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就是最终指标》白糖仲夏

2、喜娘

　　话虽如此，这改命的时机却是难得。
　　说起来沐森华和沐森乐已经流浪好些日子了，平时就靠着山间野味什么的为生。偶尔也会接几家除鬼的单子，赚些零花，打打牙祭。
　　带柳雪上路已成定局，沐森华从来没能“忤逆”成功过，他不做无谓的挣扎，只是问道：“沐森乐，我们接下来往哪儿走？”
　　沐森乐也不废话，从怀里掏出一个颇有年头的罗盘，熟练地捻了个法诀。罗盘上浮现出一张清晰的地图，堪比当代导航。
　　地图上还有些记号，有的是红色的叉号，有的是绿色的圈圈。叉号代表这个地方的野味不好吃，或者是被吃光了，绿色的代表可持续去蹭饭的地方。
　　看到地图，柳雪的眼睛闪亮了一下，被它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沐森乐以为她是看不懂，就解释说：“这是神州六部的地图，那些暗淡的地方是我和沐森华去过的地方，亮着的就是还没去过的。这个小红点呢，就是我们现在的地方了。”
　　柳雪一脸崇拜：“小乐，你好厉害呀！”
　　“这有什么的，”沐森乐倒是十分谦虚，主要这在她眼里完全算不得什么，“地图是可以放大的，你看。”
　　只见沐森乐划动了几下，画面果然被放大了。诸景隐去，只余氓山，山上布满了横七纵八的线条和五颜六色的点儿。
　　“这些线是氓山上的路径，黄点代表凶兽，绿点代表精怪，白点嘛......”沐森乐说道此处却顿住了。
　　柳雪追问：“那白点代表什么？”
　　“晚饭，白点代表晚饭。”沐森华接过话头，“现在，晚餐来了。”
　　忽而阴风阵阵，鬼气森森，让人脊骨发冷，是那种从骨髓里渗出来的阴冷。月亮被乌云团团围住，只有几缕隐约的月光从中挣扎出来，天地间一下子浑浊了起来。
　　沐森华等人虽站得近，彼此之间却也是看不见的。
　　柳雪眼前昏暗了片刻，忽然就明亮了起来。她眯了眯眼睛，对周围的事物很感兴趣。
　　鬼祟，她还是第一次见呢。
　　房间装饰的很是喜庆：朱红的“囍”字墙上挂，嫁衣龙凤活欲现，凤冠攒珠金光闪，喜烛垂泪半含香......
　　好不奢侈！只是越看越觉着诡异，那些红色不像颜料染就，倒似鲜血织成。细看去，似乎还在流动，充斥着诡魅且不详的气息。
　　不知道是谁家倒霉娘子要嫁人了，这一身红嫁衣出去，不死也要消去半条命来。
　　柳雪暂且不去想这房间，只是试一下自己的能力。果然，半分手段也使不出来，这鬼祟真是有两下子。
　　“她”觉得有些饿了，是那种很久未曾进食，身体发出的求救声。柳雪没多想，依着身体本能去觅食。
　　这糕点看着可是分外可口！在柳雪眼里，她面前的那盘糕点仿佛被打上了柔光滤镜。
　　她也不拘着自己，拿起一块就开始吃了。入口即化，嗯，人肉味儿，嘎嘣脆！让人吃了一块想两块而，根本停不下来。
　　许久都没尝过（人）肉了，真是分外想念啊。
　　就在她吃得正开心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打开了，几个喜娘鱼贯而入。
　　其中一个较为年长的喜娘劝道：“小姐，你好歹吃点儿东西吧，饿坏了自己的身子可不值当啊。”
　　柳雪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惊悸感，显然，这不是她的想法，而是这具身体本来那位的。
　　柳雪甚至都没放下盘子，直愣愣地盯着喜娘看。
　　那喜娘也无半分尴尬，就像念台词的工具人一样，念完就要替她梳妆打扮了。
　　柳雪本来坐在床上，现在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喜娘架到了梳妆台前。
　　年长的那位喜娘打开妆奁，从中拿出一把桃木梳替她梳头，口中念念有词：“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妆奁里饰品若干，每一件都精美绝伦灌注了匠人的心血。只有一点是每件是饰品相同的——淬满了女子的怨毒，阴冷潮湿又如骨附蛆。
　　在被涂口脂的时候，柳雪终于忍不住了，她轻轻舔了一下。美妙绝伦啊，二八少女的芬芳果然清爽。看来，制作这款口脂的人是个中行家。
　　喜娘开口安慰：“小姐，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别不开心了。来，让老奴给你搽点胭脂。”
　　明明是安慰的话，却被她说得毫无感情，甚至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她”的身体缩瑟了一下，喜娘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是我的好小姐，瞧，小姐自己由多好看。”
　　柳雪只好依言看着铜镜，镜中美人，双瞳剪水，目带秋波，肤若凝脂，眉心含蹙，看着无辜又可怜。
　　“天生一幅倒霉相！”柳雪在心里评价。其实，她并不通周易相面之术，只是鲛人偏好明艳挂，天生瞧不上柔弱的菟丝花。
　　喜娘没有管柳雪心里的嘀咕，只拿了一把月白色的象牙梳过来。
　　那梳子一亮相，整个屋子就阴冷了几分，原先有几分阴森的铜镜都显得格外的明亮可爱。
　　柳雪下意识想躲，转念一想自己可是鲛人啊！（鲛人者，诸恶之首也——《百煞谱》）虽然，这壳子不是自己的，区区一把梳子还能伤到自己不成。
　　她没有得到答案，因为门“砰！”的一声被人给踹开了，打断了喜娘的动作。
　　一个桃花眼的俊美道士大喝一声：“兀那妖邪！还不速速放了那个小娘子，让我来。”
　　喜娘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下去了：“就差一步了！”
　　几个喜娘齐上阵，和那道士杀得是有来有回。
　　只是那道士生得俊，身手却没那么俊。被喜娘打得是节节败退，只能是勉强应付。
　　“别逼我使杀手锏！”那道士退无可退，便开口威胁道。
　　喜娘们此时的想法倒是出奇的统一：有手段，早用啊！现在充什么打尾巴狼。
　　“这是你们逼我的，”道士忿忿地说道，他从喜娘的神情中已然看出她们的不屑，“关门，放沐森华！”
　　他一甩袖子，放出了个三寸高的黄纸小人，模样倒是端正，只是看不出半分威胁。
　　喜娘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几分嘲讽：“雕虫小技，不过尔尔。”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别看这小纸人个子不大，手段却是不小，她们完全占不了半分便宜。
　　“这位姑娘，”那道士深情款款地看着柳雪，“不要害怕，都已经过去了。”
　　柳雪确实是没害怕过，大方地回看：“我不害怕。”可惜，这身子容貌生来可怜，说出去的话不像真的，倒像是强撑着。
　　“都吓傻了。”道士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柳雪一把拉住道士的手：“不信，你仔细看看。”她眼神澄澈，即便动作是如此失礼，也不让人有半分反感。
　　沐森华那边打生打死，转头却发现另外两个已经从灵异频道切换到了言情频道。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手上的力道又加重几分。三下五除二，那几个喜娘就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用捆仙锁捆得是结结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