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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十三回。昆仑四贤心,吉祥如意(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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骈马同欢辎车重,双宿切语两情欢,行不远路又见乌鬃马。名元放跑一匹换上它,一行黑红车马在前,悠然自在得,逍遥挥洒意。
重回住店,小伙计远远迎接,接管车马领至大堂,掌柜见到他俩,转住柜台小跑过去,笑脸盈盈握住名元手,嘘寒问暖之余询问两人经历。
他俩支支吾吾推推搡搡,四眼相笑看,谁都不想说。掌柜眼明心亮通情解意,松了手步入柜台,翻开账本大笑道:“说来不巧,这几天我一直给两位留着之前那间,谁来都没让住。可惜今天住店的人太多,这个点已经住满。还好有人退了一间,就在之前那间隔壁。”
“这可不行,我还住之前的那间!”卿晓立刻回道,面露愁苦不容更改。
“委屈姑娘一宿,其实两间房大小一样,摆放也一样。”
“一样也不行,我就要那间。”
掌柜犯了愁,依旧笑脸赔罪:“小姐您体谅体谅,上回本店确实招待不周,今晚你们免费住。”
“不是钱不钱的事,那一间我住惯了。”
掌柜大喘一口气,望着卿晓可怜巴巴道:“两位早来一会就好了,这时候说不定人家都睡下了,咱也不好意思进去撵人。”
名元起初在旁偷乐,眼看着卿晓要生气,翻翻她包里有些碎金,按桌上推过去笑道:“她喜欢,掌柜您也通融一下,问问客人能不能调换调换。”
掌柜连忙推回去,又望着他一脸哀求道:“钱我一文不收,住店有住店的规矩,先到先安住,不能去打扰,两位将就一夜,明早我把早食亲自给您送上去。”
卿晓拍桌不满,正要出言理论,名元拉一侧笑道:“算了算了,动气伤身你消消气。人家说得也没错,其实都一样,这么晚了确实不便打扰。”
卿晓瞪上一眼,用力推开他后,一个人气鼓鼓抬步去往后院。名元手上东西被推掉,店家小厮跑过来帮忙捡,一两个提拿行礼前面带路。
一切收拾妥当,伙计们道声晚安出了屋,名元送出去回来关上门,忽听身后责怪声:“都怪你!”
名元一脸茫然,走去同坐春凳,满面堆笑看着她说:“谁能想到这么贵的店,竟能住满人!反正睡哪儿不都一样,咱们以前荒野露宿,今儿有床睡还生什么气。”
“我气的不是这!”
“那你气什么?”
“我走那天,特意把香祛坛和药留在了梳妆台。”
“留它们干什么?”
“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卿晓一时说急了话,脸上热热腮上红红,扭一边看着这屋妆台,搓着自己的小手说道,“这么些天,不知道有没有人拿走,你偷也好抢也好,今晚必须去看看!”
那天确实心急,根本没有留意梳妆台,名元这会儿既有懊悔之意,又有感激之情,转到她正脸,按着她手哄道:“好好好,既是我的错,阴曹地府也去一遭。只要还在抽屉里,保证拿回来。”举手起了个誓,而后匆匆推门出屋。
走廊上静悄悄,名元蹑手蹑脚蹭到隔壁,房门半开贴门往里瞅,床边坐着一位姑娘,只见了她半边脸,名元立刻心慌如兔,满面春风疾跑回屋。
进来闭上门,一步窜到卿晓身前,掩盖不住喜色说道:“你猜隔壁住的是谁!”
卿晓瞧他一脸花眉眼笑,不屑一顾冷哼一声,站起身不慌不忙走到梳妆台,拆去了簪带,一边理鬓梳发一边没好气的讽嘲:“能把你乐成这样,肯定是个大美人吧。”
“猜得真准,确实是个大美人。”名元点头大乐。
卿晓停下手上动作,梳子嘭一声拍桌上,回头恶狠狠瞪一眼,只要大吵一句,名元即刻笑道:“你也认识,她是咱倆的旧相识!”
“旧相识?”卿晓疑惑喃喃,抓住他袖子问声他是谁!名元得意洋洋不答话,慢条斯理走去床边,仰身躺下伸伸懒腰,思量其中巧合有趣,闭上眼慵懒笑道:“她跟咱们有过节,我是不敢去了。”
话音刚落睁眼再看,卿晓站在床前一侧,手拿藤拍气势汹汹,拍上手掌大声吼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五天不揍你是浑身难受!不管她是谁,你现在就给我要回来!”
声音未落藤拍已经打下来,名元翻身得以躲开,跳下床立刻扬起双手,大退着步哀求连连:“好好好,别动手,我这就去这就去。”
“回来!”
“又怎么了?”
“还没告诉我是谁!”
名元背靠着门停住,乐呵呵回了句丁帮主。卿晓复念一句丁帮主,想不出她为何进京,扔了藤拍坐床气道:“不要了,她能找到就给她,你不许去。”
名元似是没有听到,手指点唇嘘一声,掀开门缝往外瞧。卿晓不知他在看什么,走过来自己也往外偷看。
一阵脚步声急促,丁玲腾腾奔下楼,机会难得不容错过。名元拉开门快步出屋,推开隔壁门特意瞄一眼,厢房无人直接闯进去。
三两步到梳妆台,拉开小抽屉,抓起遗落物,转身跑出来,卿晓站在门口还往里面偷看,名元抓住她胳膊拽回自个屋。
关门闭严名元松一口气,卿晓要来药瓶小声问道:“屋里怎么有男人衣物,听说丁帮主并未成婚呀?”
名元不理她这茬,走到桌前倒水就喝,卿晓拿出药丸跟过去,递他手里又问一次。名元瞧她盈盈可爱,药扔嘴里不忙喝,有意逗趣大胆玩笑道:“你管人家干嘛,再者说,不成亲就不能住一起了?”
卿晓先是疑惑不解,思虑片刻悟出了话外音,脸羞绯红往他胸口捶去,紧跟吼道我跟她不一样!
这一锤力气不大,但名元喝了水正要送下去,呛了嗓子连声咳嗽,险些要吐出来。卿晓以为自己手重,放下药瓶帮他拍背。名元张开嘴伸出舌头,做出鬼脸示意早就咽下,卿晓气的追上去便打。
挨她一顿名元丝毫不喊疼,等人打累了,握住她双手望着她笑说:“我错了别打了,丁帮主的事我现在就告诉你。”
两人一同坐上春凳,名元补上夜追雯倩的事,卿晓听完已知已知其中曲折,忍不住掩嘴大笑。
名元反倒疑惑不解,问她笑什么,当中怎么了。这一回换了卿晓不愿搭理,仰身躺床上,闭上眼装睡。
不说就不说,名元也无多问,想她困了要睡,揉了揉挨打的肩,提起地上铺盖悄步到门口。
卿晓听着他的动静,眯眼瞧瞧大喊一声:“上哪儿去?”
名元赶忙把东西藏身后,回头望着她笑道:“你睡吧,我出去练练功。”
卿晓坐起身笑道:“今天累了,不练了赶快睡。”
名元悄摸推开门,东西先出去低着身笑道:“你交代的练功要勤奋,不到亥时不能睡。”
卿晓看他身子已经出去,喊声站住走过去,一眼瞧见身后包袱,一把抓住笑道:“怎么,还敢把我一人丢下!”
名元满脸堆笑不进来,老老实实把东西丢屋里,皮笑肉不笑地说:“不练就不练了,我出去给你打点热水。”说完话急忙关上门。
约莫一刻时,名元提上来一桶热水,进屋倒进双鱼纹铜洗。床上没看见她人,屏风后有个婀娜身影,换了一身素白中衣,散发披肩走出来。
丝绳结发,捧水洁面,清水温润玉,米白雾凝脂,一举一动名元看的出神,胸中怦怦跳,宽宽衣领一阵燥热。扭头不敢多看,到床边铺下盖褥。
各自躺下熄灯盖被,两人睁着眼都睡不着,即便不是头一回同一个屋檐下,但以往不是寄人篱下就算风餐露宿,谁都不敢有非分之想。这一次既是安枕无忧,又是无人打扰,两人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名元伸指掐算,小声嘟囔有意让她听到:“我虽属寅你属卯,但只大你半岁,二十年前的事了,应该说……”
“不用算了,我早就算过了!”
听见她说话,名元立刻坐起身,趴到床沿看到她双眼,眼也不眨喜不自禁道:“姗姗,你真的不是。”卿晓翻身侧过来,看着他点了点头。
窗外透进些许白月光,洒到床前宛如白纱,一层朦胧寒冷清清,两人心头却无比火热。
卿晓心中伤感,眼泪夺眶而出,顺着眼角流到香枕上。感慨自己身世,眼前唯有名元,一路陪伴照料,两人都是自小无父无母,同病相怜同忧相救。
“傻瘸子,地上凉你上来睡吧。”卿晓羞怯低声道,轻拍床边已示无碍。
名元既不敢与她同床,又不想看她伤感难过,斗胆坐上去安慰道:“不是就不是,你千万别伤心。你呀想着跟我比,我长这么大了,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今天不是告诉你了吗?是你自己不在意,一点也不放心上。”
“你们说的我根本就不信,况且你以前也提过一次。”
“不可能,我以前从没提过呀!”
“怎么没有!那天你喝醉了,抱着我的时候说过一次。”
卿晓登时羞的一脸紫胀,伸脚把他踹下床,掀被盖住脸。名元摔一屁股墩脸上却笑嘻嘻,重又坐上来,靠近了听她没有哭,隔着被子按住她手,声音很小却郑重地说:“姗姗不是我不放心上,那天我在门外想了一夜。真如你们所说,他们既然狠心把我一人丢下,此生我不会去找他们了。”
卿晓头不出来,透过薄被传出声:“你不找我也会帮你找,咱俩父辈有绕不开的关系,他们或许有自己的苦衷。”
既这么说,名元且放下忧心,躺回地上安静睡下。隔壁厢房穿墙有声,两人枕头捂耳不再言语。
翌日清早,卿晓换好了衣装,坐在窗前梳妆台,盘绾百花分肖髻。镜中窥见名元睡醒起身,两人通过铜镜四目相对,赧赧一笑。
楼下人声嘈杂,名元说句我去看看。卿晓转身叫住他,取出自己的百合巾帕,替他遮住脸面。
一股芳香扑鼻,名元疑目凝视,出言问道:“就是下楼瞧一瞧,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出去小心,别惹事。”卿晓温言提醒。
无奈点点头,飞奔下了楼。一盏茶的工夫,名元神情慌张匆匆跑上来,掩上门小声说道:“幸好你帮我遮住,差一点被他们认出来!”
“是谁,楼下怎么了?”
名元拉她坐上桌,解开巾帕小声说:“应该是八王的人,其中一个我认得,其余住客全被吓跑了,咱们怎么办?”
“他们来干什么?”
“嚷着要找一个犯人,昨夜也住在这,好像叫付曲升。”
“真是巧了!”卿晓惊叹一声,看名元满脸不解,倒上水解释道,“他原本是凉州令居县县令,以前镇压羌族有功,回朝升官后,不知做过什么得罪了先帝,判罪收押廷尉诏狱。近日羌族部落起兵造反,是我哥哥放他去往西邻,奉命护羌校尉。”
名元听了暗自敬重,而后急切问道:“八王找他干什么?”
卿晓嘟嘴摇头,不明其中原因。名元喝水顺气而后站起身,走到门前说道:“这是个好官,不管什么事,不能让八王得逞!”
“唉你别去,他们的事咱们别管,千万别被八王的人瞧见咱俩,等他们走了咱们再走。”卿晓话语拦不住,跑过去关上门。
名元看她背靠门拦住不让走,双手扶肩哄她道:“姗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保家卫国民生大事,他又是你哥钦点的将士,无论什么原因,不能落到八王手里。”
言之有理,卿晓无从辩驳,取出腰间七星匕首,塞给他柔声叮嘱:“这里是京城,重兵把守八王不会强行夺人,你只能远远地看着。”
“我听你的,只去楼上观瞧。”
卿晓放行,名元熟路,刚踏上房顶,原来偷瞧的不止他一个,这上头已经站了四个道士,个个目光炯炯,精神矍铄。
名元行礼正要说话,四人摆手让他闭嘴,指着楼下让他看。走到边缘一眼下望,两队人已经动起了兵刃,比之楼下,四位老道更有吸引力。
仔细端量片刻,四人手持拂尘,虽有两鬓斑白,但是鹤发童颜,气盛卓越,似有延年不老的法门。
其中一人天庭饱满,须髯垂腹,一身粗布道袍却系着蟠桃玉带。慕羡之时,看他一步走来,抬起自己胳膊,屏息诊脉。
张口正想问,却听寿桃仙尊说:“原来是奉德师兄的曾孙徒,真是天道造化。曾孙儿,你开过神明功法,却不入五欲天门,实在可惜了。”
名元听他一语说中,忙不迭跪地磕头,头不敢抬恭敬说道:“老仙人所言极是,鄙人虽不入道家,但想问问何为五欲天门?”
其余三人哈哈大笑,一同围上来窃窃私语。又过一会,头戴鹿冠的老道,抬手让名元起身,伸掌推住他胸口,暗中运气调息吞吐。
名元感觉身中的气瞬间消散化无,疑惑中斗胆问道:“老神仙,您这是为何?”
苍鹿仙人收手叠气,微笑回道:“名元,故而元字辈头名,你们这一支辈分,就你一人修道真人,难怪奉德师兄对你如此偏爱。曾孙徒啊,怃奈神功让你开过天眼,但它是邪门歪法,从今往后不要沾染半分,还是道家神明根深纯正。”
天机秘言名元根本听不懂,张口问了好多问题,四祥仙尊笑而不答,等他静下来异口同声道:“世间的纷争,我们不便出手,还是由你去化解吧。”
话音一落,四人推他坠楼,没等名元落地,四人已在楼下稳稳接住。刹那间身形移位,名元脸怔煞白,又见灵芝仙尊递来一粒仙丹,听一声令:“吃了它!”
名元不敢不从,丹鹤仙尊又把他拉倒自己身前,双指往眉间一点,瞬间点燃他胸中水气,高声一呼:“去吧!”
名元起先担心水火互扰,压气藏息不敢动。调息片刻,感觉自己身轻自若,火行气消散全无,胸中水行气醇厚无暇,惊恐之余脸露狂笑,挥洒开来无限释放。
顷刻间乌烟四起,撒墨迎日,名元跪地磕头尊声言道:“多谢仙尊助我修行,他们的争斗与我无关,不该出手添乱吧。”
四祥仙尊眯眼微笑,正束辅衣飘摆拂尘,异口同声:“自古正邪不两立,善恶辨分明,此事与你关系重大!先把八王的人赶走,回来我们告诉你姻缘!”
名元谨遵仙旨,转身踏入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