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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养狼为患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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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兵举着油灯和火把往下照,地窖深沉,空气中弥漫着浓稠的灰尘,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古斯纳尔:“你确定味道在这里?”
“嗯。”
古斯纳尔招来两个卫兵,“吊绳子下去。”
两人立刻协力将麻绳困在彼此腰间,举着油灯跳下地窖。
“报告,下面还有路,很深。”
士兵的声音带着回音,古斯纳尔下令:“继续深入。”
旅店老板此时悠悠转醒,看见地窖被人打开,脸色当即一变,大喊道:“快出来!”
“什么?”古斯纳尔皱眉回头。
恰在此时,地窖下传来惊恐的喊叫,“有东西!”
“啊——”
麻绳骤然绷紧,拽绳子的几个卫兵被拉得摔倒在地,一圈圈绳子飞速往下坠。
古斯纳尔踩住绳子,厉声道:“拉他们上来!”
一群人赶忙扑上去拽住绳子,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可泥泞的地面依然渐渐被他们犁出道道深痕。
霍顿将星舒放在干净的稻草上,抓住绳子用力一扯。
骤然落空的力道让白狼一个踉跄,后面的卫兵更是摔得七荤八素,好在地面足够潮湿,火把才没有点燃稻草。
霍顿把绳子一点点抽上来,绳结已经彻底断了,不详的血迹让一行人都沉默下来。
星舒微微蹙眉,作为对血液极度挑剔的吸血鬼,他闻到了令人恶心的臭味。
卫兵慌乱间应该也伤到了那个东西,才会有如此恶臭。
古斯纳尔抓起旅店老板的领子,质问道:“下面到底有什么?”
店老板已经吓傻了,结结巴巴道:“教会……教会让巴弗尔郡所有人把地窖封起来……给了很多,很多钱……”
“以前有小孩掉下去过,连、连骨头都没有找到。”
对讨生活的贫苦百姓来说,一大笔钱却是能让他们闭上嘴听话。
古斯纳尔低咒一声,看向星舒,“您有什么发现吗?”
星舒微微颔首,“尸鬼。”
霍顿用雪擦干净手,重新抱起星舒,“地窖被挖通了,有其他地方的风的味道。”
“尸鬼?”古斯纳尔皱眉,“那是什么?”
“因瘟疫和炼金术转化而来的怪物。”星舒侧首将口鼻埋到霍顿怀里,“不知道有多少。”
白狼按着他的后脑轻声问:“难受吗?要不要回房间。”
星舒摇头,“先找蜜思,你闻到她的血味了吗?”
“没有,她还活着……至少没有受伤。”
霍顿撕下自己的内衬一角,有些笨拙地将其弄成面罩的模样,挂在星舒耳后,“这样会好受一点。”
衣角沾着充满阳光气息绒毛味,星舒弯了弯眼睛。
古斯纳尔知道卫兵解决不了非人类怪物,当即脱下繁冗的摄政王外套,露出里面便于行动的作战服。
星舒挑眉:“早有准备啊?”
古斯纳尔笑了笑,声音低沉:“从我进入军队的那天起,这个习惯就一直在。”
正是这种永远在危险中行走,永远命悬一线的快感让古斯纳尔对星舒格外迷恋。
青年就是危险本身,而他渴望征服死亡。
霍顿侧身就星舒护住,“闭眼,灰尘很大。”
两人相视点头,提着灯一前一后跳下地窖。
卫兵将旅店团团围住的消息很快惊动了巴弗尔勋爵,他匆匆赶来,外套里面还穿着睡衣,胖胖的脸皱成一团,“到底出什么事了?公主呢?”
郡兵面面相觑。
“都给我下去!软蛋!”勋爵暴跳如雷,“不找到公主,你们的脑袋也别想要了!”
郡兵受制于勋爵,即便再害怕,为了家人的性命也只能在腰上捆上绳子,准备进入地窖。
却说星舒三人下到地窖后,里面静悄悄的,怪物已经不见了。
古斯纳尔照亮地面,拖拽的血迹一路延伸到深不见底的楼梯下面,腐臭更加浓郁了。
“这里是后来挖通的。”古斯纳尔指着地窖边缘的墙壁,“很利索的手法,不是普通人。”
“恐怕和教会脱不了干系。”星舒轻叹,“我开始后悔和你出来了,摄政王。”
古斯纳尔下颌紧绷,提着油灯往里走去。
白狼敏锐的嗅觉现在成了折磨,他不停咳嗽,喉咙里不时发出反胃的轻呕。
星舒拉下他的头,用面罩挡住彼此的脸,在他唇边落下一个轻吻。
“谢谢,小狼。”
带着柑橘清香的吻让霍顿精神一振,他还想再多要一些奖励,但更心疼星舒会被腐臭熏到,僵硬着脸拉下面罩。
星舒心里软得不行,又想再对他好一点。
“好乖呀。”
霍顿被他夸小狗一样的语气闹得耳膜泛红。
通道很宽敞,四面方正,还仔细做了石板防水,恐怕没有十几年的功夫是造不出来的。
古斯纳尔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轻易判断出几人的方位,沉声道:“教会恐怕把整个巴弗尔郡地下挖空了。”
“我们正上方应该是市民广场的礼堂。”
通道错综复杂,岔路极多,若不是有霍顿在这,就算是五百个卫兵全进来也找不到蜜思。
在黑暗中不知道行进了多久,霍顿突然说:“就在前面。”
古斯纳尔健步拐过弯道,通道豁然开朗,面前是一座完全深埋于地下的礼拜堂,整齐的木椅前方是不洁的倒十字木雕。
巨大木雕之下,是一个铺满鲜花的圣台。
古斯纳尔谨慎地绕着周围走了一圈,确定没有伏击,这才用油灯点亮礼拜堂周围的烛台。
星舒眯起眼。
“没有玻璃,就把彩绘做成壁画么?”
古斯纳尔顺着他目光看去,只见五六米高的墙面和弧形穹顶绘满了壁画。然而并不是正统教会的创世纪。
“尸鬼。”星舒指向最左侧的壁画,“壁画里,这个金发的女人创造了尸鬼,并将它们视作子嗣。”
“尸鬼听命于她,它们的撕咬具有传染性,很快整座村庄都变成了尸鬼的领地,不剩一个活人。”
“异常引来了卫兵,他们在这里扮演的是敌人。”星舒指了指面容丑恶的卫兵,“他们用火烧毁了村庄,创造尸鬼的‘神’也被施以绞刑,尸体沉入湖中。”
古斯纳尔看着最后一幅画中面带微笑的女人,“她不像死人。”
星舒耸耸肩,“也许是艺术加工,也可能是真的。”
“按照壁画上的衣着风格,这大概是三百年前的事,那会儿人类中瘟疫肆虐,尸横遍野,也许有很大一部分人将变成尸鬼当作进化。”
古斯纳尔知道星舒的身份,从他口中说出的历史绝不可能是假话。
白狼耳朵左右转动,捕捉到了微弱的呼吸声。
“在这里。”他抱着星舒走向圣台,上面空无一物。
古斯纳尔挑眉:“所以又该我出力了?”
霍顿颠了颠怀里的星舒,引得青年轻呼搂紧他。
古斯纳尔笑容不改,眼底却满是杀意。
霍顿冷眼回望。
“摄政王,赶紧干活吧。”星舒靠在白狼肩头,对他眨眨眼,“能者多劳嘛。”
要说这三个人里最强的,莫过于星舒,可谁让他又懒散又娇气呢,连自己走一走脏污的地面都不肯。
还是被他们这些人宠坏了,但谁让他们乐意呢。
古斯纳尔摸索了一下圣台,果然发现了缝隙,他用肩膀抵着用力一推,浓郁的花果香气顿时将腐臭礼拜堂净化。
“星舒。”古斯纳尔面容僵硬,“来看看这个。”
星舒直起身,顿时惊讶地睁大眼睛。
里面摆放着一具女人的“尸体”面容与壁画有九成相似,脖子上也有证明身份的勒痕。
“几百年她的尸体居然没有腐坏……”星舒沉思道,“恐怕她对自己用了转化尸鬼的炼金术,但剔除了毒药。”
霍顿嗅了嗅,竟然直接上手抓住女人的手臂将她拖出圣棺扔到一旁。
星舒“咦呃”一声,缩回他怀里。
随着白狼的动作,圣棺发出轻微的嘎达嘎达声,似乎某处的齿轮开始转动了。
“蜜思在下层。”霍顿道,“快。”
古斯纳尔翻身进去,一脚踩碎封底的木板掰开,不省人事的蜜思果然躺在下层。
他不假思索,将蜜思扛在肩头,“走!”
可他再快也不如机械,随着齿轮转到尽头,来时的石门轰然倒塌。
巨响中,礼拜堂上空似乎出现了太阳。
刺目的光线从不洁的十字后升起,古斯纳尔闭上一只眼睛,凝神看去。
星舒有些疑惑霍顿怎么会冒然动手,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霍顿捂住星舒的眼睛,不必看他也知道主人的心思,低声道:“齿轮从我们进来就开始转了,在通道里我听到声音,但是不能确定。”
“我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如果您想保护公主,我就会为您排除所有危险。”
星舒勾起唇,从指缝与白狼对视,笑意浅浅,“即便你会面临更大的危险?”
“为您。”
随着白狼话音落下,整座礼拜堂完全被光明笼罩,不知从何而来的齐声圣歌响起,三百年前的语言和今天有所差别,星舒侧耳倾听。
系统突然上线:【检测到剧情线变动,背景故事紧急传输中……】
【传输完毕。】系统恨铁不成钢道,【争风吃醋能搞出人命的,独你一个了!】
星舒满脸问号,等他一目十行扫完剧情,脸都快绿了。
不对,应该是霍顿头上绿一点。
星舒:“古斯纳尔!放开她!”
不等古斯纳尔反应,昏迷中的蜜思骤然睁开双眼,瞳孔中空荡无光,用力咬住他的脖子。
他挣脱突然间力大无穷的公主,连连后退几步,捂住伤口。
“该死。”古斯纳尔苦笑,“我就该与您约在家里,差点死在这种东西手里实在太不体面了。”
蜜思摔倒在地,迷茫地左右环顾,她似乎无法控制四肢,只能在原地呜咽着含糊的话。
星舒:“她身上没有尸鬼的味道。”
“这意味着……”
星舒被突然出现的女声打断:“可悲的凡人,你们有幸亲眼见证我们的主重回世间,感谢主的仁慈吧。”
礼拜堂周围的墙面翻转,一群身披黑袍头戴兜帽的人走了出来,为首的女人作修女打扮,从她口气里能听出她恐怕就是邪.教的话事人。
看见地上的金发尸体,修女并不气恼,脸上挂着平和静美的微笑,竟然隐隐有神性。
“主告诉我们,□□只不过是束缚。”
“她会在三百年后的午夜,重新降生在这位少女身上。”
修女饱含敬意地注视着蜜思,“她将是我们的圣女,主的代言人。”
她满眼期待,似乎并不打算干掉他们几个外来者。
“很快,很快她就会苏醒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她所料那样发展。蜜思突然痛苦地捂住肚子,剧烈呕吐起来。
修女脸色一变,尖叫时面容扭曲:“你怎么敢吐出圣水!”
蜜思很快把满是花果香的药水全吐了出来,她眼底渐渐清明,看见自己的呕吐物又忍不住干呕,拍着手站起来跳到一旁。
她茫然道:“星舒?古斯纳尔?我这是在哪里?”
少女嫌弃的动作把星舒逗笑了。
星舒叹息道:“真遗憾。”
他拍拍白狼的肩示意放自己下来,优雅地踩上地面,笑说:“你们不会以为,盗用吸血鬼之血的炼金术,会对我所庇护的人有用吧?”
修女这才注意到一直没有出声的星舒,可就这一瞥,她浑身就僵硬得不能动弹。
毫无存在感的青年方一站定,前所未有的无形压迫感就弥漫开来,将低级教徒们直接压得跪地不起。
“刚才我就很好奇了。”星舒玩味道,“强大的□□,不老不死,通过撕咬传染。”
他瞥向金发女人的尸体,蹙眉低笑:“真是不入流的模仿。”
修女被他毫不遮掩的羞辱弄疯了,她抓起腰间的铃铛疯狂摇晃,“起来!杀死他们!”
铃声顺着空荡荡的通道传遍地下。
“不洁的十字是对我的供奉。”星舒对她的疯狂置若罔闻,踱步走到木雕前。
他轻轻一敲,木雕就轰然倒塌。
“未免太愚蠢了。”
蜜思早就被这场面吓到了,扶着古斯纳尔躲到一旁。
霍顿注意到星舒态度有些异常,偏了偏头,本能地看向地上的女人。
盗取吸血鬼之血……
隐藏在通道内的尸鬼纷纷苏醒,然而比它们先到达这里的,是叽叽喳喳的蝙蝠群。
【好亮,讨厌的人类。】
【赶紧干活,我还没吃饭呢。】
小蝙蝠们围住地上的女人,七嘴八舌:【这不是莉莉丝吗?】
【啊?那不就是……】
它们看了看星舒,又看了看白狼,小翅膀捂住嘴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星舒叹了口气,他也是刚刚从系统那里接收到情报。
莉莉丝是血领主多年前豢养的一只金丝.雀,拥有美妙绝伦的歌喉,可她直到濒死也没能获得梦寐以求的初拥。
感染瘟疫的她命悬一线,竟然盗取了星舒的血,妄图转化为吸血鬼,但没有父神祝福的转化对人类来说是剧毒,那些尸鬼就是她的实验品。
星舒轻咳一声,表示这都是背景故事,跟他可没半点关系,霍顿不能吃这缸醋。
可惜白狼看莉莉丝的眼神已经越来越可怖了。
小蝙蝠们幸灾乐祸,其中一只偷偷咬了一口莉莉丝。
女人猛地睁开双眼,当他看见星舒时,眼底的迷恋和爱意根本藏不住。
【谁带吃的了?分我一点!】
【兜售美味羊肉串和血旺!】
蝙蝠飞上木梁排排挂好,最大那只还睁着无辜的眼睛对星舒说:【主人,尸鬼都被我们挡在外面了。】
就为了看好戏是吧。
莉莉丝双眼盈满泪水,喃喃道:“是您吗?主人?您愿意再次听我歌唱了吗?”
她起身,裙摆拖曳,丰满的身躯包裹在长裙下,痴痴地向星舒走去。
莉莉丝笑着张开唇,美妙的歌声流淌而出,正是他们之前听见的圣歌。
古斯纳尔学过一点古代语言,第二次听才勉强分辨出,这首歌唱的竟然是女人对星舒的爱和恨。
莉莉丝在星舒不远处站定,泪水涟涟,“我在花街里被您救出来,您赐予的血让我成为健康的人,可为什么,在我将死的时候,您拒绝了我。”
她望着星舒,控诉道:“您随意地赐予生命,又无情地任由它流淌。”
她曾见过死去的乌鸦坠在星舒脚边,他用权杖点了点,乌鸦就再次睁开眼飞向天空。
莉莉丝眼里,星舒就是自己的神,可神并不爱她。
星舒翻看着剧情,轻声说:“我已经给过你一次新生了。”
霍顿耳朵动了动,思绪回到那个雪夜。
星舒救自己,是否也和这个人一样?
莉莉丝边哭边笑,她很快发现了霍顿异常专注的眼神,没人比她更明白那代表的含义。
莉莉丝怒吼道:“教会骗了我!我只是希望您爱我……如果是他呢?如果他马上要死了呢?您会管什么第一次第二次吗!”
星舒垂下眼,实在觉得她可悲又可叹。
剧情中她在血领主赐予她初拥前,把教会给她的圣水倒进了酒杯里。如果主人不爱她,那就一起死。
人类对死亡的恐惧迫使她丢掉了生机。
“我明白了。”
莉莉丝踉跄后退几步,视线锁定在修女身上,整个人化作一道影子扑过去,咬断她的脖子。
修女双目圆瞪,死不瞑目。
星舒正想插手,霍顿却突然用力搂住他。
白狼的眼神让他失语。
“主人。”霍顿低声问,“我是不一样的吗。”
星舒迎着他的目光,轻声笑说:“当然,你是不一样的。”
尽管已经知道这个灵魂深爱着他,但星舒依然很期待。每一次,他都会觉得比上一次更被他爱着。
白狼冰冷的脸上露出笑容,如同雪山顶洒下的一缕阳光。
“等我。”
白狼转过身,星舒恍然发觉初见时他单薄的身躯竟然已经足够强壮了。
狼将亲手捍卫自己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