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剩只猫》冬眠sleep

4、第 4 章

　　“……”
　　我回头看向王发消失的方向。
　　绿色漩涡早已消失，一切归于平静，好像它从未出现过似的。
　　我……他妈……
　　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妈的。老子想回家。
　　金光的威力实在是让人刻骨铭心，我实在是不敢再冒险了。但我又很想进去看看，毕竟在这里面住了四年。
　　就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贰佰伍开口了。
　　“在下可以安全带您出入，但是要消耗巨大的能量。消耗巨大能量后在下会进入低功耗模式。”
　　我转头睁大眼睛看着它，这玩意居然会主动帮我解决问题。
　　这就是从有害垃圾桶到可回收垃圾桶的转变吗？产品介绍上的聪明伶俐，反应迅速诚不欺我。
　　“低功耗模式有什么副作用吗？”我问道。
　　虽然贰佰伍被修好了，理论上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但这个低功耗模式还是让我感到非常的不靠谱。
　　“低功耗模式和均衡模式功能基本一致，只是不能再进行超远距离空间传送。”
　　我思考了一会，据贰佰伍所说，低功耗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缺点。超远距离传送估计我也用不到。
　　“好，带我进去。”搞清楚低功耗的利弊后我还是选择回家看。
　　“叮叮，防护罩启动。”
　　一阵绿光闪过，贰佰伍开始生产一层绿色薄膜。不一会我们就置身在了一个巨大的绿色皮球中。
　　虽然这个颜色依旧一言难尽，但我已经对王发的审美见怪不怪了。毕竟他自己都是绿色的。
　　“请您一定跟紧在下，否则在下无法保证您的安全。”贰佰伍转身叮嘱道。
　　“好。”
　　伴随着贰佰伍的移动，绿色皮球向前滚动并且与金光开始接触。两者碰撞，争斗，最后相消融。
　　眼前突然一黑，下一秒视觉重新恢复。
　　绿色和金色消失不见，我回到了我的家。
　　屋内的陈设没有丝毫变化，和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茶几上放着的电脑，依旧处于睡眠状态。蓝色的指示灯时不时闪烁一下，仿佛它的主人还会回来打开它。放在电脑旁边的橘子已经开始腐烂，长出了青色的菌丝。
　　抬步走到卧室，床上的被子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床尾。
　　我走到床头坐了下来，视线聚焦在床头柜上的一把锤子身上。
　　那是一把很普通的锤子，普通到和市面上十块钱一把的锤子没有任何区别。但它是喻柏水送我的。
　　我是上小学的时候认识喻柏水的。作为班上经常被罚站的两位，我们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朋友。
　　高考结束后我和他心有灵犀的选择了同一所学校。甚至宿舍都在同一栋楼的同一层。报到那天我还惊奇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
　　我当时很开心，觉得这就是缘分。揽着他笑了好久。
　　我们后来还一起考研成为了同一所大学的研究生。
　　那时的我以为我们还会一起考博，毕业后一起找工作。最后在同一座城市里生活。
　　可是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到来。
　　父母去世得太突然了。没有经济来源的我不得不放弃考博，留在这座城市工作。
　　我记得这把锤子是喻柏水在大一寒假送给我的，当时我还以为他要拿它打我。
　　……
　　大一寒假的第二天下午。
　　我们两个宿舍的人在第一天就走光了，两个宿舍里就剩下我和喻柏水。
　　我正在收拾行李时候喻柏水拿着这把锤子敲响了我宿舍的门。
　　我打开门看着他手里闪闪发光的锤子，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跳。
　　下一刻，我抓住门框就要把门合上。
　　可惜，晚了一步。
　　喻柏水抓住我的手腕，抵开了门。
　　他进来后还顺手把门锁了，断了我逃生的路。
　　“喻柏水，不至于吧。我不就记错时间订了半夜的硬座，你不至于拿个锤子来杀人灭口吧。”我看着他慢慢往后退，脑子里飞速思考着用什么姿势从四楼跳下去不会摔死。
　　我觉得车票这事也不能全怪我，谁知道春运抢票那么难啊！
　　喻柏水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笑着对我说：“阿盛啊，这可是四楼，你跳下去肯定会完蛋的。而且我一锤扔过去直接就晕这了。”
　　“你还真打算杀人灭口啊！？”我不敢相信，抄起旁边的拖把举着质问他。
　　喻柏水伸手夺过拖把，一步步朝我逼近。
　　就当我逃无可逃即将要反扑的时候他突然弯腰笑了。然后他笑着把锤子递给了我：“你这反应太好笑了，这锤子送你了。”
　　？？？
　　“你……送我个锤子？”我挑了挑眉，很意外。
　　喻柏水直起身说道：“别看它是个锤子？其实他……”
　　我打断他的话，面无表情地说道：“其实它真的是个锤子。”
　　喻柏水偏头白了我一眼：“它虽然是个锤子，但是我做的。”
　　“啥？”我掂了掂手里的锤子，一时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我们这学期有一门课叫金工实习，全名叫金属工艺实习。”喻柏水指着我手里的锤子，“你手里这把锤子是我半年的成果。”
　　我明白了，喻柏水是把他金工实习一学期的作业送我了。
　　看着喻柏水认真的样子我打趣道：“你这得亏是送我，要是送其他人一定先给你一锤。”
　　喻柏水偏头盯着我，略有些生气地伸出手：“不喜欢还我。”
　　“喜欢，特别喜欢。”见喻柏水要要回这锤子，我连忙把它放到身后，“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这锤子以后就归我了。”
　　喻柏水这才满意地收回了手。
　　后来这把锤子被我收了起来，我没舍得用它砸核桃，砸钉子。毕竟这可是喻柏水半年的心血。
　　可是我没想到大二的时候这把锤子居然锈了。
　　我当时不明白，好好的收在柜子里这锤子怎么能生锈呢。
　　后来我问了喻柏水舍友才知道他们金工实习的老师为了突出热处理的重要性，特意没有让锤子过这道工序。所以这锤子的硬度不高还容易被氧化。
　　当年我花了好大力气才让这锤子恢复如新。只是我出车祸那天下了一场大雨，空气变得特别潮湿，现在它又生锈了。
　　我盯着这把锤子上的锈迹百感交集。我当年那句喜欢其实没有说完。
　　喜欢，特别喜欢。喜欢的是这把锤子也是……造这个锤子的人。
　　我喜欢喻柏水。喜欢了好多好多年。
　　大二的时候我开始准备向喻柏水表白。当年我还特意去文学院听了几节课，想提高一下我的文学素养。免得表白的时候词穷。
　　就当我我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表白的时候。我们学校大三两位学长被同学举报同性恋。然后学校开始施压，同学对他们指指点点。没过一学期，这两位学长就被逼到退学了。
　　那段时间我整个人是懵的。
　　我不明白这两位学长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伤害过其他人，为什么一谈到他们就是有病，变态，是心里有问题的精神病。
　　我不明白。
　　他们退学那天我翘了选修课，躺在宿舍床上明白了一件事。
　　这世界不接受我这样的爱。
　　那天我害怕了。
　　我害怕那些指指点点的人，怕我毁了喻柏水。
　　怕极了。
　　后来，我就不执着于表白了。我觉得就这样安安静静陪在他身边也挺好的。我不越界就不会毁了他。
　　我那时候想，也许有一天我会突然向他表白，然后我们快快乐乐地在一起。
　　可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我最终没能告诉喻柏水我爱他。
　　直到死了也没能告诉他。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把锤子，然后从床上坐起来，敲了敲贰佰伍的垃圾桶盖。
　　“带我去青山墓园。先去看看……我爸妈。”
　　贰佰伍说：“好的。空间传送启动。”
　　眨眼的功夫，我到达了目的地。
　　我按照记忆中路线走到两块墓碑前。
　　我缓缓坐到地上，轻轻说道：“爸，妈。”
　　明知现在躺在墓穴里的不过是一堆化学元素，父母的灵魂早已经投胎了，但我还是想和他们说说话。就像以前一样。
　　“这次什么也没带。不过就算我带了，你们二老也收不到。”我顿了顿，继续说道：“不是故意不带的，主要是我死了带也带不了。”
　　“你们别生气啊，我也不想的。我觉得我就是……就是运气太差。毕竟我以前打牌从没打赢你们……”
　　我坐在墓碑前絮絮叨叨说了很久，一直到太阳落山才从地上起来。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两块墓碑，转身下了山。
　　“您接下来准备去哪？”等在墓园门前的贰佰伍问我。
　　“去X市。”我想喻柏水了。
　　我想去看看他，哪怕他看不到我。
　　“好的，空间传送启动。”
　　又是一眨眼的功夫，空间传送就结束了。只是这次我没能降落在目的地，而是降落在了一架……一架高速飞行的飞机上。
　　贰佰伍！！！！
　　感受着不断刮过身边的劲风。我身体颤抖，牙关咯咯直响。
　　我小心翼翼地蹲下身，缓之又缓地趴到机翼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朝下面望了一眼。
　　操！！！
　　过了好一会，我睁开眼睛看向了贰佰伍。
　　贰佰伍的颜色是正常的绿色，而且绿得很纯正，没有一点变红的迹象。看起来它非常正常。
　　我用颤抖的声音问贰佰伍：“贰佰伍，你这一天天的干啥啊你？”
　　“您脚下的是前往X市的飞机，由于开启了低功耗模式。故无法直接带您到达目的地。所以在下选择了折中的办法。快捷又方便。”贰佰伍说。
　　呵，呵呵。果然，前面挖好坑等着我往里面跳呢！
　　“让我回地面吧。”我麻木地说，“越快越好。”
　　“好的。”
　　真的是，这一天天的搞毛啊。
　　就当我以为贰佰伍会开启空间传送送我下去的时候，它突然移动到了我身前，接着往前一冲，把趴在飞机上的我撞了下去。
　　我操？！
　　下一刻我眼前的景物飞速变化，我的灵魂开始自由落体。
　　据说那一天晚上，所有在c市的鬼差都听到了半空中传来的国骂声。
　　十分钟后，贰佰伍找到了我。
　　“您还去X市吗？”机械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我躺在地上，眼神空洞，了无生趣：“我死了。别理我，滚。”
　　“好的。”贰佰伍说完后就转身就走，一点犹豫都没有。
　　“……”
　　真要让贰佰伍走也不行，单凭我自己，别说四天到X市，四十天都走不到。
　　我闭上眼睛长吁了一口气，诈尸似的从地上坐起来，低着头朝贰佰伍招了招手：“你还是回来吧。”
　　贰佰伍听到后转身回到了我身边。
　　我看着它那张绿色的脸极其诚恳地说：“下次选择交通工具的时候征求我的意见，我们彼此放过，好吗？”
　　“好的。”贰佰伍回答得十分干脆利落。
　　为什么我总觉它还会坑我？
　　“既然空间传送不能用，除了站在飞机上面有没有其他办法去X市。”我问道。
　　“您可以选择坐在在下身上，在下的速度虽然比不上飞机，但也可以让您在明天早上到达X市。”
　　坐在贰佰伍身上？
　　我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一个人坐在可回收垃圾桶上在高速路上飞奔。
　　咦——
　　那画面绝对够惊悚。
　　我捏了捏眉头继续问贰佰伍：“还有其他办法吗？”
　　“使用其他交通工具的话最少需要三十二个小时。”贰佰伍说，“或者您也可以待在在下身体里面，在下的身体上部是有空腔的。”
　　三十二个小时太长了，我等不了。
　　待在贰佰伍的身体里，这个画面好像更诡异了。
　　我捂着脸揉了揉：“算了，就坐在你身上吧。”就这样吧。
　　“好的。您可以看看这一本书，毕竟路途遥远，可能会比较无聊。”贰佰伍说着打开了它的头盖，从它的身体里升上来一本书飘到我面前。
　　我伸手接了过来，然后看着封面上绿油油的“死鬼七天生存指南”和右下角的“所有人：林盛”满头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