟他打电话一向古板严肃的老父亲看到这一幕一定破口大骂他这个不孝子整日每个正形。

　　他刚进美食街就和这里面的人融在一起没有一点异样要不是拖鞋上有酒店的logo谁知道他刚才从高级酒店走出来。

　　美食街里处处飘散着烟伴随着各种调料和油味给每个到着里的人附上烟火味。

　　各种颜色的灯闪烁，油“滋啦”的声音和客人们吵吵嚷嚷的声音混在一起，人群熙熙攘攘的很热闹。这里是被老板荼毒一天的上班族的天堂。

　　按理说像陈谨以这种“贵族子弟”不会看得上这里，但他反其道而行之偏爱这里从小就爱来，他弟兄们称他和小摊食品为“富家公子和他的贫民小娇妻”。

　　大概是平常过的太孤单他就是很喜欢这种热闹有生活味儿的地方。正所谓缺什么就想要什么，人类本性。

　　他本就不是个知足常乐的人。

　　他要了几串鱿鱼又买了一碗米线坐在公共餐桌吃了起来。

　　毕竟是正规美食街吃起来挺安心的，他糙只要好吃他就能吃下去一般不考虑安全问题。

　　吃完饭他就去隔壁高档服装商店买衣服去了。

　　刚进去他就发现店员看他的眼睛不对劲，果然没过多久一位服装得体看向去真像那么回事的店员向他走来。

　　用官方的语气说：“先生，您想要什么款式衣服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下。”

　　陈谨以在架子上翻看着衣服。虽然他糙，但挺注重着装。

　　他听到服务员这句话没在意地回来句：“不用。”

　　他说完后服务员依旧跟着他，仿佛在看着他做些鸡摸狗盗的事。陈谨以懒得理她。

　　没过多久又听到那位服务员阴阳怪气的说：“先生请问你需要纸巾吗？衣服沾上了要赔钱的。”

　　大概是闻到他衣服上的味了，毕竟刚从油烟味儿那么重的地方出来不可能没沾上味儿。

　　他先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一字一句的对她说：“把我刚才摸过的，全，包，了。你爸爸我不差钱。”

　　服务员愣了一下随后便假笑着说：“好的呢，先生。”

　　他结账离开不远就听见那位服务员说：“呵，不就两个破钱嘛，装什么？”

　　陈谨以闭了闭眼沉住了气。在心里默念：不要跟sb计较，不要跟sb计较，你是个文明人。

　　这都tm什么事啊。

　　到了酒店后他到前台换了个拖鞋后就回到房间趴下睡着了。完全忘了洗澡这件事。

　　清晨“咚！咚！咚！”连着好几声响敲在门上也敲在了陈谨以的心上。

　　他用被子蒙住头来减弱声音，没有任何效果。他顿时怒了朝门口方向没好气地大喊：“干嘛啊！”

　　门口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他听得不真切只能到门口开门。

　　他抓了抓头发又揉了揉眼睛最后定睛到一个中年男子身上。

　　出于对长辈的礼貌他暂延情绪沙哑地问：“请问您是？”

　　那男子长相憨厚穿了件长T恤微胖看着是个好相与的人。

　　那男子说：“我是你要转的学校的教导主任，你爸爸有事拜托我帮你办手续。今天领你去学校你准备一下。”

　　他也想不到自己父亲教育部门的都认识。关系网够强大。

　　陈谨以没忍住打着哈欠说：“我爸前几天不是办过手续了嘛。”

　　张启云说：“还有几个手续要你亲自到校办理，还要为你置办学生证校服什么的。”

　　陈谨以“嗯”了一声随后问：“那我去洗个澡行吗？”

　　张启云看了一下表对他说：“没时间了，已经九点了。好多人在等你。”

　　陈谨以从刚买的衣服中随便捞了几件套上跟着张启云走了。

　　车上张启云和他絮叨了很多他“嗯”“啊”应付着，张启云也看出来了也没再和他说那么多。

　　到了立德高中映入陈谨以眼帘的就是一大片玫瑰海。校门口西欧式建筑风格的柱子里在那些大片玫瑰中，微风轻起玫瑰随风飘动，活响西方诗句中的“梦中花园”。

　　也不知道是不是南方天气太热他没适应过来热晕了，还是玫瑰花甜腻的香气把他晕醉了，他感觉眼前一片恍惚心灵也跟着震撼。

　　张启云看到他这样子哈哈打趣说：“好看吧，据说建校时那个建筑师为了纪念他那过世的妻子设计的。”

　　陈谨以“嗯”了一声。

　　张启云觉得这孩子哪都好，成绩又好，又听话，长得也板正就是不爱说话。

　　这就是那些小姑娘说的“高冷”吧。

　　其实就是老张想多了，因为这几天他心情不好才乖巧了一阵，在他以前那个学校完完全全一个混世魔王。

　　张启云把他拉到不知道那个会议室签这个表签那个证明。

　　终于签完之后老张同意他四处看看熟悉一下环境。

　　看得出来这个设计师偏爱中西结合的风格，整个学校以西式风格为主在这上面加上了中国独有的古桥，木楼，砖瓦。

　　两种风格各有特色不相容但又突出多元化美，处处不协调但不显突兀，冲击感极强，艺术色彩浓厚。

　　这种艺术水平都算是殿堂级别的了，但他却从没听说过这类人物。

　　他继续闲逛那神情仿佛是在欣赏画展。

　　走到一片林子又一条石头铺的小路他沿着小路继续前行。

　　这片岔路口有点多他都是随缘走的没多久就迷路了。

　　他往前走突然看到了一扇门，有锁，但没锁。

　　他刚推开门就又看到一大片玫瑰花和在旁边浇水的少年，少年回头看着他脸上不解。

　　没等陈谨以开口询问就听那位少年说：“你找陆为平吗？”

　　陈谨以解释说：“不是，我迷路了。”

　　“我刚刚还在学校。”

　　“知道怎么回去吗？”

　　“……我迷路了啊。”

　　少年沉迷一下随后放下水壶推开了门对他说：“我带你回去。”

　　陈谨以：“谢了。”

　　那少年“嗯”了一句。

　　那少年领着他他们没多久就找到原来那条小路顺着小路没多久就看到了学校。

　　不得不说这林子可真大树长得也很高恍惚间他都以为自己到了森林里了。

　　少年把他领到学校，分别时少年对他说：“以后别往这片来了这里是学校禁地，迷路了也不会每次都这么幸运遇到我。”

　　他点点头同意了，他看见少年走了急忙喊住他。

　　“喂！”

　　少年脚步一顿回眸看着他。

　　“你名字叫什么？”陈谨以向他喊。

　　少年回头没有说话走了几步后淡淡地说：“沈言尤。”

　　陈谨以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莫名一笑。

　　他说：“谢谢你啊！”

　　他看着沈言尤的背影直至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外。

　　刚回头他就看到张启云着急忙慌的身影。

　　“你干嘛去了！好几个老师都在找你，找了两三个小时了。”张启云喘着粗气说。

　　“我刚刚……”在一个树林里迷了路。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张启云拉走了。

　　他也放弃了解释。

　　老张带他去了学校的一个办公室刚进去他就看着一片红布和一个架好的摄像机他一眼就明白了。

　　拍学生证。不过这阵势对他一个学生真的合适吗？

　　所以说“钞能力”无所不能。

　　忙活了一天老张把他放在酒店门口就回去了。

　　他又是一天没吃饭。走了几步到了美食街又要了昨晚的米线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吃完回到那个奢华又空虚的房间，他坐在床边看着昨晚完成的那幅画。

　　确实完美无暇但他就是不得劲。看着看着他笑了心里一阵发冷。

　　对啊，自己已经转学了为什么要完成作业？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
　　梦中他梦到了很多——

　　“一个星期你回家几回！儿子比工作重要是不是！”女人歇斯底里地向男人喊。

　　这是他妈妈。

　　“你倒是回来了，每次回家都喝个烂醉！你还知道你有儿子啊？！”男人回怼道。

　　————

　　他们崩溃呐喊的声音对方都没听进去，唯独停留在小男孩的心里成为他心里最深的疤。

　　他们以他的名义发泄着情绪诉说着怨气，但都没有真心想过小男孩会不会听到，他会不会伤心，会不会自责。

　　可那时候的他不知道他的父母不是真心为他好只是借着他的由头发泄。

　　他什么都不懂他以为是他的原因父母才会吵架。他变得很乖很乖。但没用啊，他们还是吵，还是只留他独守那个大房子。

　　过了很久很久小男孩长大了。有一天他放学回家就看到父母和蔼的坐在沙发上心平气和地聊天。

　　他们笑着招呼小男孩过去。他以为父母终于和好了在心里窃喜了好久。

　　“我们离婚了，你以后跟爸爸好不好啊。”他妈妈用很温柔的语气跟他说。

　　他一愣神，可能是因为那语气太温柔了他以为他听错了。

　　他们似乎没有看到他的震惊笑着一起出门了。

　　家里又只剩下小男孩一个人了。

　　他直勾勾地看着着放在桌子上的两个绿本。

　　身上的血液仿佛被冻结了。他冷得动弹不得。

　　他都觉得自己父母是不是从来没有相爱过，要不为什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微微一抬头，在放着绿本的茶几上有一个很大的照片。

　　照片上年轻男子搂着一个漂亮女人，女人的长发上附着白纱和她的裙子一个颜色。

　　照片里男人女人偏头对视，眼睛里是藏不住的爱意。嘴角都抑制不住的上扬。

　　像极了童话里相守一生的王子公主。

　　如果故事就在这里定格就好了……在他们最幸福的时刻。

　　可是他们不是童话里的主人公。也没有像故事的结局那样“永远幸福地生活下去”。

　　他就是见证人，见证着生活不是童话里那么美好，见证这完美的故事走向悲剧。

　　生活还会继续，王子和公主也会有更好的生活。

　　只有他会沉浸在这悲剧中永远饱受着痛苦。

　　好不公平啊……

　　镜头转场他突然到了森林。耳边一直回响着。

　　“我带你出去……我带你……出去！”

　　远处好像有一个人他向那个人跑去。

　　那个人手捧着玫瑰，他跑过去时男孩转过身子看向他。

　　阳光太刺眼他没看清男孩的脸。

　　眼睛被太阳刺得睁不开。眼前一片盲白。

　　最后他听到淡淡的一句话：

　　“我叫深言尤。”

　　陈谨以睁开眼睛伸胳膊遮了遮阳光。

　　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