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爱》三月瑞阳

8、甜的

　　雪下过了劲，只剩下漫地的白，和空中散碎着的雾气，像反射着光的梦。
　　可乐坐在车站大厅的连椅上昏昏欲睡。
　　一只手很轻巧地拨了拨他的头发，他眼睛顺着有了骨节的大手看过去，辰辰就站在他背后。
　　“小姨说你交女朋友了。”可乐迷迷糊糊地问出见他的第一句话。
　　辰辰的笑突然僵了下来，有些怪异：“算是吧。”
　　可乐突然清醒了，猛地站起来，怀里的书包落在了地上。
　　一旁的姑娘被惊醒了，略细长的眼愤怒地瞪了眼地上，再看一眼可乐又突然消了气。缩了缩脖子，虚着眼睛，手指下意识勾动着。
　　可乐提起包，左手一勾，后边却被辰辰扯住了。他了然，顺手把包递给辰辰，辰辰便背在了自己的肩上。
　　辰辰已经与他一样高了，才十六岁，将来一定是个高个子。像谢先生一样，是很讨女生喜欢的那种。
　　“想吃什么？”可乐在手机上随便浏览着。
　　“想吃些甜的，港餐吧。”辰辰也穿了一件黑色长羽绒服，肩膀要比可乐更宽一些，头发理得短短的，标准的高中生模样。
　　“走吧。”可乐手指正好在一家茶餐厅顿住。
　　茶餐厅是天蓝色主题，在漫天的雪里显得有几分梦幻。白天蓝色霓虹灯还放着略浮夸的光，应和着淡淡的雪，显得有些荒唐。
　　正是饭点，大厅里做了很多人。他们来的巧，正好一张临街的桌子空下来。落地窗外有一坪大叶黄杨，绿油油地，在雪中显得有几分可爱。
　　辰辰从冰碟里拿出菠萝油，放进菠萝包的时候电话响了，是一段很熟悉又很古旧的调子，不符合他的年纪。
　　可乐没听出是什么，看见辰辰把那块菠萝包放进了他面前的盘子。摘下手套，不耐烦把电话拿起来，挂断了。
　　“怎么不接？”可乐咬了一口，菠萝油在他嘴里化开，很咸，也很甜。
　　“我没有交女朋友。”辰辰突然没头没脑的说话。
　　可乐嗯了一声，嘴角沾着的一点酥片落了下来：“不喜欢她？”
　　“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餐厅有些闷热，辰辰摘了围巾，声音很小，是青春期的孩子特有的，赌气的闷声闷气。
　　他接着去解开羽绒服，卷起来放在一边，只穿着卡其色针织马甲和天蓝色的衬衫。
　　辰辰还不满足，仰头喝了奶茶，然后开了他这一侧的透气窗，推开的幅度很小，有微微的风和雪飘进来的时候。就收了手 。
　　可乐放下就吃了一口的菠萝包，指了指他的围巾：“戴上，别冻着脖子。”
　　辰辰嗯了一声，拿着围巾，夹着一点雪花的味道坐到了可乐身边。不经意地，又很刻意地坐的很近。
　　可乐把刀叉都拿到了这边。再拿奶茶，发现他已经喝空了。
　　辰辰身上雪花味散了以后，有一种淡淡的味道，是男孩子特有的，让他也形容不出来。就只是觉得舒服，像雪天晒到了太阳的猫。
　　“也不急着谈恋爱，先上学。”可乐身上松散起来，叉子在面前的芋泥中漫无目的地搅动着。他觉得跟这么小的孩子谈喜欢很可笑，也很有趣。十六岁的喜欢天真，也单纯。
　　“我其实已经和她分手了。”
　　“我不喜欢她，我也不知道知道什么是喜欢，我只知道，当我看不见你，我就想你，就要找你。我看见你，我就想靠近你，想抱你。”辰辰对着可乐苦恼的，也认真地。夹杂着雪和他身上特殊的味道。
　　“怎么办，我好像，只喜欢你。”
　　可乐脑子里突然“叮”地响了一声，时间仿佛静止了，在时间夹缝里能闻见雪干净清冽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