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怃奈神功》首续

24、第十回。青灯古佛旁，一世轮回（中）

　　佛阳高照，掌云藏日，透下金光隐隐，云影绰绰。远处两人一前一后，策马相追。
　　“莲儿等我一等，你怎么又生气了！”
　　青莲鞭马不停，回身说：“别再让我听到相星河三个字！我自己回庭南，你不要跟来。”
　　宸元快马加鞭，小路拦住翻身下马，跑几步抓住青莲的马绳，深情眼望张口甜言：“莲儿我错了，你先下来。”
　　青莲虽是左右扭头不看他，但还是掩盖不住笑脸，翻身下马看他伸手起誓道：“我对天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提相星河了。”
　　“不仅是名字，更不能与人比武！”
　　“我要是一天发誓太多，恐怕老天也记不住。”
　　青莲捂嘴一笑，宸元握住她手拉入怀说：“你不让我提相星河，可没说不提灭龙星。”
　　“好哇，你敢骗我！”
　　青莲嬉闹一句，拿出马策甩过去，宸元不躲被抽在身上，他倒不觉得疼，青莲却是手心一紧赶忙缩回来。
　　宸元见之更加怜爱，双臂搂入怀中，满眼幸福温情细语道：“是我说错了话，别生气了，我知道你逢观必进有佛必拜，咱们先不进雒阳城，听说雍门外有座白马寺，我带你去吧。”
　　青莲用力推开，翻身上马鼓腮瞪眼道：“不去！”
　　“我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咱们多日赶路也该歇歇，回庭南没必要那么急。”
　　青莲哼一声脸扭开，骑上马却慢慢走，宸元上马陪在左右。两人不再赶路，也不大歇息，一路说说笑笑。
　　下午未时，来到白马寺外，系马安放抖去尘埃，正束理服，清心洁衣，恭恭敬敬走入寺中。
　　两人小步进寺，与寺中修行人一一合十行礼。青莲置办香物，宸元掏钱结账，两人步入殿阁，洗手焚香祷告。
　　入殿跪地金佛，青莲拿起签筒，双目微闭，心中默默念念，摇动签筒，等一枝签跌落地，不曾想掉了两根。青莲慌忙拾取，又摇了一次，还是掉落两根。
　　一旁的静潭和尚见了，给她换了一个签筒。青莲只摇了一下，又是两根签落地。
　　捡起两根签，青莲不知所措，走到静潭禅师身前，毕恭毕敬施礼问道：“大法禅师，两根签怎么解？”
　　静潭合掌还礼，双手接过看了看，边摇头边叹息道：“阿弥陀佛，入寺以来，从未有人三次落双签。女菩萨不必担心，待小僧带过去，问问方丈吧。”
　　转步走进静心阁，见了方丈长老，施礼在先蹐走近，低头递过双签，退回来轻声问道：“宁尘师父，有位女菩萨三次摇了两签，愚徒不知道如何解迷。”
　　宁尘静坐不动，接了签直接放在一旁，闭目合十诵经。等了一时半刻，长老睁眼佛笑，气定神闲地说：“静潭不必惊慌，双签是她命有大转，留下必有一段恩怨孽情，不留便可相安无事。”
　　“多谢师傅点拨，小徒这就让他们走。”静潭说完，走过去伸手收签。
　　方丈轻轻按住两签，摇头叹息一会，看着墙上字画无奈说道：“该走时你拦不住，是留的你撵不走。静潭啊，善恶对错全是你的念想，真假虚实逃不出命中注定，这段善缘全由你去修行化解吧。千万记住，她是怀龙贵体，一定要好生款待，要什么你就给什么。”
　　静潭心中咯噔一下，惊恐的双眸只敢看自己的脚，接了怕有事，不接也不是。直到老和尚哈哈大笑，问他一句怎么了，静潭慌忙答是，接入手退步要走。
　　一脚跨出门外，方丈大声叫住他：“等一下，你先去藏经阁，把普度真经找来，带在身上有用，是时候，让它去人间历练一番吧。”
　　“师傅，真经乃是我寺武法至宝，这样不妥吧。”
　　方丈闭目微笑，摇着头说：“一切随缘，顺其自然，快去，快去吧。”静潭听了不敢不从，只得依次行事。
　　又回正殿，还没进去就听见求签男女大声争执，打眼一瞧，两人互拉推扯越吵越凶，静潭深吸一气内力出声：“阿弥陀佛！”
　　青莲宸元瞬间身心俱静，头扭一边谁也不看谁。静潭疾步走去，对着青莲行礼笑道：“女菩萨，方丈让你快回归处，不能在此逗留。”
　　“多谢大师点化。”青莲行礼谢过，退步便走。
　　宸元冷笑一声，拉回来小声说：“你急什么！刚才还洋洋得意，不是三摇两签自命不凡吗，不问出个究竟，怎么能说走就走。”
　　青莲纤眉花目羞颊红唇，怒瞪一眼，甩手出殿。
　　宸元不动身，对着大师握拳行礼，而后歪嘴冷笑道：“大尊师，不才是玄德宫还俗弟子，法号元冥。我师父奉德仙尊多次教导我，道法自然，顺其自然。我不信命，真有命中注定，我偏要逆天行事，逆命而活。”
　　静潭淡淡一笑，合掌闭目说道：“阿弥陀佛，她命有大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宸元听了昂头大笑，只说了胡说八三个字，深感粗鲁无理，又把道字咽了回去。
　　青莲听到宸元叫嚷声，不得不折回殿内，看一眼静潭大师面带笑容，心下松心些许。她深知静潭是宁静至圆中，静子辈的高僧，元冥与静潭，虽说两人佛道辈分相同，但是年龄差的太多。
　　拉住宸元掐他胳膊，眼色示意嘴上叮嘱：“佛门净地不能无理，你年轻快给大师赔罪。”
　　宸元吃痛，甩胳膊大喊：“不走了，今天我非要留下来，和你们俩好好论道论道。”
　　静潭摇头叹息，心头两怕，一是两人吵扰佛殿，二是撵不走如何是好。劝还未劝，他俩越吵声越大，没得奈何只好请两位前去后房。
　　青莲摇头不去，拉住宸元要回家，宸元更加来气，佛道不同何惧之有，昂首阔步先行，青莲担忧他惹事紧紧追随，就此命已注定。
　　三人来到陋室，宸元问及青莲之命，静潭不敢泄露天机，派人送茶绝口不提，只与他谈论佛法道经打发时间。
　　相谈虽无趣，相论气已消。不知不觉天色已黑，门外走来一个小僧，凑近青莲悄声说了一句，青莲满目慌张，随小僧出了屋。前脚刚走，静潭笑口问道：“元冥道兄，你们因何事途经此地？”
　　“不敢当，我年小应是晚辈，之前多有不敬，请大师原谅。”
　　“相见就是缘，不必客气。”
　　两人高声言笑，摆下斋饭，宸元说起往事。他原是偏北孤儿，自小被玄德宫收留，奉德仙人悉心栽培，视如己出。年长一九，师父命他带上息相功法，还俗入世远徒历练，说有一段真情要了。
　　孤身闯荡江湖，息相功法由此名声大噪。到了庭南俊星池，遇见了四娇伎子之末的青莲，两人一见倾心，私定终身。
　　宸元带她觐见尊师，一为跪师成婚，二为归还神功真本，打算不问江湖事端。不曾想尊师笑他真情还未现，不许成婚，让他带书下山，继续修行，两人迷茫无措，恰巧遇见了相星河。
　　江湖盛传息相神功无敌，灭龙星黑煞魔星已成，誓要与他一决高下。可惜宸元只差一念未懂，始终练不到绝顶功法，打他不过受了伤，准备跟青莲回庭南，就此再不踏入江湖，这才途径白马寺，还愿真情人！
　　“阿弥陀佛，恩恩怨怨何时了。”静潭一声哀叹，谈起自家师父，也命他带经书修行，两人惺惺相惜，感叹世事无常。
　　静潭痴迷武学，贪念窥看息相神功，相谈甚欢出言叹道：“莫不是师父让咱俩，互换经书互补余生。我佛普度真经，全是拳掌腿脚的功法，精妙无比，也可速成，你会了定然打得过他。”
　　宸元听了大喜过望，他嗔念不灭，痛恨龙星，年少轻狂不服认输。两人当即决定，互换经文修炼神功，关上门彻夜详谈。
　　寺外小僧领着青莲，一直往北，走不远看到一座巍峨典藏的行宫。满目彩绘却又春色肃雅，宫房三间森严高格。
　　青莲喜目睁望，爱萌叹息，听小僧言道：“女菩萨休怪，寺中入夜不能留你，师祖吩咐我，让你暂住惜鸾行宫，斋饭已备好，一切都收拾妥当。”
　　“不行，不行，我一介草民，如此僭越可是杀头之罪。”
　　“不用怕，师祖特意交代，说早晚都是你的，请安心住下。哦对了，这还有一签让我还给你。”
　　青莲接过，看签上有字：“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抬头再想问，小僧已远四下无人，她欢心地跑进宫。正是十八好春光，少女爱恋香枕旁，满屋凤鸾盖床被，龙黄辉耀绘画墙，琳琅宝器闪烁眼，痴心迷醉卧宫房。
　　第二日清早，青莲入寺寻宸元，兜兜转转来到寺内练武场，看见宸元坐地看书。刚要走去，身后有声：“女菩萨请留步，昨夜我俩相谈甚欢，竟然忘了送你去皇后行宫，贵体勿怪。以后您就安心住下，好让宸元修炼武功。”
　　青莲听他又要练功，表情尊敬心下半凉，低头施礼丢下一句：“我有话找他说！”
　　宸元就在不远处，见她来了慌忙收功，叫着莲儿迎上去，一路蹦跳高兴的像个孩子，见了面二话不说，经书塞给她让长眼。
　　青莲无心瞧字，想劝他又怕扫了他的兴致，望着他的双眼还是那句咱们走吧。宸元把经书来历讲明，青莲忍不住低头一瞧，这本古佛典籍装裱带金，一看便知来头不小，不再小觑，坐地上仔细看完，不一会背记于心。
　　起身把书放在石桌上，拉住宸元边走边说：“宸元哥，我全记下了，咱们回去你再慢慢练吧。”
　　“哎……不行不行，没有大师指点我练得慢，在这一月就成。”宸元一边说一边跑去捡书，回身看到青莲攥拳气怒，瞪眼吃人。
　　赶紧把书掖藏背后，拉着她手赔笑道：“好好好，我听你的，我有一点没看明白，等我问清楚了，明日就走。”青莲无可奈何，痴呆呆看他练了一天。
　　一连两日，见面就是明日推明日，虽然生气但是毫无办法，武痴的劲头上来，死活劝不走。到了晚上，偌大行宫烛光单影，孤身寂寞，孤夜难寐。翻出男装换上身，去往雒城游玩解闷。
　　京城华灯璀璨，车马往来如龙，落日也不失繁华热闹。她本就是歌舞伎出身，行至歌舞楼，抬望匾额上写着泽凤楼，一脸痴笑，不自觉迈步走进。
　　坐在台下看了一会，伙计走来摆下茶点，瞥见她不停地摇头叹息，托盘夹腋下笑脸问道：“贵公子，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把你掌柜的叫来！”青莲大声说道，小伙计闻声不动，扔去一块碎金，高翘腿喊道，“快去！”
　　“好嘞！”
　　眨巴眼的工夫，小伙计笑脸在前伸手引路，掌柜满脸堆笑，走到桌前赔罪，青莲充耳不闻，折扇拍掌高声大嚷：“你们店是怎么开的，弹曲的错音，唱词的跑调，跳舞的像是死人！看得我是如坐针毡。”
　　这种故意找茬的，掌柜见得多了，他阅历无数并没在意，吩咐伙计赶快换上好茶果品。
　　走近身再次赔罪，俯身近瞧，登时大惊失色，即便是穿的男儿装，也没有施粉抹唇，依然藏不住惊世绝貌，面庞精致轮廓无暇，一双媚眼勾人魂魄，翘鼻桃唇香艳无双。
　　即便是坐在椅上不动，身量高挑板正，气度飘飘仙仙，风情脉脉万种。自上而下瞧清楚，肩阔臂纤，珠圆□□，细腰腿长，一看就知练舞的行家。
　　掌柜摸胡闷笑，往后摆手支开小厮，靠过去轻声轻叹：“姑娘一定不是本地人。”
　　“你怎么知道？”
　　“哈哈哈，有什么指教，请到后台来。”
　　“好，走！”青莲站起身说。
　　领路来到后台，一帮小姑娘簇拥着看她，青莲兴奋的像是回到了家，这里既熟悉又想念。与掌柜三言两语交代身世，掌柜点头称赞，大伙鼓掌欢迎。
　　玩笑之间，掌柜行礼出言：“晴姑娘不如登台一演，也让我们开开眼，学学你们庭南的舞技。”
　　不用他说，青莲早就心痒难耐，涂浓妆换霓衣，登台表演，台下人从未见过，如此惊世绝俗的歌舞人。
　　掌柜由衷感叹：“果真是深夜藏不住夜明珠啊。”
　　满楼的人尊仰晴儿，奉为仙子吹捧不断，她享受独宠更加高兴。反正回去也无聊，一来二去索性住在泽凤楼。
　　不过五日，名气越来越大，全京城人尽皆知，四处传扬，舞楼里有一位仙女下凡，舞技超群，人间绝美更是天下无双，达官贵人慕名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