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真的太秀了！》丛垣

9、不亏

　　充作摄影棚的病房内，王岫正拿着包抽纸给陈沐擦眼泪，其余人员都被沈述暂时清了场，美其名曰让王岫哄人。
　　“你怎么哭得比我还伤心，大哥，是你死了，不是我死了。”王岫眼看陈沐又哭湿一张纸巾，不禁好笑道。
　　这家伙一边哭一边竟然不忘拍拍自己的背，嘴里还嘟囔着：“我不离开你…不会离开你…”，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到底是谁在安慰谁呀！
　　“好好好，我听到了，不离开不离开。”事已至此，王岫也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接。
　　房门悄悄开了条缝，王岫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助理小刘突然出现，偷偷塞给王岫一张信封，在他接过后又识趣地悄然离去。
　　“唉～”王岫突然夸张地叹了口气，“本来还想等你正式杀青再给你的，不过你也不剩几个镜头了，勉强算你考察期结束了吧。”
　　听到“考察期”三个字，陈沐总算停住了无穷无尽的流泪，睁着泪水未干的大眼睛忐忑地抬起了头。
　　只见王岫两指夹着信封，真像哄小孩似的把它往陈沐面前晃了晃：“喏，这里装着的就是你的考评结果，是你打开还是我打开？”
　　“我我我自己打开。”陈沐赶紧抓过信封，紧张地和它大眼瞪小眼了十几秒，才深吸一口气，揭开了封口——
　　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张墨绿色的金属卡片。
　　“？”陈沐把卡片倒出来，前前后后翻来覆去地看了个遍，除了正面右上角的“缦开”两个字之外，再无其他线索。
　　“这是什么呀？”自己推测无果，陈沐虚心向王岫请教。
　　“原来你不知道我住哪就来求借住了呀。”王岫抱着臂调侃。
　　“我确实不知道…但这不正体现了您的住所神秘且高大上嘛嘿嘿…啊！”陈沐说着说着突然醒悟过来，他再次看了眼卡片，又看看王岫，既想相信又觉得不可思议。
　　“没错。”王岫眉眼弯弯，做了个刷卡开门的动作，“这是我家的房卡钥匙。
　　“恭喜你，考察合格了。”
　　此话一出，王岫看到陈沐的眼里绽放出了如烟花般绚烂的光彩。
　　“我合格了…我合格了……哇哈哈哈哈我合格啦！”陈沐高举双手，双腿灵活地在病床上走位，蓄力，然后对准王岫就是一个熊扑。
　　好在和陈沐共事了一段时间的王岫已经习惯了他动不动就扑上来的社牛行为，提前稳住下盘接住了陈沐牌火箭。
　　“之后也不能懈怠啊，你的表现我和沈导都看在眼里，确实达到了一名演员的标准，但也就是刚刚及格，离优秀还是有点距离的。”提到专业问题王岫又恢复了认真的表情，“你现在要做的呢就是去洗把脸，补个妆，然后认认真真把白晗雨最后的镜头拍完，要有始有终。”
　　“嗯！”完全燃起斗志的陈沐抿紧双唇颇有气势地点了个头，抽出纸巾擤了把鼻涕后，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了化妆室。
　　王岫看着陈沐走出去，发出了一声自己都没察觉到、带着莫名“宠溺”的轻笑，也跟着出门换衣服补妆了。

　　由于白晗雨的拍摄进度喜人，属于提前完成任务，陈沐杀青之后沈述大手一挥，放了剧组半天假。有人选择回房睡午觉，有人选择去市中心逛街。王岫一整个上午哭得要死要活，体力没多透支，情绪极度疲惫，直接闷头回了酒店。
　　王岫回血的方式就是看视频，《柳絮谣》早追完了，最近他看起了素人恋综。他演的白晗风大部分时间都是个衰仔形态，本意是想靠一些轻松无压力的甜蜜综艺摆脱抑郁，没想到看了半小时血压上升脚趾抠出一座魔仙堡，但又奇妙地有些欲罢不能，不知不觉看了好几期。
　　这一期刚放到某普信男嘉宾未经女嘉宾允许闯进了她们的房间，王岫正捏着床单发出弹幕同款“不要啊！”的尖叫，冷不丁酒店房门被敲响了。
　　王岫一个猛子从床上跳了起来，蹑手蹑脚地挪到门口，偷偷从猫眼里往外看了一眼。
　　并不是他普信，随着他名声越来越响，拍戏时穿着睡衣在他门前搔首弄姿的人也越来越多，尤其是他公开了性取向之后，门外的场景更是变得有些……不堪入目。经历得多了，王岫也养成了开门前先确认的好习惯。
　　不过显然《白手起家》是一个清廉的好剧组，外面站着的没有什么辣眼睛的猛男，只有一个衣衫齐整的陈沐。
　　开了门才看到陈沐手里还拖着个半人高的大行李箱。
　　王岫看到行李箱后挑了挑眉：“要走了？”
　　“嗯，我是来和你道别的。”
　　“进来坐会儿？”看到陈沐说完还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王岫主动接过了话茬。
　　“好。”
　　陈沐没拒绝，小轮子“咣当咣当”地滚进了玄关。

　　“怎么刚杀青就要走啊？还想留你吃完晚饭呢。”王岫把一杯热奶茶放到陈沐手里。
　　陈沐：“……”
　　察觉到了对方异常的沉默，王岫疑惑地弯腰歪头看向陈沐的脸：“怎么了？又哭了？”
　　却见陈沐突然放下奶茶站了起来，王岫站得本来就离陈沐近，陈沐这么一站脑门差点撞到王岫鼻子，他本能地退了一小步也没拉开多少距离，两人身高又相差不大，此刻相隔不过半个拳头，王岫感觉鼻翼间的呼吸都能吹动陈沐的睫毛。
　　“到底怎么啦？”王岫又问了一句，下意识放缓了呼吸，连声音也温柔。
　　陈沐一言不发，只直直望着王岫，眼里竟有哀伤、迷茫，还有一些，王岫看不懂的情绪。
　　没等王岫感慨他这个眼睛会说话的影帝也有读不出别人眼神的时候，陈沐像是终于做好了什么重要的决定，眉头一皱换上了坚定的眼神，又往前踏了一步，然后在王岫后退之前拉住了他的手。
　　王岫：“！！你要干嘛啊！我告诉你我不是那种玩潜规则的人……”
　　陈沐：“岫哥！请你继续教我演戏吧！”
　　王岫：“……啊？”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天你给我上课，说到行业乱象，又说到你自己的目标，还有给我的建议，那个时候，我看到你的眼睛，你明明很平静，但你的眼睛…好悲伤。
　　“那时我就有了这个想法，只是还有些犹豫，真正让我下定决心的，是今天上午，你在我身上哭的那场戏。
　　“就是那场戏，我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你对角色的刻画有多深，有多痛，有多用心，有多感同身受。
　　“岫哥，我之前说过我对当演员的成就没有野心，你也说过你不能左右我的人生。但现在，我想请你，请你
　　继续教导我、继续指引我、继续…改变我的人生吧！
　　“我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似乎说完最后一句话花完了陈沐所有的力气，他喊完后就低下了头不敢看王岫。
　　也因此错过了王岫在听到他最后的话语时，晦暗的瞳孔和因抑制情绪而紧紧握住的双手。
　　良久，王岫闭上眼睛，深深呼出了一口气，而后慢慢挣开了陈沐握住自己的手，扶住他的肩膀轻轻推开了对方。
　　“你的人生是的自己的，我没有资格去改变他，做出改变的永远是你自己。”王岫的声音不知为何沙哑至极，“但听到你刚才的话，我…很高兴。
　　“我会帮助你的，为你刚才的话，我也会竭尽所能。”
　　陈沐抬起头，在王岫眼中只看到满满的欣慰之情，他亦有所动容，笑着用力点了点头：“嗯！我会努力进步的！”
　　终于说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陈沐心情舒畅多了，一口气喝完了王岫给泡的奶茶，看了眼手机惊呼道：“哎呀！我飞机要赶不及了！”
　　“这么着急啊？”
　　“唉～别提了。我经纪人赌我拍完这部电影就要实现资源飞升，贷款了好几个商务，要不是这个组都是大咖他得罪不起，我早就要被勒令请假去跑通告了。”陈沐捧着脸苦闷道，“他还去截胡角色了，希望他没成功，我可不想这么早就有对家，还得花钱删通稿。”
　　“同行竞争嘛，如果你真的适合这个角色，没必要有太大压力。”王岫帮着陈沐把行李箱拉到门口，“要不要我送送你？”
　　“不用不用～我叫了车啦，岫哥你送了我还要打车回来，多浪费钱呀！”陈沐调皮地眨了眨眼。
　　王岫一愣，随后失笑，这话是在他离开西藏的时候对陈沐说的，没想到他还给了自己。
　　“哎呀，真是风水轮流转呀，之前还是你目送我，行，那这次我也在门口目送目送你吧。”王岫倚靠在房门口，微笑着对陈沐说道。
　　“这次我不会舍不得了，马上就要再见啦。”
　　陈沐冲王岫招了招手，走出两步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神神秘秘地跑了回来，鬼鬼祟祟地靠近王岫耳边：“岫哥，我想了想，虽然你不缺钱，但我什么都没表示也不好，我还是给你点房租吧，你…”陈沐咬了咬牙，“你开个价吧！”大不了把片酬统统上交！
　　“呵…”王岫却轻笑一声，像在拍戏时，白晗风对弟弟那样伸手揉了揉陈沐软软的头发，“你之前对我说的那些话，就已经是最好的房租了。”
　　只出了一个就房间换到一个好演员，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