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学后捡到野狗》青寺

2、第 2 章

　　接连好几天，李苏画都是一到下午放学就不见人影。

　　沙发电脑手机零食，家里要啥有啥，不比待在学校舒服多了。

　　俞琴嘴上说要对她严加管教，最后依旧溺爱，说白了就是把她当猪养，惯出了她不爱在学校待的臭毛病。

　　时间一长，班里同学不免有意见：大家晚上都在教室自习，凭什么她能搞特殊？

　　“那个新来的，怎么天天翘课啊……”

　　下午放学前的最后一分钟，李苏画正在收书包，耳边忽然传来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议论。

　　“关系户呗，没看见班主任安排她和班长做同桌。”

　　不远处传来一阵偷笑，李苏画皱了皱眉，装作没听见，跨上书包走了。

　　晚上吃饭，俞琴边给她夹菜边关心道：“今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想起旁人的议论，李苏画不禁有些郁结，捧着碗闷闷道：“妈，你是不是跟班主任说了什么。”

　　俞琴瞪大眼睛：“我说什么了？”

　　“给我安排个好同桌之类的。”

　　“哟，跟成绩好的人做同桌还难为你了？”

　　俞琴放下碗，用手戳了一下她脑门，“这不是好事吗？都高三了，还想着玩啊？收收心把你，别成天想一出是一出。”

　　李苏画似乎还想说什么，想起以前被驳回的经历，撇了撇嘴，“算了，跟你理论也没用。”

　　“什么叫跟我理论也没用——”

　　“好啦好啦，菜凉了。”李苏画她爹出来打圆场。

　　俞琴瞪了李苏画一眼，“人家王老师好心给你找了个尖子生同桌，你还不乐意了，真不知道这孩子什么毛病……”

　　隔天上学，李同学拎着楼下买的早餐踩点赶到学校，刚迈进班，就听见生物课代表正扯着嗓子让同学们交作业。

　　她昨天心情不好，作业放着没写，没想到撞枪口上了。

　　李苏画叹了口气，早餐也没心情吃了，先把抽屉里的生物练习册翻出来。

　　有一种恶性循环，叫永远也补不完的作业。

　　她叫住满教室乱窜的刘牧，“不好意思，同学，昨天写哪啊？”

　　“哦，这几页。”

　　刘牧单手抱着一摞作业本，帮她翻了翻，转头又收租去了。

　　李苏画看着手里庞大的工作量，别提有多愁了，简直想穿回昨晚给自己一巴掌。

　　这能写得完就有鬼了。

　　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去老师那自首，二，借同学的作业来抄。

　　以她现在的人际关系，能和班里的同学说上话就已经不错了，哪好意思麻烦人家。

　　思来想去，似乎只有同桌的作业能让她厚颜无耻地借来抄一下。

　　“……”

　　李苏画悄悄看了眼隔壁的祝成真，人家正翻着蓝宝书认真背单词呢。

　　她张了张嘴，一句“好兄弟江湖救急，借我抄抄”呼之欲出，最终梗死在嘴里，不忍心打扰。

　　自己确实脸皮厚，可昨天才被人说了闲话，心里有道坎过不去。

　　算了，靠人不如靠己。

　　李苏画咬牙拔开笔帽，趁早读还没开始，伏在桌前奋笔疾书。

　　“沙沙沙……”

　　祝成真垂眸看单词，十秒过一个，听到声音，往李苏画这边瞥了一眼，发现她在狂补生物作业。

　　清晨的阳光如鹅毛轻絮，给她的脸颊、手背都涂了一层浅金色的光晕。李苏画刚到教室不久，额角的细汗还未干，像草叶上挂着的朝露，碎发原本别在耳后，又被写字的手簌簌抖落几绺，挂在小巧的下颌边。

　　忘说了，借父母的光，李苏画也生得一副好皮囊。

　　如果看到这个场景的是其他人，可能会在心里默默夸赞一句。

　　“……”

　　照这个进度，上课前肯定补不完。

　　祝成真面无表情地想。

　　昨天都告诉你了，还赌，这不活该么。

　　他无声地挪回视线，继续背单词。

　　-

　　事情的结果自然是李苏画没写完作业，被迫拿着练习册去办公室自首，以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方式给生物老师留下了“深刻”的第一印象。

　　“都高三了，还让老师在这方面批评你，太不像话了啊……谅你刚转来，又是初犯，这事就过去了，下不为例。”

　　“不好意思，给老师添麻烦了……”

　　在生物老师的眼皮子底下补完作业，李苏画灰头土脸地走出办公室，忽然觉得肠胃空空，有点没力气。

　　忙碌了一早晨的李师傅还没吃点东西犒劳自己。

　　她从抽屉里摸出被自己遗忘了两节课的早餐，随便找了一个人少的楼道解决掉。

　　还行，至少没凉透。

　　李苏画倚在护栏边，粗神经地忽略了头顶的蛛网、脚下的烟头，边吃边看风景。

　　天空湛蓝，鸟鸣清脆，路旁种了两排绿油油的行道树，还能看见远处校外高速公路上驶过的车辆。

　　眼前这一幕莫名治愈了她，李苏画咬着半冷的叉烧包，时不时喝一口豆奶，渐渐忘掉了刚才的倒霉经历。

　　上了高中以后，从小喜欢热闹的她慢慢学会了忍受孤独，甚至享受独处。

　　现在的李苏画倒不觉得一个人待着是件什么丢人的事情，谁都需要一点私人空间，思考，或者纯粹发呆，像是潜水久了的人上来透透气，暂时忘记海底的喧嚣。

　　在她发呆的时候，楼下来了一行人。

　　这些人看起来和她同年级，只是穿着打扮上略有不同，染了头发，做了美甲，校服裁到肚脐以上……总而言之，是一群风纪委员看到会当场心梗的太妹。

　　她们嘻嘻哈哈地沿着楼道走上来，直到看见李苏画站在这。

　　“……”

　　听到动静，李苏画叼着吸管扭头一看，见几人站在楼梯口打量她，面色谈不上友善。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见她们许久都没有挪开视线的意思，李苏画犹豫了一下，率先打破沉默。

　　“你们……找我有事？”

　　没人搭理。

　　有个小女生向着中间那位大姐头模样的人小声道：“好像是十班那个新来的。”

　　听闻她只是个新来的小角色，大姐头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支烟，驱苍蝇一样朝李苏画挥手赶了赶，“快滚，让人看了心烦。”

　　李苏画站在原地，没动。

　　那女生把烟点上，余光瞥见她还没有挪窝的意思，脸色更臭了。

　　“别给脸不要脸。”

　　塑料包装发出空瘪的声音，李苏画满脸无辜，嘬着仅剩不多的豆奶，故意口齿不清地问道：“怎么，你们的地盘？”

　　一人面对五人，仍旧好整以暇，也不知是装不怕还是真不怕。

　　那女生莫名有些烦躁：“知道了还不快滚。”

　　李苏画嗤笑一声，“什么呀，狗才撒尿圈地盘。”

　　那女生唰地变了脸。

　　她往前走了几步，伸手就是解决下推搡：“他妈的，有种你再说一遍？”

　　李苏画仿佛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敌进我退，让她几下全推空，还嘲讽地两手一摊。

　　“我说的很清楚啊，狗才撒尿圈地盘，听不懂人话？也对，狗怎么能听懂人话。”

　　她这两天心情也不好，遇上没事找事的，全都发泄出来。

　　这抽烟大姐跋扈惯了，也不和她废话，直接一巴掌朝人脸上扇去。

　　李苏画虽然嘴欠了点，人还是不傻的，灵活地向后一仰，堪堪躲过。

　　奈何用力过猛，没稳住脚后跟。

　　她心下一惊，已经想好了自己会摔个四仰八叉，然后趁机被摁在地上揍一顿的剧本。

　　却摔在了一个宽阔有力的肩膀上，别说，一点都不硌人。

　　横空接住一个大活人，对方也是一愣，借势扶了她一下。

　　“没事吧？”

　　声音就在她头顶不远处响起，沉稳悦耳。

　　等一下。

　　这个声音是……

　　李苏画尴尬得彻底说不出话了。

　　“你们几个，又要在这里抽烟？还想再被年级通报一次？”

　　旁边响起了一个明亮清澈的女声，声音的主人叫曲静，是十班的副班长。

　　那几个太妹似乎有些忌惮她的身份，没说什么，互相使了个眼色便走了，临走前还剜了李苏画一眼，仿佛在说记住你了。

　　“她们是不是欺负你了，没受伤吧？”

　　曲静关切地问道，同时观察她身上有没有被欺负的痕迹。

　　“没，不过差点动手了。”

　　李苏画此时已经站到了她面前，选择性遗忘了一分钟前尴尬的一幕，笑着感谢道：“还好你们来得及时，不然我就要被揍扁了。”

　　-

　　曲静解释道，自己和祝成真准备去文印室清点复习资料，没想到半路遇到她。李苏画听后，主动提出帮他们一起数，以报解围之恩。

　　文印室在二楼，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机器运转的隆隆声，据说育才中学的文印室二十四小时都在工作。

　　“我数第一张和第二张，班长数第三张和第四张，苏画就帮班长一起数吧，他比较笨。”

　　李苏画眨了眨眼，“笨？”

　　祝成真眉宇间流露出几分无奈，“我哪里笨了。”

　　“哎呀，我说你笨你就是笨，行了，干活吧。”曲静笑着道。

　　实际上，祝成真数资料的速度并不慢，能看出来干杂活干得十分老练。

　　“班长，话说我们班有多少人？”李苏画问他。

　　“五十三。”

　　祝成真那副笨重的方框镜看起来是不太聪明，他说话时淡淡瞥了她一眼，“算上你的话。”

　　李苏画身高一米七，跟祝成真说话的时候仍需稍微仰着头，刚才她摔在人家肩膀上，这么推算下来，祝成真应该比她高了十公分。

　　“哦，好。”

　　李苏画低头仔细整理资料，莫名有些心虚，尽量避免和他有眼神交流。

　　纸张互相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不远处的副班认真数着资料，嘴里念着份数，文印室的门敞开着，传来课间室外的阵阵喧哗。

　　立式空调的冷气对着李苏画的身后吹，她打了个喷嚏，摸了摸后颈，觉得有些冷。

　　“剩下的我来吧。”

　　转眼间，祝成真竟然已经数好了，把一整沓编号为三的资料转交到她手里，随后从她右侧绕到左侧，接过她没做完的工作，不知有心还是无意，恰好挡住了冷气。

　　“你拿着这些，和副班先回去吧。”

　　-

　　两人抱着资料往高三十班走。

　　“辛苦你了，和我们一起数资料。”

　　“没有啦，我都没干多少活，主要是祝成真在数。”

　　曲静笑着道：“是吗，班长虽然平时在班上不怎么活跃，但人的确挺好的。”

　　不怎么活跃？

　　李苏画有些意外。

　　以祝成真的条件，她还以为他会是那种天天被起哄、永远处在班级中心的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