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剩只猫》冬眠sleep

8、第 8 章

　　喝完酒后第二天，喻柏水不但起得很早，还把散落在地上的空酒瓶压扁扔到了垃圾桶里。完全看不出他昨天的颓废样子。
　　他给猫食碗里添了些猫粮，然后开车去了朱忘全家。
　　我实在不想进去受气就蹲在门口和贰佰伍瞎扯。
　　“你说投胎后有可能保留记忆吗？”
　　“如果是大能的话是可以的。”贰佰伍眼睛提溜一转上下打量这我，“但您这样的恐怕是不能。”
　　语气中明显带着不屑和蔑视。
　　嘿，我这个暴脾气。
　　“我那样啊？”我质问道。
　　“按照普通人的标准您确实算得上是精英了，但修仙一途您可是一窍不通。”贰佰伍说，“而且从古至今，保留记忆转世的不超过百人，您显然不符合这个标准。”
　　从古至今不超过百人，还是修仙的人。对不起，是我不配了。
　　“不过转世之后慢慢恢复记忆的却有很多，只要找到有高职位地府公职人员担保就行。”贰佰伍继续说。
　　我思考了一下，地府的鬼我就认识个王发。他那个阴险狡诈且猥琐的样子应该也跟高职位没什么关系，估计最多也就是个技术比较好的程序猿。
　　一个小时后，喻柏水还没出来。
　　我忍不住朝院子里望去。
　　今天朱忘全家还挺热闹的，来吊唁的人比昨天多了好几倍，看起来也不都是来混吃混喝的。
　　“你说喻柏水怎么还没出来？”我问贰佰伍，“还有那么多人都是来干嘛的？”
　　我自认没那么大的人格魅力，能招来这么多人为我吊唁。更何况这是在朱忘全那个混蛋家了。
　　贰佰伍说：“今天是您出殡的日子，所以喻先生到了这里。”
　　“啊？”我转头看向贰佰伍，不是很能理解。
　　一般风俗不都是把骨灰或者遗体停放七天吗，这第五天就下葬？
　　“在下的资料上确实是这样写的，原本在出殡的日子是在第七天。但是昨天突然改成了第五天。”
　　“行吧。”地府的资料有点草率啊，出殡日子也能改。不过少在这傻逼家里待两天也是很好的。
　　又过了半个小时，喻柏水出来了。
　　他走在送葬队伍的中间抱着我的骨灰盒眉眼低垂。我沉默地跟着他。
　　唢呐震天响，黄白纸钱散落在地面，铺成了一条路。
　　我静静地看着喻柏水将我的骨灰盒被放入墓穴，看着它一点一点被土掩埋。
　　出殡流程结束后我抬头望了望天。
　　和文艺作品里描述的不同，蔚蓝的天空上有一朵云飘着。
　　孤零零地飘着。
　　出殡结束后喻柏水没有再回朱忘全家，他去了寺庙。
　　我站在寺庙外看着他烧香，跟着他作揖、叩首。
　　我向神台上的神佛许愿，愿我爱的人，平安喜乐，万事遂意，长命百岁。
　　喻柏水走出寺庙后接了个电话。是他母亲打来的。
　　在我的印象中喻柏水妈妈是个很温柔的人，我每次到喻柏水家的时候她总会做好饭菜。
　　就像现在这样。
　　“小盛的丧事处理完了？”喻母问道。
　　“嗯。处理完了。”喻柏水回答道。
　　喻母：“坐下吃点吧，你是不是一天没吃饭了？”
　　喻柏水“嗯”了一声后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但却没有动筷子。
　　喻母叹了口气劝道：“吃点吧，你再伤心也不能不吃饭。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的。而且你和他不是还有一只猫要养吗？”
　　喻柏水沉默了一会后端起了面前的碗。
　　喻母没再说话，两人陷入了沉默中。
　　喻柏水吃完饭后喻母开口了，语气有点小心翼翼：“小盛家那个……亲戚没为难你吧？”
　　“妈。”喻柏水抬眼看着他母亲，“阿盛他家已经和他们断绝关系了，他们早就不算亲戚了。还有他们为难不了我什么的？”
　　喻母愣了一下，随后说道：“那就好，谁也不会希望有这样的亲戚。断了好啊。”
　　喻母沉默了一会后继续问道，“你把小盛葬在那块地了？”
　　“嗯，要是真的让朱忘全葬了他，我估计他恨不得把骨灰扬了。”喻柏水顿了顿，说道，“这样也方便我去看他。”
　　“这样也好，小盛也可以安心一点。”喻母说。
　　“妈，我去洗碗了。”喻柏水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喻母看着喻柏水的背影，斟酌了一下开口问道：“小柏啊，妈问你，你还喜欢喜……欢小盛吗？”
　　喻柏水停止了动作，抬头看着他母亲的眼睛坚定地说道：“还爱。我这辈子下辈子都爱他。”
　　那天喻柏水和他母亲的对话我没能再听进去一句。我脑子好像被人灌了浆糊进去，只剩下一点还没糊住的念头——喻柏水爱我。
　　我死后的第六天，贰佰伍告诉我死亡后第七天需要提前十二个小时去地府排队办理投胎业务。
　　脑袋还没彻底清醒的我“哦”了一声，没太在意。
　　喻柏水一大早就从酒店出去了。我没有再跟着他，现在的我还是不太能接受事实。
　　喻柏水居然喜欢我。
　　他说他这辈子下辈子都爱我。
　　我和他原来是互相喜欢的。
　　我这么多年到底在干什么。
　　为什么不表白？为什么不敢表白？
　　我和喻柏水终究是……错过了。
　　下午的时候喻柏水回到了酒店，正在看过过睡觉的我抬头向门口的方向望去。
　　操！
　　喻柏水提着两个箱子站在门口，原本英俊的一张脸上出现多出淤青，衣服皱巴巴的。好像跟人打了一架似的。
　　“喻柏水干嘛去了？”我问贰佰伍。
　　“在下只有喻先生的基本资料，并不清楚他在今天下午干了什么。”贰佰伍回答。
　　靠！
　　我现在十分后悔在酒店待了一天，为什么不在最后这点时间陪着他。
　　尽管他看不到我。
　　我凑到喻柏水跟前，皱着眉头细细看着他的身上的伤。
　　幸好这家伙脸上的伤虽然看起来可怕，但都不是什么大伤。
　　幸好。
　　喻柏水进门后脱了外套就去洗澡了。出来后看了一会过过，给它加了一点猫粮。然后就去睡觉了。
　　我坐在床边看了他一夜。我想最后再好好看看他。
　　第七天早上十一点，我跟他走到了我的墓地。
　　喻柏水提着他昨天带回酒店的两个盒子和附近买的一瓶白酒，坐到了我的墓前。
　　我看着他拆开白酒，自己喝了半瓶，然后把剩下的半瓶浇到了地上。
　　“阿盛。”喻柏水脸色潮红，一双眼睛蓄着浓浓的水汽——他醉了。
　　“以前总觉得我们时间还长，想着等以后局势好一些的时候向你表白。到时候我们两个人加一只猫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喻柏水的声音开始变得哽咽，“我也不怕你不答应我，只要我够死皮赖脸一直缠着你你肯定会答应我的。毕竟你从来都没拒绝过我什么。”
　　喻柏水打开两个盒子，取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捧菊花和一捧红玫瑰。
　　“菊花是应该送你的。”喻柏水说，“红玫瑰是我想送给你的。其他人……求婚都送这个”
　　喻柏水抬起了他的右手：“我把这对戒指的……的另外一枚和你的骨灰埋到了一起。”
　　喻柏水说着低下了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没征求你意见是我的错，你别怪我。我真的……真没法问你。”
　　“你下葬那天我去了寺庙，那天我把身上的钱全放进功德箱了。老人说这么干会有福报。”喻柏水抬起头，眼睛变得湿润，“我还到寺庙求了愿，求我下辈子……下辈子还能遇到你。”
　　“你答应我，玫瑰和戒指你都收下。下辈子我们……我们要在……在一起。”
　　我感觉到脸上一片湿润，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是眼泪。
　　贰佰伍机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半实体化丹的效果已触发，您有十五秒的时间，十五秒后您将被传送到地……”
　　我走到喻柏水身前，坐下来轻轻吻了他的嘴唇。
　　我抵着他的额头：“玫瑰和戒指我都收下了，下辈子我们……我们一定会在一起。”
　　一定会的。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