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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 10 ...

  •   马车行驶在弯弯绕绕的夜路上。伏特加嘴里叼着根草,哼着不成调的连音,对身后马车里此时的奇怪气氛毫无察觉。

      志保搭在膝头的手下意识地蜷起,有点不习惯此时这种莫名的沉默,主动抛出了话头:“难得今天你会进城,是有什么事吗?”

      她心里抱着种隐秘的期待,或许他是因为不放心今天自己第一天来学校,所以才会特意跑来接她。

      琴酒转头,灰绿色的瞳孔盯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象,连他自己也没能意识到这一举动是在本能地逃避对面期待又探究的目光,淡淡道:“进食。”

      ……志保眼里的光于是渐渐黯淡了下去。“这样啊,那……你吃饱了吗?”

      她斟酌着开口。难得会撒这种毫无准备地谎,琴酒不免有点心烦意乱,下意识道:“没……”他本来想说根本就没吃,第一个字脱口而出的时候又意识到自己这完全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中途改成了:“没吃饱。”又欲盖弥彰地解释:“今天那个女人有点贫血。”

      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伏特加耳朵里,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又怕自己那狠心绝情的主人回头撕下他的翅膀喂狗吃,只好把笑意死死憋进胸腔里,造成一阵原因不明的震动,惹得前面赶路的马匹转过头,受不了似的朝他吐了口口水。

      天知道他那宅在家里一宅快十年的主人今天的原定计划是晚餐后泡着热水澡喝红酒呢?可以说骗人也骗得很不走心了。

      但志保深信不疑,点了点头,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开始盘算起要怎么样才能让“没吃饱”的琴酒回家后心甘情愿地啃到自己的脖子。

      正想着,前面的马儿突然一声嘶鸣,似乎是伏特加毫无预兆地拉紧了缰绳,停了下来。琴酒不方便露面,志保主动探出窗外询问:“怎么了?”

      伏特加闻声,有点为难地转过头来,同时侧了侧身,让志保得以看见被他挡住的小不点。

      女孩子?志保讶异地看着灰头土脸趴在地上的和服女孩,她看上去不过六七岁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突然从路边冲出来,脸上还被锋利的芒草划出一道淡淡的血痕,此时正发着抖。

      ……为什么突然冲出来?”志保示意伏特加让开,自己上前掏出手帕,按在女孩的伤口上,顺手理了理她乱掉的辫子。

      虽说琴酒再饿也不至于对着这样小的孩子张嘴,但出了市区潜伏在黑暗中的妖灵鬼魅也不在少数,一点点血腥气都有可能在这个时间勾起他们心中暴虐的恶意。

      大概是被温和的动作和声音安抚了,刚刚从马蹄下死里逃生的女孩停止了颤抖,怯生生地朝着志保抬起头来,小脸意外清秀,像是一朵沾了雨水的菖蒲,开口:“对不起小姐,拦下了您的马车,我只是……想保护这些花而已。”

      花?志保没注意到,经她这么一说才发现她怀里有一小簇含苞待放的花苞,小小的纯白色,和周围泥泞的地面形成强烈的反差,是一眼就能嗅到生机盎然的欢喜。

      “这些花对你来说有什么特别的吗?”志保问。

      女孩顿了顿,讲起了她的故事。

      这种野花他们家从前院子里的角落经常会长很多,她的妈妈最喜欢侍弄这些无意中扎根在那的小生命,然而今年她生了病,一直卧床不起,再加上天意弄人,原本每年都开的花偏偏在今年被不知道哪里的谁用一桶热水浇到了根,没等开花就死在了地里。

      为了支付母亲高昂的药钱并支撑起这个家,父亲不得不暂时放下手中的土地,跑去市区做杂工,每月省吃俭用地把工资拿回家里给母亲治病。

      即使如此,母亲依然日渐衰弱下去,终于走到了油尽灯枯的样子,就在今早,她听到母亲在睡梦中喃喃着:“啊啊……真想再看看那些花开放的样子啊,不过注定看不到了呢。”

      她似乎认为那些花的枯死就预示着自己生命的凋亡,于是不抱希望地躺在原地等待着终结的来临。

      或许让她看到一样的花,母亲就会打起精神来了。

      女孩从早找到晚,找遍了村子里的角角落落,终于在这路边找到了一小簇和她家院子里一样的野花,结果还没来得及过去,就看见一辆马车朝着花倾轧而去,下意识地往前一扑——弄清楚了事情的来源去脉,志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摸了摸她的头:“那你现在摘走花吧,以后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没想到女孩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行,花还没有开,这样带回去没等开花就死了。”

      她望着那束白色的希望,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我明早还要去工坊里当学徒,万一又有马车没注意碾过去了怎么办?我就保护不了它了……”

      “不会的。”志保扶起她,帮她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这条小道平时没什么车经过,人也很少。你明天白天抽空来摘走它就好,那时候花肯定都开好了。”

      她声线偏低,莫名带着种安抚人心的温柔力量,让人不由得想要相信她。女孩振作起来,自己擦干眼泪,志保担心她一个人回去会遇到危险,朝马车的方向看了一眼,在得到允许之后,抬手在自己的耳饰上碰了碰,借着帮女孩整理碎发的姿势用同一只手在她颈侧按了按。

      吸血鬼的气息会提示其他非人之物这是他看中的猎物,而那些家伙不会乐意跟一只年龄比他们多了一倍有余的同类对着干的,至少女孩在回去的路上不会有什么恐怖的遭遇。

      女孩道过谢后就离开了,志保回到车上,琴酒明明向来对无关的人不敢兴趣,此时却一反常态地问:“那些花有那么好看吗?”

      志保愣了愣,弯起眼睛:“很好看。”

      其实她也不知道那些花开了之后会是什么样子,但是因为一个女孩的心意,志保依然愿意相信此时此刻这就是天下最好看的花。

      琴酒不说话了,马车重新开始走,这回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开在路边的顽强生命,一路回了邸馆。

      原本这会是一个听完了别人暖心故事后静谧的夜晚。然而吸血鬼本来就不会有深度睡眠,琴酒听着渐进的脚步声,比起以往的无奈,多了一份难以言状的焦躁。

      “啊——!”志保下意识地惊叫了一声,下一秒天旋地转,攻守位置无声交换,时间和空间都好像在那瞬间凝滞了,志保眼中只容得下被大力扬起又缓缓落下的纯白被单,还有被单下、每条线条都充分彰显着力与美的、雕塑般的男人。

      雕塑般俊美,雕塑般冰冷。他面无表情地抓着她的手腕按到头顶,宽阔的肩膀和没有任何温度的床褥仿佛无形中一座监牢,把她牢牢地锁在其中。

      然而令人吃惊的是,她也一点都不想逃。

      琴酒眉头微蹙,端详着已经被自己抓住并且毫无反抗意识的“猎物”:夏日炎热,山中也不能幸免,她穿着一件方领蕾丝短袖睡裙,雪白的手臂细而修长,几乎一览无余,自己一只手就能将她两个手腕仅仅握在手里,过膝长裙也遮掩不住的是少女如柳丝般正在抽条的身体,米白色的丝绸布料隐约勾勒出其下美好的弧线,衣物上每一条褶皱都让人下意识地去联想衣物内该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他面无表情地想,的确是长大了。

      琴酒俯首,浅金色长发落在女孩胸前、身上,床褥上,仿佛某种克制的束缚,握住主动权的人稍稍紧一紧这无形的绳索,所有想要勾勒的线条都无所遁形,正如粘附于蛛网上的猎物必死无疑。

      “干什么?”

      志保面不改色地直视着他,只有红透的耳垂才能隐秘地表达她的紧张,这是她这几年一直都想要做的事情,今天终于鼓起勇气,换上了最方便被从颈侧吸食血液的衣服,还碰到了琴酒没吃饱饥肠辘辘的好时机,天时地利人和,志保来之前推算了好几次,都认为他绝对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说:“你不是饿了吗?”

      琴酒轻微挑起一侧的眉毛。

      可能气氛不太到位,或者自己表达的不够清楚?志保这么想着,挣了挣自己被强行固定在头顶的手,没挣动,索性费力地用腰部发力,半坐起身,将唇靠在男人脸侧,犹豫了几秒钟,笨拙地、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亲,于是功亏一篑,只剩下一点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稚嫩和勇气,呼吸声烫着琴酒的耳窝,让他放在床上的手猛然收紧:

      “我来做你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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