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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情深义重 ...

  •   爱神入凡渡劫,七情失衡,异象突生,天庭之上居然落起雪来。
      玉涣脚步匆匆出了断欲宫,碰见了同样匆匆赶来的惊鹊。
      “玉涣。”惊鹊叫住他,“见月下凡去了?”
      玉涣一身白衣,一改往日温润的笑意,整个人冷冽咧地像是要融入雪中:“是,就在我面前消失的。”

      惊鹊上前几步走到他面前,盯着他说:“见月来断欲宫前与我见过,他同我说这次要与你表明心意。你知他爱你吗?”
      玉涣眸光微闪,其中的惊异和茫然一闪而过,归于平静。他坦然道:“我不懂爱。但我辜负见月许多,也亏欠他许多。”

      惊鹊对他们的事情并不想插手,只问:“你欲往何处?”
      “玉清宫,寻玉帝。”
      惊鹊侧身让开道路,说:“我与你同去。”

      玉涣点了下头,迈步向前。
      惊鹊紧随其后,边说:“爱神劫在情动,而历来爱神无一不是渡劫途中对凡人动情,甘愿留在凡间。而见月因你而情动,他命中之劫的破解之法,或许在你。”

      “我幼时阅览过《七神通史》,早在上两届就有七神互相帮助安然渡过劫难的先例,不论见月此次渡劫原因在不在我。”经过摘星殿的时候玉涣遥遥地望了一眼,继续说,“他做何选择,我不干涉,但他此番入人间,无法使用仙力,也不擅武。于心于礼,我都应该前去护他周全。”

      惊鹊深以为然,凝重道:“于情于理,应当我去。但凛冬近来心绪不宁,情绪激动,与常人不能交流,我得留下照顾他,否则七神失二,恐天界大乱。我此行本是来劝你,而你已有此心,那么……多谢你,玉涣。”

      “不必谢我。”玉涣回想起见月数年如一日地奔赴,他记不住感情,但事情一桩桩记得清楚,想起见月活泼的笑靥,他的声音竟也也变得柔和起来,“我该做的。”

      说话间已然行至玉帝的玉清宫,惊鹊在宫殿外停住脚步,目送着玉涣走进去。
      这位欲神清瘦颀长,身姿板正,背影中有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孤寂之感。
      爱神此情,恐怕难有结果。惊鹊想。

      -

      “你要下凡助爱神渡劫?”玉帝刚送走一堆分析天庭异象的星君,端起茶杯,茶还未入口,就听得玉涣来这么一句,他重重地把茶杯搁在玉台上,“胡闹!”
      “现下恶神情况不稳,亏得喜神在旁协助,恶神之外六神之中属你仙力最强、武功最好,欲神忌讳什么你比我清楚,别说什么七神失二,倘若你在人间出了什么好歹,欲神入魔可不比恶神入魔好到哪去,届时这偌大天庭,哪里还有制得住你们的人?”

      “玉涣去意已决,玉帝若是不信我。”玉涣面上带着一贯的温和笑意,手下却是毫不留情地把自己一半修为都抽出来装入囊中,“我的半数修为交与您保管,若玉涣意外入了歧途,用这些修为便可夺我断欲剑,一剑便可让我魂飞魄散。之后,我的徒儿玉散,可担欲神大任。”

      “谁存心要你魂飞魄散?”玉帝气得直瞪他,“你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好苗子,是仙界最强欲神,失了你,天庭就失去了一大助力!”

      玉帝不接他的锦囊,玉涣便一直举着,言辞笃定:“见月资质修为虽不及上任爱神,但确是我的同僚,七神自在位起就当一视同仁。玉涣此行不为自取灭亡,是为天界守住爱神。而我身为欲神,自不会本末倒置,欲神的分内之事当排在前。”

      “你的意思是你要在做好欲神的同时护住爱神?欲神事务繁忙,你分身乏术!”

      玉涣略一拱手,不卑不亢道:“职责在前,玉涣自有取舍,还望玉帝肯准。”

      -

      出玉清宫时,立在宫外的惊鹊红衣之上已经落满了雪,但他站得端正,像雪中火红的梅。

      玉涣脚步轻,惊鹊又看雪看得专注,人走到他身侧他才反应过来。惊鹊侧过头,看见玉涣惨白的脸色,惊道:“这是怎么了?”

      “无妨,卸了大半修为换来自由下凡。”玉涣抬头看落下的雪粒子,语气中带了些郑重,“见月放心交给我,天界上的事,就辛苦你多担待了。”

      惊鹊抖了抖肩头的雪,朝玉涣绽开一个爽朗的笑:“都是天界同僚,交给我罢。”

      情深义重,尽在雪中。

      -

      绥安二十八年寒冬发生了两件大事。
      其一是太子谢炀东窗事发,勾连外党,企图谋反,被三皇子谢翌及其谋臣裴喻连根拔起。
      其二是赐死太子谢炀后,先帝哀恸,于三日后病逝,举国服丧。

      深夜,烛火幽幽,炉火正泛着白气。
      裴喻撕开用火漆封住的信封,恰好把上面的“明”字撕成一半。

      “庭玉谋划十年的大计看起来已然行进了一大半……”
      裴喻随意扫了一眼上面的字,略过中间内容,视线定在落款上的“师兄”二字。

      “呵。”裴喻轻笑一声,面无表情地把信烧了,看着晃动的烛火出神。

      见月在这个名为裴庭玉的人身上待了两年。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但他似乎并不能左右裴庭玉的思想和决断。他好像只是这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身上的一小部分灵魂。
      两年来,见月跟着裴庭玉走南闯北、四处奔波,跟着他运筹帷幄,杀伐果断,孤身一人从深山走出,来到谢怀微面前,说要助他得这天下。

      但见月醒着的时候并不长,这个身体的灵魂太强大了,他猜。
      所以虽然他到这个世界有两年之久,也还迷迷糊糊、懵懵懂懂的,不清楚自己是怎样一个存在。
      像是身体被浸在海里,连仰头出去呼吸都很困难。
      直到此时此刻。

      一个白衣人凭空出现在案前,裴庭玉连带着见月,愕然地抬起头。
      白衣人定定地看着他,神色微动,只说:“找到你了。”

      见月觉着这话是对他说的,但他实在是不认识这个人,他在裴庭玉的记忆里,也没有见过这个人。
      见月茫然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叫见月,是天上的爱神,附在凡体是为渡劫,我是你的同僚玉涣,来帮助你。”
      玉涣这话说得直白又轻巧,后他一步的司命星君气得直跳脚:“哎哟我的欲神,你怎么就把话说出来了?你这是泄露天机,要遭天雷的!”

      “渡什么劫?”

      “情劫。”玉涣应了他,回头看司命星君,“星君,生死簿上找着没?”

      我叫见月,是天上的爱神。见月默念这句话,绵软的灵魂突然找到了归宿似的,渐渐有了实体。

      “在找了在找了,莫急莫急。”司命星君一边摸着他的胡子一边翻生死簿,就这一会会的功夫,玉涣念了个法诀,硬生生把见月的灵魂提出来。

      像是一瞬间被解放了四肢百骸,见月觉着呼吸都顺畅起来了。
      而裴庭玉立即就看不见他们了,他眼中有一刹那的疑惑,却被他习惯性地压了下去。

      司命星君好不容易从密密麻麻的生死簿上找到裴喻这两个大字,抬头就看见见月的魂。
      “哎!作甚?你这是逆天而行,你你……”

      “星君稍安勿躁,有什么后果玉涣受了便是。”玉涣浮到见月身前,看着他迷茫的神色,轻声说,“看来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是见月,你是我的同僚,玉涣。”见月接受了这个事实,又问:“什么是情劫?”

      这个问题玉涣没法回答。

      “裴喻,字庭玉,此人一生坎坷,但有一深爱之人……”司命星君快速阅览了生死簿上的内容,斟酌着字词解释道。

      见月接上他的话头:“谢怀微,我见过了。”

      “是他。谢翌,字怀微,嘶,”看完那一面,司命夸张地皱了皱眉,含糊道,“帝王之命,天机不可泄露。”

      玉涣带起他那温和的笑意,说:“烦请星君借我看看。”

      司命把生死簿捂得死紧,退后几步,说:“你也不可看。”
      “且说裴庭玉,生死簿上对他的结局只有一句话——死于绥怀三年,至死爱而不得。”

      见月猛然偏头看向伏案写信的裴庭玉,惊道:“绥怀是裴庭玉给谢翌拟的年号,那他岂不是……三年后就?”

      司命星君见过太多离奇坎坷的命格,裴喻也不过是其中之一,若不是玉涣寻他同来,他都不会注意到这个人物。玉涣眼中亦无波澜。

      神仙都是这般冷淡无情的么?见月悄悄地想,我先前也是如此吗?

      司命快要把裴庭玉生死簿上的那几个字盯出一个洞来,才慢吞吞地又补充道:“至死谢怀微都没有爱上他分毫,反而心生犹疑、摇摆不定,断了他的生路。”
      说完,老人家把生死簿合上,双手一摊,说:“就这么些,不过生死簿上的文字无时不刻不在改变,你天劫在此,裴庭玉结果如何也未可知。我估摸着天雷快要来了,我先走了哈欲神,你躲远点。”

      玉涣朝他点头,彬彬有礼道:“多谢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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