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BUG玩家她来了［科幻］》一支冰

12、没钱

　　《新型物质的开发与使用》引言：

　　其实切斯特夫人找到我写这一篇引言的时候，我是拒绝的。毕竟你们定然不知道比尔是谁，只会觉得：凭什么这个家伙写的引言要放在课本的第一页，还要让我们花费时间读它。
　　没错，我接下来将要写的东西无关于新型物质，它并不能告诉你们任何你们想要知道的科学知识，但是它会告诉你们，你们为什么要坐在这里——这是索加纳学会沿袭了近十年的新传统，我们会在第一节课告诉你们，你们为什么要学这门课，为什么要坐在教室里。

　　在最开头，我想要引用一段第一任校长——以维先生在开学第一天写下的致辞：

　　“是这片土地为我们打开了一扇门，从这一刻起，物质将不再单单局限于三维，也不再受限于微观粒子。对于人类而言，这是在思想上引发的一场海啸——它彻底摧毁了我们在过去数万年中建立的起的玻璃围墙，留下一地的碎片。
　　然而，这群人类选择将碎片捧在掌心里，用命运馈赠的这一场风暴重新建立他们的世界。他们将碎片捡起来，想办法用它筑成新的堡垒，然后发现——玻璃并不只是一张长方形的透片，它也可以被做成彩色的。”

　　你们可以有很多种原因憎恨阿鲁纳：他莽撞而不计后果，他不尊重权威，他性子古怪孤独避世——但绝对不能因为他找到了暮光森林而憎恨他。

　　对于每一个学者而言，在最初到达这座城时，人们开始消沉，觉得此前所有的探索似乎都失去了意义。微观物理学被彻底颠覆、宏观物理对于这座城市而言也显得荒唐。
　　他们失去了目标，像在暴风雨中迷失方向的船只。然后，这位伟大的开创者站了出来。他带着船队找到了可供探索的、更广阔的海域。

　　人们重整旗鼓，向着他所指明的方向进发。人们开始重新建立基础物理学的框架，在此基础上解释了明日之城“翻折”的原理。
　　阿鲁纳让我们明白了生活在这里的生命并不只有一种姿态，我们学习并迎接他们——这就是索加纳学会将光织文明学科纳入必修课的原因。

　　虽然现在暮光森林给我们带来了更多痛苦和困扰：人们在航海中遇到风暴、发生争执、和沉入深海的结局——这些都不应该成为阿鲁纳的罪名。他只是告诉我们那里有一片海，不是他扬起风暴，不是他击溃船员，也不是他撕裂了船只。

　　这就是你们坐在这里的意义。
　　有越多人明白阿鲁纳所作出的杰出贡献，就代表着我们向着更先进的文明走出了更远。或许我们无法知道自己起源自哪里，但我们从出生起就有一份使命——走到更远的地方。

　　所以，在《新兴物质的开发与使用》这门课中，你们会了解到这场风暴是如何摧垮我们曾经建立起的物理体系，又是如何帮助我们重建玻璃堡垒，并且带领我们走向更遥远的海域的。
　　而这本书的使命，是告诉你在哪里找到火药，教你如何制作炸弹。而你学习它的目的，则是在未来的某一天，制造出最盛大绚烂的烟花。

　　——比尔。”

　　胡来仔细阅读着引言上给出的信息。
　　在天井里提及的第三公约引起了胡来的兴趣，只是因为时间太紧迫，她没来得及去和娜丽塔当面询问。

　　切斯特夫人的视线落在胡来的脸上，她手腕上的蓝光闪了闪。
　　系统提示：新任务：第三公约。

　　胡来看着旁边的艾顿停下了他手中的笔，表情渐渐地从眉头紧皱，转变为顿悟。
　　这座城市里的人很浪漫——胡来想——“而你的使命，则是在未来的某一天，制造出最盛大绚烂的烟花。”
　　以往胡来所认为的教育，是教你如何考一个好的分数，却从来没有提及过教育背后最本质的意义。而同过这一篇引言，胡来才意识到，这已然成为一种延续。

　　切斯特夫人撑在讲台上，她并没有像最初那样厉声让学生们坐好，或者是让他们翻开书，找到什么信息。她只是静默着等待——等待每一个人从这篇引言中所传达的使命感中醒来。

　　“......当然，即使比尔先生用极其浪漫的语言为我们解释了教育，但是我仍然需要提醒各位，你们需要以极其优秀的成绩从这门课毕业，才能获得进入那片森林的资格。”切斯特夫人不合时宜地说出了最清醒的话。
　　但是这并不是什么坏事，胡来认为，这种极致的浪漫来自一颗柔软的心，而不是世界本来的模样。它依然残酷，这是切斯特夫人点明的一点。

　　切斯特夫人从窗台上取下一盆植物，将它递给门口等候着的小机器人。

　　胡来压低了声音问艾顿：“那植物是怎么做到在叶子里养鱼的？”
　　艾顿头也没抬，仍然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那是往生草，生长在往生路中的两栖植被。叶子里装的并不是水，虽然是液态，但是没有物质溶于它，反而会使物体加速凝固。你把水放进去，就会获得冰块。”

　　艾顿翻开教科书的一页，指给胡来看：“那里面的鱼也不是鱼，它负责整棵植物的‘光合作用’。它的生命活动能够使透明液体进入粘滞状态，对光的捕捉率为70%，然后吞噬捕捉的光能，并且依靠游动给植物提供生长原料。”

　　胡来：这成功地冲击了我十七年的生物知识储备。

　　很快，小机器人就带着一队小机器人，它们每个人怀里都抱了一盆往生草，排着队走进教室，将往生草放到了学生们的桌子上。
　　胡来蠢蠢欲动，伸出手就要碰，却被飞到肩膀上的报时和平鸽啄了一下脑袋，红色的眼睛狠狠地盯着胡来，威慑力毫不亚于切斯特夫人。

　　“你最好不要碰它的叶片，不然你的体温可能会导致它自身能量过剩然后枯萎——严重一点，就连里面的调节鱼都会死掉。”艾顿戴上隔温手套，从袖口掏出镊子来，小心地将盆中的杂草揪下来。

　　胡来又问：“规划者没有像灵魂提灯一样的随身口袋吗？”

　　“......大概没有吧，”艾顿费力地回想了一下，“但是跑腿机器人对规划者都是免费服务的，你要是需要拿什么东西，只要找机器人就好了。”

　　艾顿指了指在门口排好队离开的跑腿机器人：“这学校里所有的跑腿机器人都是规划者盟会制造的，每个月能赚不少活动费用。当然，它赚不到开拓者的钱就是了。”说完还严谨地补充一个前提，“不过太大的物体，开拓者也需要靠它们来取。”

　　胡来点点头，对着门口招来一个跑腿机器人。
　　“这玩意儿怎么用？”胡来对着机器人的屏幕发愣。

　　“先把你的手按在屏幕上进行身份验证，学生卡也可以，然后只要选择你需要的东西再给它钱，它就会替你跑腿去买。”艾顿已经把杂草清理干净了。

　　胡来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口袋。
　　今天是周五，而索加纳学会的学生每一个休息日都会到暮光森林的安全区进行基础资源的采集，以此来赚取自己接下来的生活费。

　　很明显，胡来现在身无分文。
　　于是她灰溜溜地收起手：“算了算了，我还是看着吧……”说着，遣走了小机器人。

　　暮光森林分为两部分，安全区和高级副本区。安全区的生物基本温和，或者与人类处于友好状态，但是通常只有一点简单资源。
　　高级副本内的资源可以卖出很高的价格，但进去后容易碰到凶险，或者与人类处于敌对状态的生物。

　　罗杰特说休息日会带胡来去安全区进行采集，赚来的钱用来买学具。
　　至于一日三餐，罗杰特建议胡来可以来倾听者盟会，那里的学生通常很乐意分享自己的午饭，甚至偶尔还会举行试吃会。

　　但没想到，胡来这就遇到了需要钱的时候。

　　“现在请各位同学翻开书的第五页，我们来认识一下往生草。往生草的名字来自它生长的地方——往生路，它是一种两栖植物，在水中时，它负责向水中分泌独特的成型素，也正是这种物质，帮助进入往生路的人类变成飞鱼。

　　当你在往生路中游动时，其实就是在代替调节鱼的工作。它会抽取你的一部分能量来帮助自己的生长——当然，当你离开往生路之后，就不会再被继续抽取能量了。
　　之所以生活在水中的往生草会选择建立一个通道，是因为在水中能捕捉的阳光有限，它只能以此来向人们收取过路费，也就是你身体内的能量。”

　　胡来低头看着教科书上的图片。
　　当往生草里的液体接触到空气时，会使空气中的水分结成白色的冰晶。而进入到其中的氧气也会被挤压成为固体，在阳光下呈现为蓝绿色。
　　因此，暴露在空气中的液体会含有很多细碎的晶体颗粒，在阳光下时就像闪着光的液体眼影，偶尔也会被人们作为一种特殊颜料使用。

　　“胡来同学，你的隔热手套和镊子呢？”切斯特突然扬高了声音，吓得胡来背后一片冷汗。
　　“我、我没钱买......”胡来弱弱地回复。

　　她想，或许等到下课，学生报上的标题一定会是：震惊！校园新星竟然成为第一贫困生，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切斯特夫人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非常恐怖，而胡来也拿出她的鸵鸟做范，深深地低下头去，尽可能不看到切斯特夫人的表情——只要她看不到，那就是没发生。

　　切斯特夫人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硬币，将它递给肩膀上的报时和平鸽。报时和平鸽衔着硬币飞出了教室，其他同学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在座位上伸着懒腰。

　　“这次我先替你买了，希望没有下一次，胡来小姐。”
　　“是、是的，切斯特夫人……”

　　切斯特夫人会叫她还钱吗？胡来想。
　　“如果你实在贫穷，我当然不会叫你还钱，胡来小姐。”切斯特夫人用严肃的表情回复胡来的心理活动。
　　胡来再也不敢瞎想，只敢对着往生草的叶子发呆，试图将脑子放空成一片空白。

　　小机器人拿来了镊子和隔热手套。切斯特夫人递给跑腿机器人小费，而胡来接过了道具。

　　这也太公事公办了吧，就连老师都要收费，规划者盟会还真是大胆——
　　切斯特夫人不太友善的目光扫了胡来一眼：“各人格盟会向来把金钱问题算得很清楚，这是一直以来的习惯，为了保护彼此之间的友好关系。”

　　胡来吓得镊子都掉了：被读心了。

　　切斯特夫人淡淡地看了胡来一眼，镜片却在反光。
　　“如果你要是实在没钱，可以在放学后去倾听者盟会解决晚饭。今天那里的学生举行了试吃会，会提供一些特殊的食品。”

　　胡来：切斯特夫人的消息真是灵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