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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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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颠簸的感觉,冉应念不知道第多少次头撞到了硬物醒来,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
一开始,她只觉得心灰意冷,没有任何的感觉,只是木然的坐在里面。这好像是一个大箱子,外壁很厚,里面空间不算太小,她到不至于蜷缩着身子。昏昏沉沉,醒来一会儿便再次入睡。
时间长了,她渐渐感到了饥饿,口渴,缺氧,一系列的生理需求变的越来越强烈。她尝试拍打四周的箱壁,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只能再次陷入无休止的沉睡中......
恍惚间,她看到了成片的冷杉林,寒风刺骨。有个人站在天上,用巨大的铲子不断的扬雪,企图埋掉冷杉林。
“没有用的,这是道格拉斯冷杉,能抵御-50华氏度!”
而那人略一沉吟,丢下了一个小方盒子。应念感觉自己开始急速旋转起来,冷杉林骤然化为了灰烬。
夜晚总是难以安眠的,特别是在来姨妈的时候。她把被子一圈又一圈的裹在腰上,又盖了一层被子,拼命逼自己睡着。可是环绕着的呼噜声,像是喷气式飞机起飞滑行,像像是老拖拉机拼命运作的发动机,像是火箭发射前的大爆炸。应念感觉自己时不时骤然加快的心跳,和艰难的呼吸感觉快要猝死了,可精神状态又不能入睡。
白日里高三学习的压力巨大,回来熬到深夜后又是久久不能入睡。有人在学校里向她表白,缠着她非要她做女朋友。她不想拒绝的太难看,便道:“以后要是有空我们可以聊聊天,但谈恋爱实在是不太合适。”
可是那人任然死缠烂打。冉应念照顾自己已经够艰难的了,实在无暇去哄着别人。
她总是想考虑身边人的感受,却无人在意她自己的想法。
钢琴的声音传来,她还记得,那首贝多芬D大调第13小调,直教人潸然泪下。
一个巨大的雪人流着泪,一滴一滴的融化。
“冉应念!都是你爷爷从小给你惯坏了!一点事也不懂。”这个声音充实着那些她拼命想逃避的窒息日子。
她想逃,她拼命的跑啊跑啊,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爷爷!”
“好咯,丫头不哭啦。你们老是急赤白脸的训孩子!这孩子跟着我挺好的,又聪明。”
“你懂什么!生了这么个赔钱货!”
“你住嘴!”
“好咯,孙女儿不哭啦。爷爷给你买了江米条,咱们走。”
冉应念极力擦着眼泪,紧紧攥着爷爷的手。可是依然视线模糊不清了。
“爷爷!”冉应念看到自己站在病床前,幼时记忆力身材有些胖的爷爷,却已瘦骨嶙峋的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鼻子里的管子还微微渗着血。
妈妈在门外叮嘱她要笑,可是她却怎么也只不住眼泪。
呜咽出:“爷爷,我想你!”
爷爷睁着眼睛,也张开嘴,用她从未听过的沙哑声音说:“我也想你......”
“爷爷,咱们一定会好起来的......”她要使极大的力气,才能挤出这一句话,“咱们过几天......还回家过年呢。”
“嗯......”爷爷张着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她见到有泪水从爷爷睁大的眼睛中流下。划过那张曾笑容可掬,永远欢迎着应念的脸。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爷爷哭,头僵直着无法动弹,竭力的睁大眼睛,想再多看看应念,张着嘴,鼻子渗出了更多的血,眼泪不停的流着......
爷爷去世了,从此这个世界上,应念便在没有人可以说话了。
爷爷也不能理解很多应念的想法,但是他总是毫无理由的支持应念,在他的心里,自己的孙女就是谁也比不上的。
冉应念哭了,哭得撕心裂肺,大悲大恸,不停的颤抖着。
父母因为治病的钱过于高昂,劝说爷爷放弃了治疗。医生说,放弃治疗病人也就这几天了,除非会有奇迹。冉应念被父母逼着去上学,浑浑噩噩几天,也没能等来一个奇迹。
父母甚至没有让她去参加葬礼,说要她去学校上学,在幽暗的屋子里骂了她一夜,她哭得几乎要断气。
眼前又是无尽的黑暗......
冉应念跑啊跑啊,却怎么也跑不出去,天空开始下雪,圣洁的雪花是天使悲悯的眼泪。
“你应该改变自己的思维,好好的与父母沟通。”
“一定是你做的还不够好。”
“父母那么做都是因为爱你。”
......
跑着跑着,听到自己的电话响了起来,这是她最恐惧听到的声音。
“我辛辛苦苦生你养你,供你上学,你不能这么没良心。”
“没用的东西!”
“你怎么这么蠢!”
“我当初生的要是个男孩儿就好了。”
......
她努力学习逃离那个家,她努力出来兼职赚钱,辛辛苦苦想经济独立。
“她都大学了,还要什么钱,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都能自己养活仨弟弟了。”这是妈妈说的话。
报到第一天,别人都开心的参观校园,和室友出去吃饭逛街时,应念已经开始去寻找她的第一份工作了。
每个月她都会给父母打钱,好像再还债,如果有一天还清了,就可以逃离这个家庭。
生养之恩大过天,应念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可以还清,但是她想还清,两不相欠。
因为他们把自己带到这个世界来,打着爱的名义,她就要欠他们一辈子吗?
无尽的黑暗中,一个又一个人凭空出现,站在两旁看着她奔跑,有的面容已经模糊不清,有的却仍然顶着那丑恶的嘴脸,他们七嘴八舌。
“冉应念你这个成绩,最好是去报艺术生。”这是她的高中班主任。
“这事你自己想想就算了,根本没有可行性。你得听进去别人的劝啊。”网友在她的演讲视频下评论说。
“她天天打工,真是想钱想疯了吧?之前见她坐内个车,怎么的,大佬不要她了,干脆卖去了吧!”她的大学室友说。
所有人站在一旁,看着她在黑暗中拼命的奔跑。
远方没有光,也没有谁在等她......
“冉应念!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负能量,多写点积极向上的东西。”
“你开心一点啊,别总是那么不合群。”
“像你这样怎么找的到对象,那个男的喜欢你。”
要......坚强。
“那咱俩视频呗,跟我你怕啥?”
“别紧张,我人可好了呐。”
“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这么长时间你干嘛去了。”
那些男生,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却一个一个的纠缠逼迫,令她作呕。
她摔倒了,直直的向下坠落。
跌坐在床上,有个人,逆光守在她身边。
指触间冰凉,她早已经满脸是泪,不知此刻是否又在哭。
“别怕,我会永远保护你。”
“亲爱的......念念......”
她拼命的抱住他,像是垂死的人最后挣扎着......
“左聿钦......你知道吗......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没有人会在我绝望时救我,没有人会在抑郁时理解我,没有人愿意照顾我,也没有人考虑过我的感受......”
那些压力在此刻喷涌而出。她活得太小心,太冷漠,逼着自己违背了本心,去机械的讨好别人。缺爱的人,总是过分的容易感动。
过的太苦,只是强做乐观。
她又被戴上了手铐,可是她望着他的眼神却是痴迷和执念。
在这个狭小的箱子中,她早已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所感到的的一切不过是左聿钦给她洗脑的斯德哥尔摩陷阱,但是她依旧飞蛾扑火。他成了她的执念。
时间似乎很漫长,在她感觉到了自己的生命的流逝时,箱子被打开了......
一些食物和水,有人在粗暴的喂给她。
“你现在的样子可真难看。”隋彦辞站在对面,居高临下看着她。
应念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不过你这样倒是很符合形象。”他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应念。
无所谓了,什么都无所谓了。
应念又被塞回了箱子。
“你也挺顽强的,”他在箱子外说,“不吃不喝撑了三天了。”
“这次再努把力。”他把一些食物和水扔进了箱子里,“我得设法把你带到那个地方去。”
他倒是很开心,多亏自己刚才没有昨晚没有因差点被人注意到而扔了这个箱子。
“你了解我,还正如我了解你一样啊。”他看着这个箱子,若有所思的说。
安检探测出,一个大箱子的书。
“隋彦辞,誉盛集团精算师?”
“没错。”
“到X国是因为工作原因出差?”
“是的。”
“好的,祝您旅途愉快。”
“谢谢,辛苦你了。”
男人推着行李箱,融入了人群。
除夕之夜,在飞机的托运行李舱中,冉应念蜷缩着,不知要飞到哪里去......
只是生理的本能,她还在进食和饮水,感觉自己在被一点点吞噬着,时哭时笑,暴躁不安。
“好啦!我们终于到了,你还活着吗?”
是隋彦辞的声音,应念听到了。可还是虚弱的靠在箱子里,她几乎要休克,也无力关心任何事。
“把她弄出来,先弄活了。”隋彦辞招呼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