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犬》空门在

8、第 8 章

　　高三的课业很紧，江天要一个月才能回家待一天半，周日下午又得坐大巴回市里的高中。江天是小镇中飞出的金凤凰是长锦巷妇人口中明晃晃的“别人家的孩子”，不仅成绩优异，而且青春期身高狂蹿起来后，整个人高挑纤长，白皙斯文，是副走在道上大老远一眼就能相中的好样貌。
　　江天初中跳级之后仍然成绩拔尖，通过尖子生优选计划直接被市一中免试录取，而绣花枕头一样的张菏却一直傻乎乎地在班级里拖后腿，在和他同吃同睡的江天已经成为市一中叱咤风云的学霸男神后，张菏还是一副邋里邋遢懒懒散散的样子，得要江天在电话里一通猛劝才肯挪动步子去洗个澡，一旦何婉珍没监督到，他衣裳可以拖拖拉拉一星期不换。
　　张菏勉勉强强进了县城里一所私立破落高中的扫尾巴班级里扫尾巴，他在课堂上除去偶尔打打瞌睡以外，其实很努力，总是睁着那双模模糊糊的大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黑板，看不清楚他就把听到的内容一字不落的都记下来。他皱皱巴巴的本子上排着的字长得像被雨淋湿的小蚂蚁歪歪扭扭的蜷缩着，他连“翻到第××页数。”“课堂上禁止交头接耳。”“周文杰起来回答问题”等等诸如此类的话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有时候江天回来指着笔记本抽问他极其简单的问题，他也抓着头发支支吾吾半天答不上来。
　　江天去了市里学习压力大但仍然会接些散发传单、商品促销的零工来补贴家用，每到月末放假时他都会花掉些积攒下来的零钱给张菏买些绵软味淡的零食和张菏喜欢的橡皮泥。
　　张菏自小时候起就喜欢揉捏玩具，稍大些江天偶然给他买了橡皮泥，结果他爱不释手，尽管眼神儿不好但靠着灵敏的触觉，他可以把一盒橡皮泥搓圆又揉扁捏成各种古古怪怪的“动物”。每次江天回家递给他一盒新的，他都会兴奋得沉浸在自己的小宇宙里，捡个小凳子和江天紧挨着坐着，他定好颜色就指挥江天递给他，十根细手指不停歇地小小动作可以持续一天，甚至激动得夜不能寐。
　　何婉珍在镇上租了个窄窄的铺面，开了个小烧烤店，生意不错，赚得比早些年多了，但是人整天都忙得不行，往往要直到深夜才能回长锦巷歇息。
　　江天和何婉珍都忙得分身乏术，抽不出空来照顾张菏时，就把张菏交给弄堂口开小卖部的吴叔，偶尔封燃也会招呼张菏到他家大吃一顿。和韩魄混迹街头的那些日子已经成了封燃十分中二丢人现眼的过去，每次别人一提起他就尴尬得不行，他现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成绩很一般般但十分想要考上大学的高二后进生。
　　但是儿时对于韩魄的盲目崇拜还是留下了后遗症，他目前潜意识里还是莫名地相信韩魄无论是性格还是智商都不是一般人。
　　曾经的同伴陆陆续续在混入人流，一个个开始懂事，老老实实地念书、考试、寻找出路、偶尔会犯犯焦虑症，独独韩魄的口碑在长锦巷还是一样的槽糕。
　　韩魄早早辍学，有时去汽修店打打杂工，有时去木艺铺当当学徒，但大多数时间是不知所踪，连家里雨漏得叮咚响也不见他抽空找人修缮一下。长锦巷曾经那群小混混一个个长大了，对曾经挨了欺负的张菏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歉意，有时也会很乐意给张菏解决麻烦，给他分些零食，上学稍他一程，看他被同学欺压会挺身而出……但韩魄还是不可理喻地喜欢捉弄张菏，有时会递给他一枚伪装成梅子的石头，有时从背后突然出现暴喝一声吓他一大跳，有时会狠狠揪他的脸……而往往当施暴者是韩魄时，当初的那帮小子都会集体沉默，因为毕竟儿时是他的狗腿子，时过境迁余威还在，况且韩魄近年沉默寡言独来独往的，显得既神秘又阴暗，看着他，大家都隐隐有点发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