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相百幕》小叮当司令

9、卫八

　　“卫兄，一别经年，别来无恙。”我抬头便望见了参宿，果然商宿已然消没，“我与你二人便似这参商二宿，此出彼没，不得相见。”
　　“是啊，这动乱想来已有三年罢。”卫八执起酒壶为我斟了酒。
　　我扭头看他，他递了酒杯给我，自己一饮而尽。
　　“多久没有像这样，在这漫天星光下挑灯与你畅饮。”我接过酒杯便也一饮而尽，“这酒是前几日从邻里那讨来的，还不错。”
　　“不如尝尝我的？”卫八像是变戏法儿似的，提了一壶酒上桌，为我斟酒。
　　“好酒！”我饮了那酒，唇齿留香，多久没喝过这样香的酒了？
　　“时日愈久，酒愈醇。”卫八得意洋洋地望着我，“怎么样？这酒可是酿了十余年！”
　　“不愧是你！”我拍拍他的肩，却瞧见他鬓边的白发，像是一桶冷水浇下，浇灭了我满腔热忱。
　　“唉！”我捏着酒杯，盯着他，眼眶不知怎的，有些发酸。
　　“怎忽的叹气？”卫八收了那副模样，又与我斟了酒。
　　“你看。”我指着自己的鬓角，心中陡增感伤，“我与你二人早非当年的少年郎了。”
　　卫八怔愣了片刻，耷拉了头，悠悠叹了口气。
　　“此去经年，多少旧友都已不在。”我自顾自满饮一杯，却听卫八惊呼一声。
　　我抬头看他，却见他捂住心口，重重叹口气。我为他斟了酒，他一仰而尽。
　　“一别二十余年，我与你终是再见，此乃恩赐。”卫八哈哈大笑，忙唤了膝下儿女来，“这是你们杜叔叔！”
　　瞧他的模样，我不禁也笑了起来。孩子们围在周围纷纷唤着“杜叔叔”，暖烘烘的：“你倒是享福，承欢膝下，尽享天伦。”
　　“杜兄说笑了。”卫八拍拍身边的大儿子，“来，老大，给杜叔叔斟酒。”
　　“杜叔叔喝酒。”老大听话得紧，我不由得心生羡慕。
　　“当年分别时你尚未成亲，今日竟已儿女成行了。”我饮了酒，拍了拍老大的肩，“瞧瞧，多壮实。”
　　“杜叔叔，你从哪里来啊？”老大身后探出一个头来，看见我便又补了一句，“我是老三。”
　　“你这孩子，惯会调皮。”卫八笑着摸了摸老三的头。
　　“我自洛阳来，要去往华州，路遇此地，谁曾料竟遇上你们父亲。”我将老三提溜了出来，“这小子也壮实得紧，看这胳膊，卫老兄，你的儿女怎的个个出挑。”
　　“说笑了杜兄。”卫八哈哈大笑，“杜兄可就别走了，留下来住上几日。”
　　“路程甚紧，就不留了。”见了老友，我也乐得自在，自是想多留几日，可时光不待。
　　“老大老二老三，你们去，帮杜叔叔收拾收拾住下，准备酒筵招待杜叔叔！”卫八哪里理会我的推拒，拍拍老大的屁股就让他们去，笑容可掬。
　　“太好了！”孩子们都开心得很，自发地就跟了去。
　　“瞧这些孩子。”卫八笑着摇摇头，满脸宠溺地回头望着那些孩子，大声道，“可都仔细着！”
　　“知道啦！”孩子们嬉笑着，好不高兴。
　　“吃饭咯！”卫八的夫人端了饭菜来，香气扑鼻，多久没有闻见如此的饭菜香了。
　　“多谢弟妹了！”我起身朝卫夫人拱手行礼，她搁下饭菜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有些无所适从。
　　“哪里哪里，你二人久别重逢，多吃些酒菜才是。”卫夫人朴素得紧，“昨夜下了雨，这春韭最是好吃。”
　　“多谢！”我被站起的卫八摁住肩，坐了下去。
　　“尝尝你弟妹的手艺，别瞧这是黄粱掺的米饭，倒也是香得紧。”卫八为我盛了饭，看着我吃了一口，又为我斟了酒，“喝！今日你我兄弟二人，一醉方休！”
　　卫八与我接连饮了十杯，我竟毫无醉意。
　　“多谢，多谢……”眼中的热泪落下，我抬袖拂去，泪却似无穷尽般，我终是伏案痛哭。
　　多谢你对我如此情深谊长，明朝你我又将为山岳阻隔，前路漫漫，我仿佛瞧不见出路。
　　可如今你在，我亦已知足。

作者有话说

　　作业作业，纯纯兄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