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真的太秀了！》丛垣

8、新对象

　　“cut！ok，这条过，那上午暂时收工吧，去吃个饭，下午继续。”沈述放下扩音器，“王岫等等，有事跟你讨论下。”
　　“好的。”王岫点点头，转身看向身后的陈沐，还没开口，陈沐就抢先说道：“我先去帮你拿盒饭。”
　　“行，去吧。”王岫微微颔首，动作自然地理了理陈沐有些皱起的衣领，便让人离开了。
　　“怎么了呀，是戏有什么问题吗？”王岫走到沈述身边看了眼监视器里回放的片段，冷不防被沈述拉到了一边。
　　“不是戏有什么问题，是你俩有什么问题！”沈述八卦之情溢于言表，“你给陈沐灌了什么迷魂汤？”昨天看到王岫还是一副天要塌了的模样，今天这是什么如胶似漆小情侣。
　　“什么话！”王岫得意地晃晃悠悠，“就不能是我的人格魅力吗？”
　　“哎哟歪，他要是第一次见到你就是这样，那我信。过了一晚才这样的…”沈述眯起眼睛，“就不得不怀疑你们之间暗通款曲了。”
　　王岫心说那你是不知道，他第一次见到我还真就这么热情了嘿。但他转念一想后面住都要住一块了，陈沐跟他经纪人那边还有“金主”一说要宣扬。个中关系错综复杂，他俩已经是“深度捆绑”的关系了，再解释什么也是越描越黑，不如默认了得了，还能当块挡箭牌，帮忙挡点烂桃花。
　　于是他干脆摆出一副沉醉其中的表情“无奈”说道：“唉～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随后扬长而去，独留沈述在那里脑补加戏。

　　刚到临时食堂，王岫就看到陈沐远远冲他招手，然后献宝似的给他展示自己身边的小板凳，周围显然是特地把这双人座让出来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们也都默契地露出了姨母笑。
　　王岫面上不动声色，“欣然”接受了这份好意，在陈沐边上坐了下来。
　　陈沐没管沈述和王岫谈了什么，只在王岫吃得差不多了之后殷切问道：“岫哥，我今天表现还可以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解除了和王岫之间的误会隔阂使得紧绷的心境放松下来，陈沐今天上午的表现和昨天比起来简直能称得上天赋异禀，笑得真心，哭得伤心，昨天挤牙膏似的镜头今天顺利得不可思议。
　　“挺好的呀，说明你可以演好的嘛。”发挥得好了，王岫自然不会吝啬夸奖。
　　“嘿嘿。”陈沐听完乐呵呵地扒拉起饭。
　　“你也别高兴太早，这才第二天，后面还有三周呢，你得每天都保持这个状态。”
　　“没问题！我一定可以！”赞美永远是最好的鼓励，陈沐做了个给自己打气的动作，明显有动力了许多。
　　这是好事，王岫欣慰地笑笑，继续干饭了。

　　当天晚些时候王岫收到了奚兰的电话，对方上来就是一通让王岫毫无还嘴余地的灵魂十八问：“你有新对象了？片场认识的？是个新人？认真的还是玩玩的？要公开还是公关？”
　　“啊？”王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暗骂了一句沈述这个大嘴巴，支支吾吾地回道，“不是，那什么，也不能说不是…就…”
　　奚兰那头倒是反应很快：“剧组夫妻？”，就是方向反应错了。
　　“哎呀没有！算了…你就当我处对象了吧，狗仔那边你给压着点消息。”
　　“那看来就不是玩玩了，还要压消息，挺宝贝人家的啊？没事儿，你和纪书那事算算都要过去一年了，人家可是闪婚呢，你还维持了这么久单身，大家肯定是祝福居多。”奚兰调侃道。
　　“我有我的考量。”王岫敷衍道，“对了，你帮我去准备一张我北京家里的临时房卡，过两天送来。”
　　“……”奚兰瞬间沉默了，“哪套？”
　　“我北京就一套房，你说哪套？”王岫无语道。
　　虽然王岫在当地基本只买一套房，但鉴于他在很多地方都有房，加起来数量还是挺可观。
　　“你要和他同居！？这么快？！你进组才几天！！”奚兰破了音，“你家只有纪书住过吧！那还是谈了多少年才搬进去的？你其他男朋友可没有过这个待遇！”
　　“你怎么说得我私生活很糜烂，有很多男朋友似的，再往前那一任的时候我压根还没钱买这些房好吗？”王岫反驳，“再说了谁说只有纪书住过，你不也住过，小刘也住过。”
　　小刘是跟了王岫很多年的助理，王岫平时小事都自己干，不太用助理，所以显得小刘没什么存在感，但关键时刻他的业务能力还是很能打的。
　　“这怎么一样！我们睡的是客卧，充其量只能叫过夜，你这可是进主卧的！”
　　不，他睡的也是客卧。王岫默默补充。
　　他没敢过多解释，再说下去奚兰得想歪到赤道，又嘱咐了遍房卡的事便匆匆挂了电话。

　　笔帽在水笔尾端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王岫一手支着下巴，对坐在身边的陈沐淡然道：“你大学的教授要哭了，我说的都是表演课上讲过的知识点，你怎么像第一天听到一样？”
　　时值某个寻常夜晚的八点三十分，如果没有夜戏，王岫便会在酒店房间给陈沐讲戏开小灶。
　　陈姓差生身体缩起神色尴尬：“理论和实践还是有区别的嘛！而且大学生活，你懂的，很多课都是考前背一背，混…混过去的……”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尤其看到王岫面无表情的脸，陈沐闻到了一股山雨欲来的态势，及时止损闭了嘴。
　　看到陈沐的动作王岫叹了口气：“你该庆幸遇到的不是20岁的我，不然你现在已经被我骂出剧组了。”
　　说错话了……岫哥肯定生气了。
　　陈沐咬咬下唇，背塌得更低了，仿佛要把自己缩到地里。
　　“别的行业我不清楚，但我们这个行业，竞争其实是一个良性行为，能催生更多优秀作品。”王岫把玩着手中的笔，“但现在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什么？选择摆烂、选择敷衍了事。编剧随便写写、演员随便演演、导演随便拍拍、资本随便加人改戏分，整个环境变得非常浮躁，而且他们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进入这个行业，因为他们发现，好像这里随便怎么玩儿，都有大笔的收入；越来越多原本上进的人放弃了努力，因为他们发现，哪怕你不用功，一样可以混得如鱼得水。”
　　王岫对陈沐苦笑了一下：“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这不过是人之常情。以前的我觉得那些人都很可恨，觉得这个行业的恶臭就要靠我来清扫，但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我也一样碰壁。后来我想通了，别人我管不了，也管不着，管了还要被反咬一口，我要先管好我自己。
　　“仅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是推不动什么的，但我相信世界上这么多人，总有人和我一样在为我们国家的演艺事业蓬勃发展而努力，而我首先要保证的，是自己初心不变、是贯彻自己的信念。”
　　王岫把写好标注的剧本递给陈沐：“我无法左右你的人生，但能给你一些建议：你可以不求上进，但至少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你可以不努力，但不能不用心。”说完，他把剧本郑重地放到了陈沐的手中。
　　陈沐眼神微动，无声接下剧本，抬头看向王岫的眼底晦暗不明。

　　正如沈述定角时所言，白晗雨的角色难度要求并不高。首先他95%的戏份都是和王岫的对手戏，重要镜头都在王岫那里。其次有白晗雨的部分基本都是温馨戏，注定了不会有太多的情绪起伏。最重要的一点，有王岫引导，除了第一次和陈沐的那种特殊情况，大部分有过表演经验的人都能做出比较自然的回应。
　　基于此，陈沐之后的戏都没出什么大问题，即使吃了NG也能很快调整过来，一路四平八稳地拍到了最后一条，甚至还比计划早完成了几天。
　　今天要拍的是白晗雨的最后一段戏，也是陈沐整部电影中最轻松的一场。
　　白晗风终究没有来得及攒到给白晗雨治病的钱，弟弟在一次病发中抢救无效去世，白晗风赶到医院时白晗雨已经停止了呼吸，没能来得及见到弟弟最后一面的白晗风在白晗雨的尸体前痛哭。
　　综上，陈沐要做的就是化一个苍白到发青的妆，然后闭眼躺着等王岫放飞。
　　王岫早前已经在片场找了个角落埋头酝酿感情，连沈黎都没去打扰他，陈沐更是不敢找他聊天，只远远望了他无力弯曲的背影一眼。

　　镜头从白晗风进门开始，陈沐屏住呼吸紧闭双眼躺在床上，看不到王岫进门的表情，只能听到他走向自己的沉重步伐。
　　然后，他感到一双微抖的手轻柔地抚上了自己的脸庞。
　　它抚摸得那样仔细，那样珍惜，像是对待这个世界上最贵重的易碎品。
　　耳边传来一声又一声呼唤：“小雨？小雨？”
　　那呼唤又急切，又带着怕把他吵醒般的小心翼翼，却透过耳膜，重重地喊到了陈沐心里。
　　陈沐拼命忍住睫毛的颤动，努力放松着全身的肌肉。
　　没有得到回应，脸上的压力重了些，呼唤也变得越来越响，越来越快。
　　“小雨你醒醒！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越来越撕心裂肺。
　　紧接着，那双手离开了脸颊，来到了背后，陈沐感觉自己被托起了后脑勺与肩膀，有人伏在他身上，狠狠把他揉进了一个宽厚结实，却又温暖到不行的怀抱。
　　紧得让他不能呼吸。
　　有水珠掉到发顶，淅淅沥沥，连绵不断。
　　伴随着眼泪落下的，是一个湿润的亲吻，和仿佛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呜咽：“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cut！非常好！”沈述激动地站了起来，满意之情溢于言表，“你先补下妆，等会儿我们换景。”
　　王岫抹了把脸上的眼泪，想起身回应却感到被什么东西勾住了脖子。他低头看到自己胸前又湿又黏像糊了团面粉的T恤，再看看抱着自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已经哭花了粉底的陈沐，无奈地对沈述说道：“你先让服装部给我换件备用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