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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回。百花粉香人,蝴蝶双飞(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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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回词-蝶恋花
彩蝶挥粉扮幽奁,红蕊脉脉,一朵借云天。花有凋零玉有瑕,心有所属忘天涯。
巫山觅得香峡界,清风恋恋,无限春时节。汪多情处羞于怯,几多萌动初于洁。
书接上文,话说名元搂起地上志鸿,让他躺在自己怀中舒服一点,慌口呼喊几声三师哥。
志鸿嘴角流血眼闭难开,气若游丝中,微微张口反复说着一个字,名元趴到他嘴边才听清楚,原来是要弃恋剑。
剑可疗伤,名元似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跑过去拿过来,放入他手心帮忙握好,脱衣服披他身帮忙御寒。自己不懂医术,三气不会输送,眼睁睁看着他虚弱,干着急帮不上忙,直到宝剑亮出红光,名元才有些许安心。
志鸿一声不吭像是运功养神,名元一边帮他擦脸,一边讲述所来经历。只说道姚帮主救他性命,志鸿闷一口血坐起身,攥紧宝剑还是吐了出来。
名元拍后背帮他顺气,总算听他开口说话:“师傅的话不能听,弃恋剑……一定要交给……交给五……咳……”
“师哥您先歇歇,有什么话等好了再说。”名元轻轻安抚,放平他才看到剑身变了颜色,刚才的猩红有了血黑,转看志鸿脸色,枯黄如枝没有活气,冷涩面容尽显绝望。
瘫手剑滑落地,志鸿长长舒一口气,用尽余力睁开双眼,蓝紫色的天空仿佛随时要降下冰雨,阵阵呼啸的北风,吹净嘈杂钻心透骨。望着望着,他似笑非笑,似怨非怨地说:“亏欠的,我已还清,这世间……再无留恋。”
名元听之蹊跷,嘴上不问,脑子里不禁冒出:“什么意思?莫非……”探鼻息奄奄一息,顺他经脉摸去,三气所剩无几。
事已至此名元恍然大悟,原来刚才不是吸收剑身灵气,而是把自身功力全部送还给它。再叫师哥无有应答,人已陷入昏迷,叹一句这是何苦,赶紧背人捡剑上山求救。
拐出崎岖小道,一个人影头顶飞过,名元看她轻功了得,忙喊一声救命,那姑娘回头看一眼,身法不停继续上山。
飞燕展翅,低空穿梭,登山不到一炷香时间,来到正门翩然落地。两个少年正门扫地,抬头见她长相标致,立刻放下戒心,争着问她所来何事。
姑娘抱拳一礼轻快说道:“在下飞燕门金路使,特传信件一封,速求拜见五老。”
兄弟俩伸手礼让,争抢着带路,金路使嫣然一笑,垫步飞墙一跃而入。奔到正殿檐下再报家门,堂内走出童子,告知五老正在后院下棋,等他禀告一声。
互相行礼再抬头,姑娘早已没影儿,她沿墙快跑早已奔向花园。游廊亭中寻到五老,飞落杨树下,拱手施礼说:“受任虹艳楼三娇伎子之托,特传金锦书信一封,敬请五老收下。”
下棋的看棋的,无不停下手上活动,都知道翠袖锦书鸿飞燕,龙虎三保镇镖局,其中龙虎镖局不必赘述,而飞燕门乃是江湖邮差。
所谓金锦书信,正是飞燕门最贵信件,只有最高等级金路使才可传送。平常百姓或是一般江湖人,送些小东西或是传个口信,几两碎银请个银路使已算顶格,而金路使百里路五两黄金,算一算庭南至此,肯定有千里之远,虹艳楼堆金积玉确实名不虚传。
五个老头先后出亭,细看这位远道而来的金路使,身量高挑体态婀娜,仪荣富贵林下风致,不亏为孙掌门得意门生。
“有劳有劳。”
“客气客气,还请几位尊者收下。”
相互行礼客套后,姑娘解开背上包袱,顺带取下腰间美玉,手掌大小透明着青绿,翡翠质地精致典雅,抠出腹中锦书一并递给排头儒老。
白胡子老头展开来打眼一扫,寥寥数字内容简单,只不过信中所提之人,并不是他们五学门人,重新卷好疑惑问道:“姑娘是不是送错了?我们这没有叫隋名元的人呀。”
“有或没有我就不管了,飞燕门消息灵通,从来没有出过错,等人到了,尽快让他前去便是。”姑娘眉开眼笑嘻怡快语,手拿玉燕从口中取出一小卷纸,捏在手心又从一只翅膀里拔出一根羽毛,轻沾手背便下出黑墨,拿于儒老恭敬说道,“元宝书信你们收好,还请尊老签下收据,我好回去交差。”
五位老人面面相觑,互相传递包袱掂掂分量,这么多钱全给一位素不相识的人。他若能来给他便是,倘若不来,五学门也不能昧下私用。
“人若真来,我们一定转告口信。这钱嘛,姑娘还是带回去吧。”
“老人家不必顾虑,既算得他到必定会到,钱财也非你我之物,隋公子上路还要用作盘缠。况且前辈们不收下,我回去没法向金主交代。”
姑娘所言句句在理,五个老头频频点头,儒老做主应了声好,再若拒绝不签字,只会给她带去麻烦。来了便转交,不来就原路奉还,反正掏钱的是虹艳楼,自己并无任何损失,签字盖章让人先走。
刚刚办完交接仪式,卿晓大喊着出事扰了过来,五老见她眼含凝珠,忙问出了什么事。
金路使自知外人,不便偷听多扰,抱拳说声告辞,转身飞墙高起。踩上屋檐,跨过大门,轻功下山之时,突然小腹剧痛,借树缓力下来休息。
双手合圆贴近肚子,运气轻功不动身子,提不上来额头窜汗,又一阵绞痛坐到了地上,捂住肚子滴泪言道:“好了孩子我知道错了,送完这单再也不接了,回去我就告诉娘亲,认打认罚我全随她。”
一刻时才算缓过劲,竖耳听脚步沉重,山下有人上来,赶紧站起身运气轻功。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背志鸿的名元,绕开隔树两人顶头撞见,相顾一眼各有错愕。
姑娘嫣然含笑,半转身子继续运气。名元却停下步子,仔细打量她样貌,圆圆的大眼细弯的眉,薄薄的嘴唇娇美的脸,笑起来端庄大方。
“没错,就是刚才上山的姑娘!”名元低头心语,再抬头细看装束,一身水纹海青绸缎衣,丝滑又贴身子,两袖和裤腿间,缝着一条不长的薄薄水纱,微风轻起迎风飘摆。
认清是她,名元没好气轻哼一声,移步继续上山。只出了七八步,忽听身后疼声叫唤。急忙回头看去,那姑娘坐在了地上,捂着肚子靠树蜷缩。
“活该!之前你不理我,现在我也不理你!”名元气岔岔自言自语,往上迈出的步子却越来越小,不一会停下来摇头气道,“算了,没必要给女人家一般见识,救一个是救,救两个也是救,先问问出了什么事。”
放下志鸿转过身,左右一通找,那姑娘没了踪影。自认多事重新背起志鸿,步伐沉重继续上路,不消半刻总算到达山顶。
正门高墙四起,门庭绿树繁阴,名元低着头往前走,扫地的少年前来挡路,等他抬起头,放下扫把施礼道:“两位朋友,到此何事?”
“今日五老可在堂下?”名元不答反问道。
两人异口同声答了声在,名元耸了耸背上志鸿,一言不发当间穿过。两少年跑去前面伸手推住,名元喊声让开脚步不停。
错过身位,两少年抓住他肩膀,名元腾出一手推开一人,少年见他闹事,退到门口拔剑喝道:“站住!再敢往前一步,小心剑下无情。”
名元置之一笑,缓缓放下志鸿,捡起木剑刚刚拔出,两位少年一眼认出地上志鸿,分列左右横剑喊道:“你是何人?怎么把疯子带过来了!”
名元复念了一声疯子,亮出宝剑横眉怒道:“人命关天我懒得跟你们解释,放我进去休要阻拦!”喊出话大步前行,两位少年挥剑轻刺,名元高低一扫,哗一声两剑断成四节。
青年刺剑虚招只为恐吓,不成想自己的剑却被砍断,年少气盛如何不怒,拿着断剑仍要过招,前后夹击再不留情。
三人只对上一招,门内突然窜出一人,名元正对看的分明,来者头戴铁盔飞顶而来,本能反应剑身格挡,上下手推剑还是顶飞了出去。
两物大碰铮铮作响,名元震得两手发麻,退了十步方才站稳。抬眼细看那人,头盔罩住整张脸,只露双眼和嘴,看不全面貌自然看不出表情,揉了揉头顶再来一撞。
名元投剑扔去,高举双手大喊救人,那人半路急停,捡剑一眼辨识,转看躺地人是汤志鸿,跳过去窥眼诊脉。
把门的青年走过去喊出尊师名号,名元这才知道,此人正是五老中的体老。谨小慎微靠过去问一问情况,体老回看一眼欲言又止,再回头解开志鸿上衣,双掌按他胸口不知想做什么。
大门里陆续跑出一二十人,其余人围观救人,只有卿晓跑到名元身前,拽住他胳膊急切问道:“名元我哥在哪儿?火血星有没有伤着他?”
名元张口没有出声,转为摇头预示人已走,卿晓缓缓撒开手,半转身捂住双眼。名元听她哽咽不止,正想安慰一句,从旁走来一位白须老头,端详着他抚须笑道:“原来你就是名元,看来金路史传的准确,小伙子是不是姓隋呀?”
连名带姓一字不差,名元急忙点头行礼,卿晓起疑行老怎会知道他,忍不住回头偷瞄。
“老神仙快快救人,我师哥……”
“我知道我知道,这里不方便医治,先抬进去让气老好好看。”
质朴一句定心话,名元可算舒缓了着急心,看着他指派体老领头,带魂老与众弟子下山埋尸,顺便看看有没有线索留下,卿晓自然随他们而去。走了多半,剩下的抬着志鸿去往药房。
小小一间房,有人打扫桌椅,有人抬水沏茶,有人取药熬汤,人来人往快把屋子挤爆。名元见生人心里发怵,不好意思坐站着干看,想帮衬些事,所有人都说行老已有安排,让他只管歇着。
隔墙卧室里,气老坐于床边凳上,一手把脉,另一只手不停的上下左右摸须髯。半天不吭声,行老忍不住小声问道:“有多严重?”
气老转过正脸,摇头叹气凝神细思,行老没得到答案,自己想上手号号脉搏。气老抓他胳膊,低眉小声言道:“不用试了,火血星真气刚猛,精火拳已经震碎了他五脏。蹊跷的是元气本该护心,可他却内气全无,不知去了哪里,恐怕……恐怕时日无多了。”
“正常,太正常了,他自清醒必会暴殒轻生,这么做,是不想让咱们救过来。”
“也是,想想自己做的那些事,确实没脸活在世上了。”
“灰烬灯枯,能熬几天算几天吧。等他们三个回来,咱们尽快商量商量兄妹俩的事。”
“还有什么好商量的,青山绿水送过来的时候,就说过有此一劫,以他的身份没人敢伤他。”
“那个坏小子我倒不担心,姗姗自小就疑心自己的身世,上次魂老被她灌醉,说出青山绿水险些害了她的性命。如今哥哥一走,她肯定会下山寻亲。”
“尘封往事知道的人就不多,更何况都死了那么多年,她上哪儿去找啊。”
行老点头长舒一口气,坐去远处椅上,突然歪过头惊叹道:“也许一切都是天意,事情哪有这么巧,这边人被抓,那边就来了书信,晴婕妤的事,要不然还是告诉她吧。”
“不行不行,以她的聪明劲,知道了性命难保。”气老转过身正对着他说,顺胡笑了笑,而后指着床上志鸿说,“算了,还是跟他一样,能熬几天算几天吧。”
两人商妥了事,一同出外来到客厅,名元见到他俩犹似见到活菩萨,跑过去详问病情。行老吩咐徒弟出去读书,气老笑盈盈低声答道:“不打紧,不打紧,吃些安神定魂的药,静养几天就好了。”
名元信以为真,赶紧跪下磕头,嘴上不停的说感恩戴德的话。两位老人拉他起来,安抚一阵后,行老领他去往后院客房。
出了院门无人跟随,名元急不可耐问起三师哥的往事,行老笑眯眯转移话题地说:“今天上午,就是你刚到门口的时候,虹艳楼委托飞燕门传过信,说让你即刻启程去往庭南。”
名元抬步轻盈面露喜色,想是若柔已经安全抵达,必是她传的口信,希望自己前去接回来。
老人家看他陷入思索没有回话,笑出声再接一句:“路上盘缠,人家虹艳楼都给你准备好了。重量我没称,估摸着最少也有三十两,拿上尽快去吧。”
名元立刻停步不前,沉下脸像是吞了七钱黄连,双眉积愁唇舌含苦地说:“蒙恩五老照顾我师哥这么久,钱你们留下我分文不要,只求留我多住几日,等他好了我们一起走。”
行老瞒着事实止住了笑脸,拍拍他肩膀淡定地说:“有我们在,这里不必你担心。”
名元跳到他面前,边行礼边哀求道:“家师武馆死的死,逃的逃,现在只有汤师哥算我唯一亲人。上年入馆的时候,他曾给我买了一身新衣,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不能一走了之,必须守着等他好。”
行老听了眼绽清澈,似是射出慈爱的目光,摸胡大笑心中思道:“恩,重情重义是个好孩子!如你刚才所说,此时你也算他唯一亲人,既如此不必瞒你,一切过往告诉你吧。”
一老一少携手拐去花园,悠悠清雅池,莺莺燕雀语,叠叠假山屏,涓涓细水声,林为帐来叶为篷,石凳对坐详谈原委。
话说三年前,四弟子黄秋落被逐出师门,忤有闲痛恨之中多有惋惜,想他大弟子奸滑,二弟子愚钝,明知道志鸿天资一般,继承宝剑除了给他无人可选。
寄托最后希望,志鸿也不负期望,天资不佳可他勤勉好学,三个月虽不成神功,但也吸收了剑身火行气,修得怃奈行拳。
时间紧迫,是时候让他出去闯荡,在外打出点名号了,带剑经一番历练,或许还可有所增益。
志鸿天资不佳但心性纯良,原本就爱行侠仗义,姚帮主欣赏有意结识,两人言语契合情投意合,歃血结拜入了聚侠帮。
出生入死闯事业,短短一年时光,聚侠帮成就中原第一大帮派,志鸿的怃奈行拳大有长进,当仁不让坐得帮派第二把交椅。
事业有成只剩家事未成,刚巧姚帮主正愁着拉拢富商,这黄河古道上的航运,就数邢家第一。大小姐美荷眼光高,穷人看不起,丑的看不上,挑到如今挑花了眼,年过二十仍未出阁。
姚帮主心愿作保,三媒六证多方撮合,终成一对郎才女貌。婚后生活幸福无忧,一年便怀胎生女。
常言道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这边日子过得滋润,那边便埋下了祸根。也正是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几家夫妇同罗帐,几个飘零在外头。
聚侠帮势力扩张,随之而来的就是人员扩张,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领头几位倒还正直,盖不住下面人讨生活,那贪财之手,不可幸免的伸进了其余三帮腹地。
彩云和持乌有老底子,况且各凭本事做生意,影响倒不是很大,唯独峰崖帮仅靠护送航道,其中的买卖本是他一家独大,如今那边联姻加买通官员,悄无声息中竟抢走了大半。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明争不敌便暗着对付,正巧美荷有一个妹妹,同父异母名曰美莲,虽是庶子但比姐姐好看太多,可叹身份低微嫁的窝囊。
男人本事不小,做得峰崖帮水仙堂堂主,就是人长的黑丑且五短身材。成婚半载还未品尝甜蜜,行差路上突遇山体坍塌,落下滚石生生砸成肉泥。
帮内所有男子,成婚的未成婚的,无不馋涎这位貌美寡妇。近水楼台先得月,程帮主先人一步暗自收下,偷奸之时夸下海口,倘若能搞倒汤家夫妇,堂主之位便由你替补。
美莲的丑事街坊四邻早就传开,家中得知自是不许她回来,逃不出魔掌生活暗无天日,抓住这仅有的一丝希望,妒心加恨心,长泡在程帮主的柔情里,任何事言听计从。
转眼到了志鸿孩子满月,大开酒席美莲前来道贺,姐妹俩几年未见亲情热泪。热闹散去美莲不去,一说姐姐过月子着凉,身体虚弱需要人照顾,二说孩子太小,交给仆人没她这个小姨用心,总之就是想长住下来。
志鸿知道不妥没有同意,然美荷多感激妹妹帮忙,更想身旁有个亲人说说话,立刻安排美莲住处。
有了接触机会,罪恶计划便开始一步步运作。先是一日三餐里,给姐姐暗中下药,后是借口照顾姐夫,各种施展美人计。
起初志鸿还算明达礼节,稳住君子心不为所动,可自家媳妇日渐消瘦,身子都站不起来更别提房事。日子久了,再好的男人也吃不消,何况还有个貌若天仙的小姨子,白天衣窄露酥,夜里铺被撩骚。
世人都小看了日久生情,保住名节谈何容易,更添弃恋剑修行正是欲求不满,得不容失的阶段,两人最终陷入了温柔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