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小鱼》老茂

1、深夜抢救

　　2008年5月12日，一个全中国都知道特殊日子！汶川大地震噩耗传来，全国上下陷入悲痛之中！对于小千来说也是一个特别日子，今天上夜班，吃过晚饭外面下起了小雨！他正倚在沙发里，手里夹着烟，伸着脖子双眼死死的盯着电视机，正是汶川大地震的最新动态新闻！母亲不断的催促小千，“赶快上班去吧！趁着雨下的不大！一回功夫下大不好走唠！”
　　“奥，奥…..马上就走.”小千就是不动一动还是盯着电视机！母亲又唠叨起来“你怎么连腚都不抬一下呢？
　　小千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正好是晚上9:45。心里想着“10:30上晚班，急什么？”拖着懒洋洋的身子，把头歪向窗外打量着屋外的雨夜，风雨交加雨点大颗大颗的敲打着玻璃，不由得让小千皱起了眉，“这他妈鬼天气，刚才还好还好的，怎么说来就来下，还下这么大！”
　　母亲又唠叨起来“千千，怎么还不走啊？越下越大，更不好走了。还不趁着下的小点，赶快去上班！”“嗯！这就走。”小千不耐烦的回了一句。小千早就习惯了娘的唠叨，但是还是显得不耐烦，心里想“我都多大了！还这样不停的唠叨！”
　　谁都不知道小千妈妈苦衷，总觉得他很小就不上学外出打工。妈妈想着让他上学将来考个大学，能有个体面的工作！不想让小千跟他达一样总是在外打工！“达达”山东土话是爸爸的意思。小千达就小千爸，是个“瓦匠”，农村话不好听就叫“泥腿子！”其实小千的达达在村里挺有名，老实巴交的，不爱说话，好不容易说话就是让人家接不了话碴的那种，用千妈妈话说“一说话就把人噎死唠！不会聊天！竟说是大实话，好得罪人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那种！”说出的话又收不回去，总是小千娘去跟乡里乡亲们打圆场，有时还要道歉赔不是！也是让小千娘一辈子都后悔嫁给小千达这样的男人！有好几次都想要去离婚，最后还是怕小千以后受委屈也就一直将就着过！山东淳朴民风以离婚为羞，大多数人都是这么多过来的！老一辈的父母亲们，哪有什么爱的情的！都是差不多亲戚介绍结婚生子的！离婚对很多人来说说说都是不可能的事！对于小千娘来说，差点离了也算是在村里惊天动地的事！不过说回来，小千爸人不坏就是不会说话，他是有手艺的人！双手虽然粗糙不堪，老茧满手，但依然能够多才多艺，会扎纸彩（花圈之类，丧事用的很多的用纸扎得摇钱树、童男童男女、电视机、驴等等），还会竹编什（蝈蝈笼子：特别精细；使用的粪篓，凉席等等），还会木匠还会修水缸锅碗瓢盆，陶瓷那种用小剧铆钉补好.这一些在80年代可都是赚钱的手艺！尤其是瓦工，一直都是跟着师兄弟在济南打工，在那个年代，学个瓦匠也要学艺拜师的！小千达达的师弟有文化是个高中生，头脑活络，在那个年代已经是个很出名的包工头，都传家里有一百万存款！这当时真是天文数字！可是小千爸没有文化不太认字，也不够圆滑，也跟着师弟干小包工头，人家包工头都能赚到钱，可到了他自己还赔钱！说来说去不是做买卖的料，没法还是老老实实做他的瓦工，再也没有想着去当包工头！这也是小千娘不愿意让小千像他达一样在外打工，一点目标也没有！看着小千在外工作不稳定也没有女朋友，也到了结婚的年龄！母亲就肯求小千的叔叔，帮忙在他厂里找了一份合同工的工作！工资还可以，签合同交保险！
　　小千在外也是遇到自己无法抗拒事情，只好又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泰安新泰一个丘陵地区农村村庄！父亲总是忙完田里的活就外出打工，小千一切事情都是他娘操劳！父亲总是看不惯千的吊儿郎当的样子，总是埋怨个没完！有事没事的也把气撒在千他娘的身上！从小到大因为千的教育问题，两个人没少吵嘴！有时还会动手，打得母亲鼻青脸肿的。小千都知道，也记在心里。所以当妈的说的话，小千还是能听的！只不过自己也总想出人头地，眼高手低做的事情总是让人感到无所事事的样子。村里人最怕别人说闲话，孩子大了不找对象以后可能就更不好找！小千娘自作主张的就让小千回老家工作！小千随着年龄的增长，也越来越更懂的母亲的良苦用心，。也就不再固执留在他梦想开始的地方北京，回到老家也足足半年了。还是忘不了她，一个他刻苦铭心的记忆！爱情初次尝试，总有万般无奈还有稍纵即逝的甜蜜回忆！依旧抽时间，还会和前女友聊天，问她过的好不好！等待他依然漠然不应！显示在线□□，也不拉黑也不聊天，就干干的把千撂在那，自说自话！好像蒲松龄老先生聊斋志异系列故事一般无趣无聊，还直抵心扉！
　　眼看屋外大雨瓢泼，杨树树稍狂野摇曳，天空也是黑黑呀呀一片，小千看时间也来不及再等雨小点再走，只好找一件厚厚的体恤穿上，穿上雨披，骑上摩托车打火，发动机“噗噗”作响，“娘哎！我去上班了！你关上大门吧！”还没等娘回话，一溜烟的跑了！“你可要慢点！路上注意安全呀？”母亲追出门口大喊，声音早已被风雨交加夜晚淹没不知影踪。母亲还是喃喃自语“这孩子什么时候长大唉！净让俺担心….”不知道是不是汶川大地震的缘故，山东也是受恶劣天气影响，总是让千千的母亲心里不踏实。关好大门，回到屋里把儿子吃的残羹剩饭，还有桌碗瓢盆收拾干净后也就很晚了！感觉挺累，倒在床就沉沉的睡着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千他娘以为在做梦，猛然惊醒，竖起耳朵仔细听，还有叫门的声音，隐隐约约听到“大嫂开门，大嫂…”外面雨停了但风还是不时吹打树稍哗哗作响，有些听不清楚，“谁啊？谁？深更半夜的…”娘不停的嘟囔着！开门一看，是千的叔叔和婶子，还有一辆出租车！“怎么啦？他叔他婶子？”娘就有些许担心的问。“别问了！穿好衣服，锁好门！路上跟你说！”三叔很着急的说，“你家是什么破电话，怎么也打不通，在外叫大门砸堂屋后迎背墙老长时间了都？”“谁知道唉！一下雨着这电话就不好用了，电话年岁长了，电话线也都不行了……”娘一边锁大门一边心里猜想着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这么晚来敲门！
　　三人急匆匆上了出租车，上车之后，叔叔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是医院打来的电话，说是千千在医院，正在抢救，需要转院治疗，需要家人到场签字确认，联系不到家人，看到手机有我的手机号码医院就打过来了。这不就过来接你一起去医院看看吧！”小千母亲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急忙问“到底什么情况？晚上还好好去上班的！”“别急嫂子！咱先去看看吧！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嫂子你别胡思乱想，肯定不会有多大事的！”小千婶子不停的劝导母亲。也许真的天注定，也许小千他娘有感应，今晚睡觉之前就不踏实！没想到不安的事情来的这么突然。让人猝不及防！
　　其实严重的程度超乎他们三人的想像！小千正命悬一线，医院已经到了无能为力的地步，否则不会这么急切打来电话要求最快速度赶到！叔叔其实能猜出个大概，毕竟小千叔以前干过销售科长，走南闯北的见多识广，但怕嫂子过于担心也就没有细说！一路上再也没有多余的话说，叔叔和司机直直盯着公路，母亲忐忑不安的望着窗外，心里祈求着“老天爷帮帮俺！别让孩子有事啊……”公路坑吭洼洼，积水严重，湿滑泥泞，平时也就20分钟的路程颠簸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医院！到的时候大约凌晨一点了！
　　楼德医院昏黄的灯光却格外刺眼，司机是叔叔的一个朋友，四人急匆匆冲到急诊室，医院正在抢救！小千身上插满了各种样式管线，带着洋气罩输着血，头部扎着厚厚的纱布绷带！血红血红的鲜血还是渗透到纱布外面！病人休克抢救中，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这里毕竟是镇医院，医疗器械设施不齐全医疗救护也跟不上，建议马上转院治疗！这是主治医师跟叔叔说的话，千他娘根本认不出来躺在担架上的是她儿子，身上衣服鞋子都不见了，唯一的就是手机证明是受害人的！母亲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四肢无力眼前一黑瘫倒在地上！“大嫂，大嫂，嫂子…”婶子掐着母亲的人中呼喊着，过了一会母亲才缓缓醒过来，眼泪刷刷的往下掉，“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救救我儿子吧！求求你们了！”母亲颤抖着身子，婶子想把她拉起来！谁知越拉越沉，“噗通”一声，母亲跪在地上，开始不停磕头，“求求你们啦！快快救救他！….”嘴里不停的祈求着，眼里看着来来回回忙碌医护人员！有个管事的医生说“赶快把她拉一边去，影响救人！”虽然声音不大但很干脆，也不知怎么的，母亲嘎然而止！只是跪着不起泪珠滑落在衣领里，哭红的双眼急切盯着担架上病人！手还是不听使唤的抖动，嘴唇打着寒颤，依然面向医护人员双手合十，在哪里默念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一个农村大娘没有更合适的表达方式，只有这最真实的样子令人触动！母亲的伟大没有什么，就是简简单单一切为了自己孩子好，甚至以命换命也愿意！固执的让人同情！
　　主治医生和叔叔走到娘面前，大声说“赶快起来吧！不要太担心，我们已经尽最大努力了！别跪着了！你儿子还得需要你陪着闯过鬼门关呢！”这一说不要紧，母亲犹如弹簧一样，“唰”一样就从地面上站了起来，迅速跑到担架前，慢慢拿起小千的左手，双手抱着，嘴里念叨着“孩子啊！你一定要挺住啊！娘在这里陪着你啊！”
　　叔叔说，“嫂子，你过来我和你商量一下？”婶子过来把母亲扶起来，“嫂子！千千在这里拖久了更不好！这里条件太差，医生也说了，他们能力也有限，让我们赶快转院！如果你愿意，他们帮忙联系泰安医学院附属医院，让救护车送过去！”“快啊！赶快！我们这就去。”母亲急切盼望；叔叔说“你没带钱吧！我们出来的急也没带钱！还有一个就是需要签一个协议！”母亲看着叔叔说，“什么协议？”“转院是自愿的。路上发生一切事情病人家属自愿承担后果！”母亲还是追问“什么意思？他叔你跟我说清楚点？”“就是万一路上出现意外，医院不负责，人家只负责派人在路上看护好！”母亲有瘫坐地上，“那怎么办啊？他们不管谁管?……又哭出来也”又转头给医生磕头：“求求你们了，一定救救孩子啊！他还很年轻，还没娶媳妇呢！这么好的孩儿！求你们多多的帮忙！你们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啊！….”你要是不知道真相，还以为唱戏呢！山东吕剧全国有名，广饶是发源地，山东大部分地区人们都爱听吕剧，看吕剧！母亲虽然不识字，吕剧听多了也会自哼哼几句！你别说这个哭腔真是让人潸然泪下无不动容！主治医生过来说赶快拉他起来，别再耽误功夫，时间就是生命，还不抓紧时间把钱凑凑，这儿抢救费500多，一会救护车的费用也要350！这些钱都有单子发票，你们保存好，以后让肇事司机来赔偿就行！
　　叔叔搜遍全身钱也不够，只好跟出租车朋友借400，先给医院医疗费还上！还剩不到三百块钱，跟救护车司机商量一下，明天再给剩下的钱！时间不等人，司机也不磨叽！医护人员把小千送上救护车，留下一个护士一个医生，还有叔叔婶婶母亲三人，守护在小千周围！脉搏跳动缓慢呼吸正常。救护车在去往泰安医学院附属医院飞奔疾驰！幸好这段路要好很多！颠簸不是很厉害！
　　谁也不知道路上会怎样！车里没有多余的声音！人人都全身心关注的小千各项医疗检查指标显示器！医护人员不时的动动小千的手看看有没有反应！命悬一线的他就就像沉入海底无法自由呼吸，满身束缚动弹不得，任人摆布就如木偶！母亲还是在心里不停的默念“泰山奶奶你行行好发发慈悲吧！保佑我孩子身体平安！……”泰山奶奶在泰安地区人人皆知！求子送财保平安！泰山奶奶最喜欢！
　　也许真的有奇迹！也许泰山奶奶被母亲祷告感动的，总算一路上有惊无险，小千目前的症状表现比较稳定！医生也说，“看来他的求生的欲望比较强烈，只要路上不出现意外，马上就到医院！到了医院去就算有8成的希望了！”医生刚说完，感觉不对劲，小千怎么没有太多反应，仪器鸣叫声也“嘟嘟”想起来！护士着急说“坏了，应该还有内伤，血液不够用了！千万别是腹腔回血就行！”气氛一下紧张起来！医生再次联系泰安医学医院附属医院专家做出接诊手术治疗准备，病历和具体情况都在车上预先交接好以方便最快时间实施抢救！
　　清凉夏日慢慢长夜，母亲手心攥出了汗！焦急等待无助眼神恍惚地表情让人心疼不已！说到母亲！哪个母亲不都是在最艰难险阻的时候陪着孩子！也许她真的帮不了你什么！但是一句老话说的好，有娘地方才是家！这也是千在外多年最深切的体会！总想对母亲说声“对不起！这些年让她担惊受怕的！真是不孝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也是小千经历太多的事情反醒的时候知道的这句古话！这是很有讲究的！小千不再是一简单初中未毕业的盲流！极具个性让他有了不一般的上进心，可惜还没有跟父母道过谢！就要去鬼门关走走，真是太心大吧！母亲还在自责，“我怎么忍心下着雨赶他去上班，为什么不让他早走一会儿，为什么给他买辆摩托车…，”这时救护车已到医院门口，医院的救护人员和担架早已就绪！救护车挺稳，司机也下车帮忙，因为小千一动不动，其实也不能动只能抬担架用被单再平移到另一个担架床上，尽快送入手术室做手术！可是家里人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怎样办理住院和手术治疗费用阿！关键时刻，叔叔还是主动找到专家组，说明一切，要求选做手术，上午十点前把所有费用交齐！命大于天，医院宗旨也是救死扶伤！他们也有血有肉的人，特殊时期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当时去汶川大地震灾区救援人员还没有组织到位奔赴汶川，所以医疗团队专家都很多，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冥冥之中注定，好像干涸小池塘里快要脱水的小鱼又迎来一场救命的小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小鱼依旧自在游曳，青蛙也不住欢唱！好的心情总是伴着蝉鸣，步步轻松喜鹊喳喳个不停！
　　虽然母亲有些晃神，但是一遇到事情还最快想法解决！先是给小千的达达打了电话呀！关键让他带点钱来，这可是救命的钱，不能耽误！又给小千二叔打了电话，又给千千二舅三舅打了电话，关键就是借钱！又给在北京千的表姐打了电话，别人不好凑钱，表姐肯定会拿的！母亲心里盘算得清楚，要保证打电话这人都能把钱拿到手！这住院还不知道住啥时候！还得多准备点钱是真的！为母则刚！母亲瘦瘦弱弱的，办起事可是要风风火火！一般这种事不太愿意让别人知道！可是为儿子，只要能救儿子！她也不在乎别人说什么！这半休把母亲折腾可不轻，谁曾想小千被推进进手术室，自己累瘫坐在条椅上，一看不要紧，还把自己吓了一跳，一晚上竟然穿了半只鞋！顾不了那么多了！母亲把另一只鞋子也扔进垃圾桶了！只穿着袜子坐在躺椅上，双目紧盯着手术室门口！心里默念“泰山奶奶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