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爱》三月瑞阳

2、巧克力

　　可乐的头发像过期了的可乐一样乖，柔顺，丝滑，没脾气。
　　很快就变得很长，能盖住耳朵。
　　除了上学，可乐不怎么喜欢出门，更讨厌和理发师聊天。所以他总把头发拢在脑后，或被谢太太在他脑后扎起半叠，乍一看，像个精致的姑娘。
　　辰辰在幼儿园学了很多东西。尤其擅长拽小朋友的头发。
　　这个习惯延伸到家里，就是格外好动。
　　“辰辰，你怎么开始扣我发夹上的钻了？”谢太太午睡刚醒醒就怒气冲冲，恨不得一巴掌给辰辰拍到火星上去。
　　可乐在客厅坐着，准时看周末综艺。辰辰眼圈发红，嘟着嘴被谢太太从屋子里领出来，穿着一身板正的小西装，有点滑稽，又很贵气。
　　“可乐晚上不要不吃饭，你最近总吃那么少，对胃可不好。中午剩的粥晚上记得喝掉，冰箱里的菜也要吃完知道吗。”谢太太穿了半只高跟鞋，突然又脱下换上拖鞋，手里翻着包，走向卧室：“我那迷支Q版香水怎么不在了？”
　　辰辰爬到沙发上，一屁股砸进可乐旁边的软垫里，撅着小嘴，两只手指头分别在掌心扣：“我不想去…”
　　可乐撇了他一眼，不想理他。继续看电视上活泼的主持。
　　辰辰也跟着他看，看一眼主持，再看一眼可乐，然后他缓慢地爬起来，伸手，从可乐头上揪了一把。
　　四五岁的年纪，手最不知道轻重，他以为的，跟发出去的力气根本没有相关性。
　　可乐觉得右侧头皮像被几只叉子狠狠一凿。下意识地抱住了头。一滴泪从他眼角挤出来。
　　辰辰吓了一跳，赶紧撒了手，蹦到地上，撒开腿就跑。谢太太一出卧室，就看见可乐难受地盘腿窝着：“怎么了，可乐。让我看看。”
　　其实没什么事，可乐坐起来，他不想告辰辰的状，可能是出于对辰辰的保护，也可能是出于让谢太太赶紧把辰辰带走的希望，很诚恳地对谢太太笑了：“头不舒服，已经好了。”
　　谢太太摸摸他的额头：“可能是中午起猛了，”无论什么事，她总能跟不吃饭联系到一块：“一定好好吃饭，身体弱就容易生病，都说病从口入嘛。”她说着接了谢先生打来的电话：“知道了，这就下去。辰辰，别磨叽了。”
　　辰辰从他的小卧室走出来，不敢看可乐，乖乖伸出手被拉着，跟在后边。谢太太关门，辰辰偷偷看一眼，赶紧跑到一边。
　　综艺是昨晚的回放，6点半就结束了。可乐犹豫了一下，还是去厨房把中午剩的饭菜都拿出来。用微波炉一件一件加热。
　　可乐觉得谢太太说得有道理，他更不想因为身体原因给谢家添麻烦。所以硬着头皮，他一点一点吃菜，一口一口喝粥。
　　等把所有的菜吃到达到谢太太给他制定的最低剩余标准时，已经8点了。其实努努力，还是能多吃的。只不过有些撑。
　　到了10点钟，谢先生和谢太太终于结束了漫长的聚会，抱着昏睡过去的辰辰进了门。
　　“我让你别喝那么多酒，你就是不听。”谢太太奋力扔包，Prada上的五金扣砸的桌子咣当一响。
　　“二哥那个让法，你让我怎么推？”谢先生把辰辰放到沙发上，给他解开小西装的扣子：“喝得也不多，看你生这么大气。”
　　“你今晚去辰辰那屋，别跟我睡。”谢太太的声音伴着哗啦啦的水声传过来：“我跟辰辰睡。”
　　谢先生剥扣子的手停下，悄悄走进了浴室。
　　可乐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发觉有些冷，走到门边关了中央空调。看见客厅的灯是关着的，可能是怕打扰他。
　　站在门口，用手揉揉肚子，好撑。
　　门把手转了半下，“嘣”地一声弹回去。
　　可乐怔了怔，把门旋开。
　　小辰辰站在门口，西装领子半敞，裤子脱了一半，两只手搅着，光着脚丫，左脚指头在右脚背上下翻：“没人给我铺床…”
　　说完，他抬头看可乐，从小手伸进半褪的裤子兜。一拽，滚皮球似的，从里面滚出许多裹着薄薄金纸的巧克力。
　　他趴到地上捡起一颗，举着送进可乐手里：“甜的。你吃。”
　　可乐让他进来，关上门，打开小夜灯。流转的灯光里，可乐把辰辰墩在桌子上，攥着那颗巧克力，解完他小西装的扣子。
　　小辰辰攥住他的手，拱他：“甜的。”
　　可乐垂下眼睛，揉了一把肚子，拨开了糖纸，在上边咬了一口。
　　看见辰辰的眼睛，又全吃了进去。
　　“甜吗？”小辰辰两手搅着衣服，口齿不清地问。
　　“甜。”甜气从他嘴里化开，冲出来，散得到处都是甜味：“齁甜。”
　　小辰辰笑着扑他：“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