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思黎思》溢阳振林

5、第四章

　　华府马车一角上六色琉璃灯慢慢的摇着，车子行在平坦的路上，缓缓而来，这一次竟然来了三辆，马车被仆妇簇拥着，很是有派头。最前边的自然是郡主娘娘的，由郡主娘娘带领着华府的少爷小姐们来参加百花盛会，还能去皇家的庭院里转上一转，这可是普通人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说来，这郡主娘娘身份也是尴尬，她是位前朝郡主，只因当初与父族闹翻，非要嫁予一介商贾的华家四郎，逃过了灭门之责，后因这华家一片赤诚，为当时的政党之争提供了大量财力，是以这华府四郎才得以入得朝堂，她这郡主娘娘的身份才又得以见天日。只是这郡主娘娘空有个名头和派头，却也无甚根基，也因此她的这一声“郡主娘娘”叫的跟当家主母一样。
　　华府共四房，大爷二爷三爷都是商贾之人，分别操持着；酒楼和船舶、钱庄、绸缎和珠宝，界限分明的各司其职，虽然四家人住在一个大院里，但是家产早已分的清楚明白，各自过生活。划分的清明只是为了能够兄弟和睦相处。华家也只有四爷有这个读书的天分，便在三个哥哥的支持下，稳坐朝堂，也因为有了这四爷，三位爷的生意才做的安稳。是以这一大家子互相依傍十分的和睦。郡主娘娘这次只带来了华府的大小姐、二小姐和三小姐，三少爷和五少爷半路上遇到了朋友，便接班走了。
　　郡主娘娘温和的笑着，带着三个华府的女儿行走在各路贵胄之间，也是十分自豪的。别说这华府的三位小姐个个容貌姿态一等，百转玲珑的心思也是这些凡俗之人无法企及的，静静等着稍后的活动，必定给几位小姐大放异彩的机会。
　　郡主娘娘淡定谦逊的给各位夫人姐妹们见礼，满头的朱钗在太阳下晃得人眼睛生疼，细看下，额上也都渗出了细汗。华清黎快步跟上母亲，附耳道：“母亲，你把那双金鹧鸪步摇借我戴戴？我今日装扮着实素了点，想是不太和礼数。”郡主娘娘转头看了一眼华清黎，这闺女真的满头黑发只用那枚常戴的羊脂玉簪挽了个卷，耳环配饰一概没有，暗自懊悔，一早上光想着装扮自己了，竟然未发觉女儿的装扮竟这般素淡。于是郡主娘娘领着三位小姐，匆匆到了太后娘娘亲赐的更衣室，好在福浓手艺好，郡主娘娘又带了足够的饰品，华清黎总算是装扮的合了礼数。这时候郡主娘娘的头上也不再明晃晃的刺眼了。刚刚装扮好，就听外边有公鸭嗓的人高声唱和：“太后娘娘驾到！太子驾到！”
　　郡主娘娘闻言立刻起身，仔细检查了身旁三位小姐的衣着打扮，又匆匆告诫了一遍注意行为举止。这才叫婆子拉开门，随着哄哄嚷嚷的人群，对着太后娘娘虔诚朝拜。
　　只见太后娘娘坐在高高的凤撵上，后边是长长的仪仗队，好不威风。华清黎明目张胆的眯起眼睛搜寻，果然见到了他——当今太子殿下。殿下今年三十有六了，妻妾满室，儿女满室，才华横溢，功勋卓越，头脑灵光，在华清黎眼里这就是不可多得的明君的样子——有能力，有缺点。马蹄踢踏着越过了俯首的众人，华清黎还是看清了他玉冠上的青鸾展翅欲飞的金簪，心中稍安。华清晖俯下的脸红了个通透，雪白的脖颈也染上了些许分红。
　　太后娘娘落座后，众人再次正式朝拜，各自落座后，便是马球比赛了。每年这个时节，马球是皇家必备的活动，那一方草场着专人看顾，今日一早便已经查看一遍，草长得不高不矮，铺着地面一层，及时舒适，马儿跑在上边不费力，马上的人也不觉太过颠簸，就算有人不慎堕马，也摔不疼。
　　太后娘娘携着皇帝和各宫贵人的赏赐，一件件摆在球场边上，作为彩头，阳光下流光溢彩，每一件都华丽无比，宫中的各位贵人因着皇帝陛下无法参赛，才不得已缺席了这每年一次的盛会，都把劲儿用在了这彩头上，也算是参与了一把，是以这彩头各个都是极品。
　　稍许，太子殿下便率领着两队马球参赛者，进场，礼貌的互相寒暄几句。纷纷回到自己的队伍里，换上衣服，戴上面具和护具，准备开始比赛。戴上面具是为了让大家打起来不用顾忌身份，各凭本事，这是太子殿下提出的，为的是玩也要玩的尽兴。华清黎对此十分赞同。
　　一声锣响，便开场了。球场上骏马纵横猛冲，击球传球毫不手软，比赛一开始便十分焦灼。华清晖的眼里便只有那一人，心，都随着那人的衣襟飞来飞去了……华清黎暗叹一声，任由花柒给自己重新戴上了那副金鹧鸪步摇。
　　比赛已过将近两个时辰，太子一方似乎偏于弱势，比分始终差了两分，追不上也超不过，球场可见，整队人马都有些急躁。堆里突然有一人烦躁的一挥手里的球杆，那一球便直直飞到球场边的观战亭里，“嘭”的一声，一众女眷的尖叫声传来，突然一个亮黄色的身影便在观战亭里跌了下来，落在球场边上……人群越加慌乱了。
　　太子策马狂奔而来，想是误伤了哪家小姐。勒住马，带着太医，匆忙分开人群，行至那人面前。只见那人似是真的摔疼了，眼里蓄满了泪水，却也理智的向人群解释，没摔伤，也不疼，不用担心……哪知簇拥着的人太多了，声音那么小，如何听得清楚。太子殿下便高声道，劳烦众位贵人稍退少许，请孙太医给小姐诊治，。如此重复了几遍，众人才在太后娘娘的贴身姑姑的要求下，退回自己的观战亭，现场只留下郡主娘娘并几位丫鬟婆子，众人回到了自己的观战亭里，依然在往这边张望。孙太医先是询问了哪处较为疼痛，华清晖都流利清脆的回答，不疼，只是两只手掌优先着地，想是碰到了，遂请太医在手肘和肩胛处摸了摸，均无大碍。孙太医便道，“小姐无碍，只是这手臂用力过猛，会疼上几天，我会开副药送到府上。”华清黎连声致谢，被草场擦伤的笑脸越发的楚楚可怜，孙太医也生了怜悯之心，“小姐，这脸虽说小伤无碍，但也怕是会影响……”影响这百花节上的相看了。华清晖很是爽快，“大人不必挂心，若那儿郎因我这脸上伤了，便看不上我，那也便不是我要的儿郎了。”太医听到此处，越发觉得这个小姑娘有趣的紧，抬手便对郡主娘娘交代了一下，便退回去开药方了。华清晖在酥果和一个婆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身下躺着一只断成两节的羊脂玉青鸾飞天步摇，酥果见状极为心疼的拿了起来，看了又看，华清晖见状眉头一皱，却也没再多表现，只是忍着痛楚行礼，对站在面前蒙面公子道，“多谢公子前来探望，现下我已无碍，还望公子莫要挂心。”
　　太子见她并不知道自己是谁，便道：“出了这样的事，我很是歉疚。小姐无碍便好。这一场我便为小姐赢来那对珍珠珠花可好？”说着，领着那个击出伤人球的人，一起回了赛场。
　　这一场还剩两刻钟。太子这一队便如同迅猛的猎豹一般，不光追平了两分，还又超了两分。这第一场比赛，便在一阵阵盛赞声中落幕。太后娘娘难得看得心满意足，竟走下观战亭，亲手给球场上的将士颁发彩头。第一个自然是太子，只见太子殿下，径直走到那一对珍珠珠花前，讨好的看向祖母，眼里的祈求之色不言而喻，太后娘娘不明所以，嗔道：“你并非队里主力，这个可不能给你。”太子便道：“他孙毅可不在乎这些，祖母只管给我便是。”只听那孙毅憨厚道：“太后娘娘，太子虽不是主力，却是我对的首脑，刚刚关键的一球，也是太子投进的，没有太子殿下我们却也是赢不了的。”
　　太子殿下小心的将那一对珍珠做的珠花揣进了怀里。遥遥的看见观战亭里，一袭艳黄色的身影，和一众姐妹们站在微风里看着球场嬉闹，似是在回味刚刚的精彩战况，太后娘娘看太子这样，顺着他的眼光望去，抿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