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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不识对面人 ...
翌日,李源早早的便来给秦公子“请安”,一行人一同用过早饭却不见秦公子开口。
李源昨日受了那秦公子的教,今天是万万不敢自作聪明了,但见这小祖宗迟迟不开口,只得硬着头皮说:“不若下官带公子去灾区看看,公子了解了受灾的情况,也好请秦大人提前有个准备不是。”
秦公子看着他温和一笑,道:“李大人说得在理,只有了解了情况嘛,才知道能不能遮掩得过去。”
他看着李源,让李源如坐针毡,只能尴尬一笑。
他朝后招招手,向前走来两个着粗布棉衣的人,李源一瞧,一个身材高挑,弓着背,看起来是个忠厚老实、嘴巴紧的;一个正是昨日在房里和秦公子一同审问他的少年,这少年个头不高,但眼神犀利,腰间悬一把弯刀,身上透着一股子天真的、杀人不见血的戾气,让人不敢与之仵视。
找这样的人去,莫不是要斩草除根?这事李源不是没想过,可想着要杀那么些人,他也怕恶鬼索命啊!
若不是这雪灾,他也只想在这县里做个躺着吃皇粮的硕鼠。百姓饿死,那是老天的事,可要是自己手头直接沾了血,被别人抓了辫子,那就是万劫不复,他可不敢。没想到这上头的官儿真是个顶个的心狠手辣。
“这大雪纷飞的,路也肯定不好走,我嘛,就不去受那份罪了,这两位都是做事儿麻利干净的,他们去,准没问题。‘’秦公子悠哉道,“不过,咱么总不能空着手去吧?怎么也得有个赈灾的由头,这物资嘛,我已经准备好了,就看大人诚不诚心?”
李源明白他的意思,他这是在伸手向自己要钱呢。所谓拿人钱财,才能替人消灾,这钱未必是州府想要,这些个来办事的,哪个不是对下面层层搜刮。
不过这也好,利来利往才有谈的余地,最怕的不是这些个黑心肝的,而是那些傻愣愣的直臣,和他们简直没得聊。
李源笑着应承了,安排了两个管事的给阿潜和那个大高个带路,自己则陪着秦公子四处转悠、收揽本地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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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潜和大高个一同坐在马车里,李源的心腹则一前一后跟随着马车,但他们被守马车的侍卫隔得老远,车内的声音听不真切。
“阿潜,看你刚刚那架势,不像来查案的,倒像是来杀人灭口的,是李玟教你这么做的?”大高个问。
阿潜谨慎地低声答道:“可不是么,今早在厨房碰到,玟哥让我怎么凶狠怎么来。”
大高个抬手摸了摸阿潜的头,只道了句“做得好”,便转头看向了窗外。窗外是白茫茫,唯一的点缀是沿途的枯树,大多已被雪压断了枝,落在地上却不肯完全被大雪掩埋,就像在雪地里奋力挣扎的手。
大高个放下帘子,右手成拳,拇指不断摩擦着食指的第二指节,什么也不言语。
阿潜知道,爷在深思什么。
行了半日,一行人来到了一个村口。那管事的主簿忙从马上下来,要为马车打帘,却只见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掀起了帘子,阿潜懒洋洋地从里面出来,他打了个哈切,跳下马车问道:“就是这了?”大高个紧随其后。
主簿自认眼尖,明白眼前这半大小子才是管事的,客气道:“大人辛苦,就是这里了,受灾最严重的村子”
村口竖着一块刚被挖出来的石头,上面老旧的字已被白雪斑驳了,约莫认得是“桐村”二字。
进入村中,放眼望去找不到一户完整的房子,目之所及皆是颓败了的破屋。管事的把二位爷往村里引,被雪掩埋的乡间小路上竟没有一个人,人去哪儿了?
正直阿潜疑惑之际,远处一个裹着破棉衣的小小身影进入了人们的视线。那孩子正低头在雪地里挖着什么,远远听到了踩着雪的簌簌脚步声,连忙站起,躬身跑了。
管事的想要说什么,但见两位大人并不开口,到嘴边的话只得咽下去。
阿潜和大高个看着孩子的身影隐没在了一户塌了一半的房子里。从那房前路过,歪斜的门缝里,隐约可见一个女人裹着破棉衣,怀里抱着刚才那个男孩,不住地咳嗽。他捂着孩子的头,像要遮蔽什么,目光却穿过门缝落在了门外的众人身上,那妇人的脸是铁青的,浮肿的,那眼神是怨毒的。
大高个像什么也没看到一般跟在阿潜身后,只见阿潜先是愣了半刻,而后咳了两声,用刚好够周围几人能听到的音量轻蔑地说:“真是难看,这点子事都做不干净。”
一行人步行一阵,来到了一户被修缮过的房子前,看得出门楣上歪斜的木头是新架的,这房子应是为了应付上面巡查被匆匆修缮的。
这是乡居匆匆布置而成,进了门,正堂只得一张大桌子,几把椅子,应是官差议事所用。阿潜环顾四周坐了上首,大高个则坐在了阿潜的右手边。其余各人皆立在桌前,等着阿潜吩咐。
但阿潜却不言语,只听大高个用平稳温润的嗓子说道:“这灾情来得突然,此次要麻烦诸位。”
余下皆应:“不敢不敢,大人吩咐便是。”
大高个道:“我们一路走来,发现村子里还留了些人口,这天寒地冻的,家里那点余粮也尽了,让他们自生自灭显得咱们办差的不仁义。此次就麻烦诸位将村里但凡还有一口气的,都送到这办差院里来,我看后院挺大,容得下。”
其余诸事不见阿潜开口,一应都被这大高个嘱咐了下去,办差的一一应了,各自散去。
“那妇人活不成了。”阿潜略有遗憾地说,许是想起了自己幼年失怙,或是妇人死后那男孩儿漂泊的命运。
廉访使没有说话,他只是摸了摸阿潜的头,依旧温暖有力,半晌他开口道:“她还有话要说。”
一日后,后院的木棚已经搭好,能给灾民做个临时居所,灾民们被分批带到了大院,入院前都要登记背景和身体情况,大部分都是些妇孺,本来合该堪用的男丁也是伤的伤、残的残。这些人颤抖着被官差粗暴地丢在房屋一角,却也是男的护着女的,妇人捂着孩子,房内皆是低低的啜泣声。
阿潜依然坐在上首百无聊赖道:“今日我也乏了,把他们带下去,明天‘审问’。”
“审问”这个词耐人寻味。
四周都是和阿潜随行来的守卫,他们把整个办差院围得铁桶一样,没有阿潜和廉访使的吩咐谁也进不来,里面的灾民怎么样了,外面的官差是一概不知。
二日清晨,从村口陆陆续续又进来了十余辆马车,直奔办差院后门。两个被李源派来的管事没有阿潜的允许进不了后院,只得在院外张望,天寒地冻,一人已经守得颇不耐烦,几欲离开,忽见门里有了异响,便忙闪身至枯树后头,向这边望。
只见两个穿黑衣的汉子抬着块木板出来,木板上面盖着一块白布,白布底下约莫是一个人,两个管事正打算看仔细,却被一阵风带起的雪沙迷了眼。待定睛再看,皆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那风把木板上的白布掀起一角,露出了一张铁青的、肿胀溃烂的女人脸,那脸上的一双眼睛大睁着、暴凸着,像是死死盯着他们二人。待这二人回过神来,那尸体已被抬到了马车上。
那胖管事心有余悸地抓着瘦管事的衣角道:“我的娘诶,你看到没有,那不就是昨日我们遇到的那破屋子里的女人吗?今天就被弄死了,天爷作证,我们可什么都没干,老天保佑她可别来找我啊!”
“怪不得昨日那小爷说我们‘做得不干净’,大人说得对,这上面的官儿,心黑着呢!”瘦管事扶着心口道。
从清晨到黑夜,这个院子里陆陆续续有人被抬出来,门外的看客都知道这些人是不能再开口的了。
院内,廉访使的心腹正拿着笔和一妇人交谈:“你们有什么话,缺什么东西,都可对这院里的人说,你放心,你们的话我们会一五一十向上面禀报,一定还你们一个公道。”
那妇人听了忙松开怀里的孩子,不住对拿笔的男子磕头,声泪俱下:“多谢大人,多谢大人,若不是各位大人好心舍予这住处、这吃食、这棉衣,我儿恐怕熬不过今夜!大人要知道什么?我绝不隐瞒。”
听了妇人的话,其他老乡也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涕泗横流。周边的侍卫赶忙将人一个个扶起,并做出禁声的动作。院内声音渐平,那拿笔的主事低声道:“各位乡亲,我们此次前来就是为调查这原武县知县做下的黑事,你们知道什么尽管说来,这院里的人都是个顶个的信得过,但难保外面不被那知县安插眼线,为了给大家挣一条活路,我们需要大家演一场戏......”
一连几天,这院子里都是只出不进,外面的人都知道这些被马车拉走的人是再不能开口喘气的了,因为隔着三丈远都能闻到萦绕着马车的血腥味和腐臭味。渐渐的,当时挤满人的后院空了,就在这天晚上,一向紧闭的后门竟空空敞了一夜,像是在邀请谁进门参观,却无人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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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咱们就回县城了,这几天你带着人在这村里把田地都丈量清楚了?”长着个大高个子的廉访使披着棉衣坐在火光摇曳的孤灯下边看信,边对阿潜说话。
“爷您放心,那些官差都把我看作是杀人不眨的夜叉,路上遇到咱们都躲开走,没人妨碍着,咱们办起事来顺手得很。”阿潜在墙角拨弄着炭盆认真答道,“探查的各方土地都酌人制成了图册,几尺长,几寸大,地力如何都详细记录了,百姓的口供笔录也被归档成册,咱们这边一切准备就绪,就看玟哥那边如何了。”
弄好炭盆,阿潜走向桌边想替主子紧一紧棉衣:“爷,玟哥在信里怎么说?”
廉访使不动声色地将信折起来收进信封内,温和道:“他说东风已到。”
“那看来是进展不错,爷,您也早些睡吧,为了看这些笔录你都几夜不曾好好休息了,明儿个还得赶路,您也心疼心疼自个儿。”阿潜替廉访使理了理衣服,又准备去床边铺床。
“我知道了,你先休息,我一会儿便好。”说完,他又拿起了一册笔录仔细看了起来。
阿潜知道再劝也无用,应了一声便躺在床边的塌上裹了被子睡下。这孩子近几天着实被累坏了,不过一刻钟就睡熟过去。廉访使听见阿潜渐渐绵长沉稳的呼吸笑着摇摇头,果然任武功再高,终究还是个半大小孩。
一低头,廉访使小心翼翼地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封信,不是李玟写的那封,这封信是从管城寄来的。展开信件,里面遒劲有力的字映入眼帘,这是唐闳予他的私信,同李玟的信合着一幅未题字的画一起被车队送了过来。
信里交代了管城目下的情况,州府已按他的吩咐给李源发去了“伪信”,一并送到的还有那为民请命的县尉的尸体。
据唐闳说,那县尉撑着一口气一路逃亡过来,一身的冻伤已入了骨,就连他从临安府请来为唐婉诊病的太医看了都束手无策,用药堪堪吊了两日的命,就不行了。
走之前他拉着州府的衣袖说自己一条贱命若能换得桐村百姓一条活路,死不足惜,只是村里还有自己的妻儿,如若他们还活着,但求上官怜恤,可恨不能亲见那狗知县伏法,自己死后即便化成厉鬼,也要取那狗知县性命。
州府感念其急公好义,以官员之礼殓收了他的尸骨,准备等事情结束送其还乡。
而后他们收到了廉访使的信件,知道了廉访使的计划,索性将“伪信”合着县尉的尸体一并送来,将那李源好好吓一吓,赶紧把账本交出来。
因为是私信,内容不似公文那般严肃,唐闳交代了州府的情况后,也开始谈起自家的事。他感谢廉访使请来太医救了小女一命,愧疚于此次行事紧急没能好好答谢他,自廉访使走后,婉儿也日夜牵挂恩人的安全,但身为女流无法协从,只得在筹备物资、照顾灾民上尽些绵薄之力。
见到婉儿二字,廉访使没来由的心热起来,他偏要等到夜深人静再看唐闳的信,就是觉得这信里也许会有只言片语提到那个熟悉的名字,让他知晓那人的近况。
他快要隐藏不住对唐婉的思念了,但他不愿在人前表露这份心迹。
廉访使摩挲着“婉儿”两个字,久久不愿往下看,他怕书信太短,盛不完快要满溢的情意,又怕看得太快,错过了哪怕关于她的一字、一句。
这封信他逐字逐句地看了好几遍,除了政务已经把控在手外,他也对唐婉的近况了然于心。
那姑娘身体已经好转,精神尚可时还会去灾民的临时住处搭棚施粥,有事可忙,不必长久拘于院中,她似乎开心了许多。
廉访使将信小心折好准备放进信封,却发现这信封内藏乾坤,里面竟然还卡着一张折得小小的信纸,像是在无辜地等待人去发现,又害怕被人发现。
他的心像被什么猛然拍了一下,进而狂跳起来,也许他等来的“婉儿”不止在唐闳的只言片语之间。他小心翼翼地展开信纸,确实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一次次在诗会上看过的,一次次在脑海中浮现过的娟秀小字,唐婉的字。
晦暗不明的灯火在墙上摇曳,像有情人的手在抚摸一个孤独人的影子。他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为他们两条原本毫无关系的线终于找到交集而落泪,但这种哀伤和幸福都是隐秘的,他要暂且藏起来,不让人发现,不对她做过多打扰。
唐婉先是向他道了谢,关切问候了几句,然后道自己有一事未了,心内无法放下,需相求于他。
那日在她犯病时是一白衣先生将她送回,待她醒来想向先生道谢,却发现先生为了维护她女子的名节,那日将她送回后,未留下只言片语便离开了,想来那人面生,应是与恩公随行之人,她看恩公一行人匆匆离开,恐各位大人不再折返,这才求请于恩公。
这事不宜大张旗鼓询问诸位先生,只得请恩公偶有晏饮时,以“残花抱枝为何意,落梅底下剩几许?”为题作赋题诗。有诗意与图意相符并答出落梅几许者,请恩公转赠此《雪梅图》于那先生,也算她聊表了谢意。
唐婉在信中言辞恳切,分寸得当,字里行间都透露出这是个知书懂礼的人,他抚摸着信件,会心一笑,他藏在白衣先生的背后,心满意足地将这份谢意收下,提笔回信。
天寒地冻的夜里,他拥着三月暖阳,把克制的爱意,藏在了字字句句中。
在廉访使的默默付出下,成为笔友的成就达成,我还是很喜欢男人这种爱而不打扰的爱的。
从三月份开始断更,因为工作和家人生病,分身乏术,但是我一定会更完的,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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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不识对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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