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弄》文刀希希

8、玩弄

　　乐景苑，一个建成多年的老户区，都是一些小型楼房，没有电梯，层与层之间的距离也很狭小。在岁月的洗礼下，每栋楼都没有完整的墙皮，窗外铁护栏也都留下斑驳的痕迹。阮星逐的家就在这里。

　　从丽芝廊分别后，凌树乐跟着阮星逐来了他家。凌树乐初中以前经常来阮星逐家里玩，对这里还算熟悉，他去洗手间洗了把手，回头坐到客厅。

　　阮星逐从厨房出来，拿了一些果汁和甜点。

　　他搬了张小板凳坐凌树乐对面：“我妈下午刚做的糯米藕，尝尝。”

　　“丰阿姨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凌树乐从小就喜欢吃糯米藕，他拿了块，笑道：“这是提前预感到我晚上会来吗？”

　　“这叫你和我老妈心有灵犀吧。”阮星逐叼起一块一口一个。

　　凌树乐看了一眼四周：“丰阿姨呢？不会还在上晚班吧？”

　　“她下午回老家了，说有一点事情要处理。”阮星逐说，“我妈不在那干了，现在租了门头做缝纫，轻松不少。”

　　因为户口问题，阮星逐的小学初中都在私立学校。私立学校学费贵，虽然阮星逐有国家资助和学校奖学金，但还是有一部分学费需要自己出。家里的收入都是来源于阮星逐的母亲，所以他的母亲，这几年都过得十分辛苦。

　　但上了高中之后，一切都变得好起来。岱山高中有规定，年级前十名学费和学杂费全免。而且阮星逐自己也可以去兼职赚钱。在阮星逐苦口婆心地劝说下，他的母亲终于去找了份比较轻松的工作。

　　凌树乐：“你呢，之前你和我说做两份兼职，真的把吓到了，别太累，学习最重要。”

　　阮星逐咽下一口果汁，得意道：“是三份！中午、晚上和周末。我还自学在网上做了点别的，收入还挺可观。”

　　凌树乐惊讶道：“星逐，你现在还有时间学习吗？”

　　阮星逐笑：“谁让我脑子好使呢。”

　　凌树乐白他一眼，又拿起一块糯米藕。

　　他悄悄问道：“你和魏晞，是什么情况？”

　　阮星逐怔了一下，视线转到别处：“什么什么情况，你刚刚也看到了，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跟我就别来这一套了，你不就是个颜控。”凌树乐说，“刚才你那举动是故意的吧？咱俩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我可最了解你了，星逐。”

　　阮星逐泄了气，想了想，把大体情况说了一下。

　　听完之后，凌树乐对魏晞的第一印象就是——有病。像阮星逐这种除了家境不太好，其他方面都挑不出毛病的人，竟然也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地讨厌。

　　“你确定他是因为你的脸讨厌你？”

　　“我觉得他就是不想和我说话，胡扯了个理由搪塞我。”阮星逐说，“我回头照了半个小时的镜子，得出结论，这张脸，除了幼，完美！而且谁不是从幼年长大的，我只是发育晚而已。”

　　“如果他是个正常人，你说得很有道理。”

　　凌树乐对阮星逐的自恋十分理解，长得好看学习又好不自恋反而不正常。

　　“魏晞这类人，最要面子。你今天晚上那样对他，就不担心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最后他的脸都黑成什么样了。”他又说道。

　　“我没法子了。他这样无缘无故地对我搞特殊，说实话我是有一点怨气的。看到他对陌生人都可以心平气和的聊天，我真的好嫉妒。”阮星逐烦闷道，“所以刚刚那样做，也是有点恶劣因子在作祟吧。不过这也叫不破不立，我俩的关系已经坏到不能再坏了，我连话都不能和他说几句，他对着我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我必须要撕开。”

　　凌树乐点了点头，觉得阮星逐说得不无道理，物极必反。

　　“我们不说这个了。皱眉和叹气都与你阮星逐不搭。你是的灿烂和煦的小太阳，我不允许这些动作出现在你脸上。”凌树乐翻开书包，拿出几本书，“我有几道数学题不会做，你教教我呗？”

　　阮星逐眉眼含笑道：“OK。”

　　*

　　十一点半，吻上。

　　魏晞已经打电话给冀柔，今晚他会晚回，让她不要担心。此时的他正坐在吧台前，喝着浓烈的威士忌。魏晞黑着一张脸，周围的压抑氛围堪比乌云压顶，除了飙风乐队成员，无人敢向他靠近。

　　丁颜和于鸣程坐在他一左一右，不停地交换眼色。

　　刚回来时，于鸣程看到魏晞的脸色，都被吓到了，丁颜却笑得前仰后合的还和于鸣程说自己笑了一路。他把经过都和于鸣程说了一遍，说这是他认识魏晞以来第一次看到魏晞吃瘪。

　　“魏晞，别喝了，一会儿醉了怎么回家。 ”丁颜还在憋着笑，好不容易说出这话。

　　魏晞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喝。

　　丁颜看了一眼于鸣程，示意到自己没法子了。于鸣程瞪他，让他继续。

　　他愁眉苦脸地抖落了一下身子，搜刮着肚子里的坏水，突然想到说：“魏晞，我就觉得阮星逐死鸭子嘴硬，他绝对喜欢你！但是看你又讨厌他，所以他才故意那么说，就是气你不搭理他！毕竟那次换座位，他就是看你坐那才换过去的。”

　　魏晞终于有了反应，看向丁颜，问：“你确定换座位是真的，不是你编的？”

　　“我发誓！”丁颜竖起两根手指，“亲眼所见，千真万确，我要是撒谎，就，就一辈子找不到媳妇儿！”

　　魏晞冰冷的眸子沉了沉。换座位是真，去天台是真，拼命为他作证是真，说想和他做朋友是真，性向是同也是真，所有的真加起来，就是：阮星逐对他有那方面的意思。他没猜错。可是今天晚上阮星逐却故意让他难堪。丁颜说得对，阮星逐就是恼羞成怒，打击报复。

　　“没想到阮星逐竟然是这样的人，连我都知道感情这种事是不能勉强的，你喜欢他就非得让他喜欢你？不能得偿所愿就耍小心眼？真是小肚鸡肠，我看不起他！”丁颜灵机一动，露出一个坏笑，“魏晞，我有个好点子，他不是喜欢你吗？你就假装和他交往，等他深陷爱河，无法自拔的时候，再告诉他真相，狠狠甩掉他，这样给他的痛苦，不知道要增加多少倍！”

　　本来于鸣程在旁边听得乐呵，结果一听到丁颜出的馊主意立马说道：“小朋友们别玩大了啊，这样玩弄人家感情可是要遭天谴的。”

　　丁颜挠挠头：“嘿嘿，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嘛，阮星逐虽然混，罪不至此！”

　　吧台上的手机响起，于鸣程的爱妻又给他来电话了。于鸣程接了电话就与魏晞和丁颜挥手道别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走吧。”丁颜看了一眼手机。

　　魏晞把已经空了的酒杯拿在手里转，眼睛微微眯起，道：“你那个主意不错。”

　　他想看到那张纯净到仿佛一尘不染的脸扭曲哭泣，遍布泪水。

　　“嗯？”丁颜兴奋起来，“全力支持。不过你得把握好度，慢慢的，慢慢的，你目前的情况是每天都把‘我讨厌阮星逐’写在脸上，结果第二天就去和他说‘我们交往吧’，人家非但不信还会怀疑你。”

　　魏晞：“我不是傻子。”

　　丁颜：“嘿嘿嘿嘿。”

　　*

　　魏晞回到家，简单洗漱后躺上床，他打开已经好几天没正经看一眼的微信，界面都是带有红点未读的消息，往下滑了好几次，依然滑不到尽头。

　　他点开设置找到通讯录黑名单，里面只有一个人。阮星逐的微信名字叫做“一觉醒来一米九”，而头像是篮球巨星姚明，“我想要长高”的执念扑面而来。

　　魏晞冷笑，幼稚。

　　他把阮星逐从黑名单放出来，转回首页，没想到下一秒就收到了对方发来的消息：

　　「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老婆？魏晞倒吸一口凉气，握紧了拳头。

　　「？？？？？？」

　　「我在做梦吗？」

　　「我被放出来了？」

　　「手机被偷了？」

　　「你有危险吗？」

　　「我要报警」

　　「我数五个数，你不回我就报警」

　　「5」

　　「4」

　　……

　　他紧绷着脸，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一点半，这小子竟然还在发疯。把阮星逐放出来，是他做得最后悔的事。但这更让他坚定了要和阮星逐谈一场一定会分手的“恋爱”。

　　魏晞赶在阮星逐数到一之前发了条语音过去，声音冷若冰霜：

　　「谁是老婆。」

　　过了一分钟阮星逐才回复道：

　　「对不起。我在你的黑名单里无所畏惧，老婆大人，晞晞，宝贝，亲爱的等等等都打过，就是无聊，喜欢自说自话，在黑名单里图方便，请你不要多想。」

　　魏晞咬了咬唇，脸都绿了。

　　阮星逐：

　　「顶锅盖问，怎么突然把我放出来了，害得我以为你出事了。」

　　魏晞：

　　「明天是否有时间。」

　　阮星逐：

　　「没有也得有。」

　　魏晞：

　　「明天上午九点，中英步街对面的漫步咖啡厅。」

　　魏晞发完这条，就关灯躺下了。不用想也知道，阮星逐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然而在魏晞入睡半小时后，手机屏幕才悄然亮起。

　　阮星逐：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