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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锦衣雪华玉颜色,回眸一笑天下倾。这世间谁人不爱昶祭风。 ...
这时,不知道穆子怎么来了,他似看热闹般的看着昶祭风站在那里落泪,许久未说话。
这热闹是他希望的,他也等待了许久,可是看见昶祭风哭的七零八落,他又有些于心不忍了。
他又走近了昶祭风些,将手置于他肩上,以示安慰,却意外发现他的衣服竟是湿的。
想来是站在这里淋了一整夜的雨。
看着心爱之人与他人承欢,又亲手将所爱之人奉于他人,昶祭风,这世间的苦是都被你一人遇完了吗。
穆子说:“昶祭风,你这又是何苦呢?”
昶祭风恢复了以往的内敛,收起失控的情绪,对穆子说:“师兄也走吧。”看似命令却是劝解。
穆子笑了,对他从未有过的和缓,“昶祭风,你也太小看我了,我穆子在江湖上好歹也有些名气,我会像个脓包一样逃跑吗,你想一个人当英雄,我偏不遂你愿。”
说完,他转身走了,忽而又转身对昶祭风说:“走呀,去看看小歌这些年给我们留了些什么好东西。她留下的东西只有我最清楚了,你还让我走,我看你是真不想活了。”
一路上他也叨叨个不停,昶祭风终于知道穆雪歌为何会呵斥他,有时候还会忍不住揍他了。
“你以为这些年小歌闲着了吗,她花尽心思想护得噬穹山庄百年不倒,她的睿智可是连我都拜服的。”
“你以为噬穹山庄还是那个谁想拿就能拿走的山庄吗,我们定然能保住它,然后安然的去见小歌。”
“你衣服还是湿的,要不要先换身干的衣袍?”
昶祭风笑了,此时,竟然还有人愿意与他同袍,他昶祭风何德何能。
穆雪歌出了山庄就放开了言默的手,下了一夜的雨,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即便太阳已经慢慢升起,还是阴冷的。
穆雪歌紧了紧身上那件湖蓝色的袍子,漫无目的的走着。
她不知道去哪,她只知道她离那个她爱了许久的人越来越远了。
言默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后。
他们最后的落脚地是个破草屋,许多年前穆雪歌曾在此居住过。
这十年间,她心情烦闷时便会来这个破草屋居住几日,每次来都将草屋修正一番,再添置些东西,如今破草屋已经被她打理的有模有样。
只是没想到,有一日,这天地之间再无容身之所时,这里还可以落个脚。
一连好几日,穆雪歌都沉默着,也不与言默讲话。
言默给她一口水,她就喝掉,喂她一口饭,她就吃掉。她仿佛将自己的魂魄遗留在那个人身边没带出来。
言默总是那么小心翼翼的照看着她,像是一个他历经千辛万苦才得到的珍宝,他急迫的想触碰,又不敢触碰。
约莫三四日后,穆雪歌忽就恢复了些生气。
她走出破草屋,外面的阳光明媚的刺眼,言默正在她以前搭建的灶前做饭。
他是从小被娇养着长大的,自然不会做饭。
穆雪歌眼看他抹了一脸灰,只好走上前去帮他。
言默看见她,喜出望外,一时竟忘了锅里的饭菜,顷刻间,一锅菜糊的发黑。
言默手忙脚乱的挽救着,却已于事无补。
他擦擦脸上的汗,不好意思的笑了。
穆雪歌说,“走吧,去酒楼吃。”
言默说:“我们没有银钱。”
穆雪歌朝小草屋走去,在草屋的木墙上摸索半天,最后锁定一块板子,将它用力扒开。
木板后面竟藏着一袋东西,穆雪歌将那袋东西取出来,掸掸上面的尘灰,得意的冲言默说:“走吧。”
言默目瞪口呆,他知道她曾在这里居住过,却没想到她还在这里藏了银钱。
这个女人真是到什么时候都忘不掉银钱的重要。
酒楼里,还算清净,零零散散的坐着几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穆雪歌大概是想大醉一场,要了几坛酒,连掌柜的也叹她好酒量。
言默鄙夷的哼一声,“好酒量?”她那也算好酒量?
他已经做好将她背回去的准备。
穆雪歌就那样安静的喝着酒,言默安静的陪着。也许是酒没喝到尽头上,她还不愿意说话。
傍晚时分,酒楼里反而冷清下来,隐约听见几个人议论,近来似乎不太太平,所以人都不愿意外出饮酒作乐了。
临近冬日,天气越发寒冷,再过些时日,北方就要飘雪了。此时酒家已经上的都是温酒。
穆雪歌温酒下肚半坛,也没觉得身子暖和。
恰巧她每一次想醉的时候,酒都是乏味的。
穆雪歌突然好像想起什么似的,问言默:“师兄现在怎样?”
言默说:“师傅来去自由,他若不想留,谁也拦不住。”
穆雪歌点点头 ,像是安了心。
穆雪歌不再说话了,闷声喝着酒。
约莫喝到第二坛的时候,她就倒在了桌前。
这个结果也是言默一早便料得的,他将她背起,回破草屋。
回去的路上散落着月光,穆雪歌在言默背上安静极了,像是睡着了,言默小心的走着,生怕颠簸了她。
连他都能看出来,她并没有喝醉。她喝醉的样子,他只见过一次,也听那个人说过。
也许她只是想借着酒逃避,逃避着这个她并不想要结局。
而后的几日,穆雪歌总是那般消沉,言默小心翼翼地照看着她,他以前话并不多,这几日却一直同她讲话。
言默说:“雪歌,门前的那块地我们种些谷物可好?”
她木纳的点点头。
言默说:“雪歌,我们养些鸡鸭还有山羊可好?这样就有肉配酒了,回头再酿些酒。”
她木纳的点点头。
穆雪歌想,言默这是要与她过这隐居的山间生活了吗?
曾经那个人给她勾勒的,要与她去游历江湖,喜欢哪里便在哪里停留,过着耕田种地的简单生活。
如今她到有这荣幸过上了这生活,却了无兴致了。
江湖虽大,远方虽美,那个人若不在,山河也黯然失色。
其实许多时候穆雪歌也是心生疑虑的,许许多多的事总觉捋不顺,想捋顺的时候头疼万分,竟也懒得去捋顺了。
“雪歌,快过来帮我扶一下。”
言默正修葺着破草屋,他担心再过些时日下雪了,破草屋四面透风,无法抵御严寒。
“你自己弄。”穆雪歌没好气的回了他一句。
言默无奈的笑了,“穆雪歌,你现在脾气怎么变得这么差?”
穆雪歌依旧的没好气:“你现在脾气倒是很好。言默,你现在脾气怎么变得这么好?”
言默啼笑皆非。
他承认,他对她变得充满耐心,甚至开始讨好她。
那十年间,他对她百般挑剔,她都在他身边,可是那个人的归来却让他患得患失。他害怕,也许明天她就离他而去。没有她的日子,他没有过过,甚至不敢想。
没有人教过他怎样做,他只知道,也许对她再好些,她就不会抛下他。
言默轻笑,阳光明媚,抚在他脸上,桀骜的脸庞也温柔几许。
“可是你将我拐出来的,怎么对我这般冷漠?”他带着撒娇的语气嗔怪道。
“那你先与我说说,与他做了什么交易?”依旧的冷漠,她甚至连望着远处的目光都没有收。
言默扶着木板的手顿了顿,笑容也凝滞。
她的睿智,他是知道的,他们想摆布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肯离开那个人,怕是已经看透了些什么。
言默掩饰着内心的波澜,继续着手中的活,缓缓吐出:“山庄归他,你归我。”
穆雪歌依旧看着远处,饶有兴致的笑了,“你们倒是替我都安排好了,可是,我为什么要任你们安排呢?”
她的笑容充满着鄙夷,不知道是在嘲谁。
言默看着她那样笑,笑容柔和却刺的眼生疼,更撩拨着他心底压的怒气。
这些天,她伤心绝望,她失魂落魄,都可以,但是她不能不识好歹。
言默将手中的木板扔到地上,去寻她。
言默在她身边坐下,说:“穆雪歌,这难道不是最好的安排吗?终究那山庄还是昶家的,终究昶祭风对你也不恨了,你与我一起去江湖,遂了所有人的心愿,难道这还不算圆满吗?”
是圆满,他们都希望她这样生活,这样生活又有什么不好呢?
只是,圆满后的莫大空虚让她怅然若失。这天地之间再无所求,尘世之间再无所恋。
她依旧看着远处,眼睛空无一物。
这个所有人都满意的结果,她终究是不满意。
可是不满意又能如何呢?那个人千方百计的不想让她在身边,言默千方百计的要带她走。
穆雪歌沉默着,像是在与谁较劲。
言默话锋突转,“雪歌呀雪歌,你真是个财迷,你知道我仅仅只在木墙里就找到了多少银钱吗?我若把这方圆十里都翻一遍,下半辈子就不愁吃喝了。”
言默说着,伸手去抚她的头,手刚到她头顶就迟疑了,最后也没敢落下去。
他不是害怕她不让,而是不想再让她想起有关那个人的一切。
言默坐在她身边,午后的阳光温暖和煦,他陪着她晒着太阳。
这样的阳光初冬常有,再过些时日就很难遇见了。
不一会,言默就被阳光晒得懒洋洋的,昏昏欲睡。
他将头小心的放在穆雪歌腿上。
许久,穆雪歌没有推开他,于是他嘴角轻扬,安心的睡了。
微风不娇,阳光和暖,她就在身边。
少女青衫乌发,掩眸小憩,少年伏在她膝上,抿嘴轻笑。
无论从何处看,都是一副美卷,以至于,往后的许多年,言默都记得清清楚楚,那时的风,那时的阳光,还有那时的她的模样。
他画了许多年,终究画不出那副美轮美奂,于是他只好在那个破草屋前,再晒晒太阳,再吹吹风,再想想她的样子。
傍晚太阳下山,言默才舍得醒来,恰好穆雪歌也睁开了双眼。
言默问:“今晚想喝酒吗?我去集市上给你搜罗些好酒吧?”
“不喝了。”穆雪歌起身朝屋里走去。
穆雪歌这一进屋,就睡到第二日傍晚,期间言默叫了她许多次,她都赖在草里的木板床上不肯起来。
言默也由着她,继续昨日未完的活。
他想着再将门口的土地翻一翻。山间田野的生活,总有干不完的活,简单、安逸。他心中也期许着哪一天,她能与他一起,做这些简单的活,感受这份安逸。
想着,言默竟然感觉到了幸福。他从来不知道幸福是什么,但是与她一起的时候,他总想要幸福。
穆雪歌睡的昏昏沉沉,她捂着懵然的头出屋时,言默正翻着门口的那块地。
她睡眼惺忪的坐在草屋前发呆。
言默看着她,笑意盈盈,也不急着唤醒她,继续做着手上的活。
穆雪歌眼睛看着忙碌的言默出神。
他动作粗笨,毫无章法,穆雪歌不禁失笑。
还真是个不经世事的公子。
看到她笑了,言默干的更起劲了,连头上的汗珠都顾不上抹一把。
穆雪歌的目光突然锁定在他手上,他翻土用的工具,穆雪歌定睛一看,竟然是她的魔影剑。
穆雪歌的笑容瞬间凝固了,那可是她曾经的宝剑,陪着她征战多年,更是带在昶祭风身边长达十年,剑上甚至还弥留着昶祭风的温度。
他竟然拿它挖土?!
突然,穆雪歌眼前又浮现出临走前昶祭风的那个笑容,她一直喜欢他的笑容,可是唯独那一次,她觉得最好看。
温柔如故,干净的像从前,他的眼睛里甚至星河闪烁。
是星河还是雾气弥漫?
是解脱还是诀别?
一切都被安排的太好,一切都太过于顺理成章。
以至于,他眼睛里晶莹的东西,她没看见,他笑容里参杂的诀别,她也没看见。
穆雪歌的心顿生不安,她陡然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正在翻门口那块地的言默面前。
每一步她都在脑中过着之前的种种,仔细想想,许多细节竟被她全然忽略了。
就像师兄说的那样,昶祭风明明可以开口问她索要噬穹山庄,可是他却大费周章。就好像要故意大张旗鼓的告诉全天下一样。
那个和穆言长得很像的女人,来历成谜,连噬穹山庄的情报网也查不出她的背景。
昶祭风就算恨她,就算想撮合她与言默,也不至于做到那般地步,他一直都是那么高高在上的公子,他不屑于做那样的事。
可是,他却做了。
穆子竟然迟迟未来与她会和,明明说好了带她去江湖,离那个男人远点。
这一路穆雪歌想的太多太多,走到言默面前时,她已是脸色煞白。
她颤抖的声音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言默掘着土的手怔了怔,但又即刻恢复一副从容的样子,云淡风轻的回她:“没有。”
然后头也不抬的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穆雪歌知道在他这问不出什么答案,她心中的不安越发蔓延。
她慢慢的后退,离开言默已经松软的土地,突然转身,就向山庄的方向跑去。
背后是言默几乎撕心裂肺的叫喊声:“穆雪歌,你给我回来···你回来···不要去。”
可是,她只顾跑着,不停不歇的跑着,头也不回,完全不听言默喊什么。
“我的昶祭风,我应该相信你的呀,无论到什么时候,我都应该相信你的呀。 ”
噬穹山庄已是殊死搏斗了三天,分不出哪边的尸身铺满了山庄的角角落落,血腥的味道萦绕了整个山庄。
归宁殿中,双方都所剩无几的人,已精疲力竭,此刻,停止了搏杀,僵持着。
噬穹山庄的希望全部押在紫雾教弟子能否及时赶到支援,对方好像也在等着后续增援。
昶祭风的白袍粘满了鲜血,已分不出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穆子与他背靠背的站着,喘着粗气。
穆子指责昶祭风道:“所以不要得罪女人,更不要欠情债。”
昶祭风汗颜,这个时候他竟然还能总结出一番歪理。
又这样对峙了许久,兴许是双方实在无体力再战,所以双方都未再动作。
突然,对方稀疏的人群散至两边,从中间走出个人来。
那人穆子记得,正是与穆言长得一般无二的那个女子。这些天他们虽忙着部署山庄,但是他一颗八卦的心也没闲着,愣是抽时间从昶祭风那缠出了他试图隐藏的事情。
原来这与穆言长得相像的女子,确实与穆言有关系,当年他师傅,也就是穆远忧,灭了碧氏满门,却带回个婴孩,这个婴孩竟是碧氏双生子之一碧霜青,穆远忧给她改名穆言。
双生子之二碧霜岚则流落南方教派间长大成人。碧霜岚多年间一直寻找胞妹下落,也不忘灭门之仇,她千方百计要寻穆远忧报仇。
钻研武学,韬光养晦,兴复碧氏基业,更联络南方众教结盟为南联教。
可惜在她出露锋芒之时,穆远忧锋芒正盛,连她的爱徒都被封为天下第一剑。她终将功名成就之时,却传来穆远忧亡故的消息。
碧霜岚满腹的怨念无处宣泄,她多年的处心积虑眼看就要化成一场自娱自乐的博弈,忽而她寻了许久的胞妹就有了下落,却是不好的消息。
原来,她与穆氏的恩怨并没有随着穆远忧离世而结束。
穆远忧的爱徒,穆雪歌,杀了她的胞妹,还夺了她最想要的北方第一庄。
碧霜岚一时竟寻到了所有仇恨的出口。
杀穆雪歌,夺噬穹山庄,她此生不达便不休。
更何况后来,她看到了他爱的人,偷偷藏着的那把魔影剑。
这世上,她所有想要的东西都被那个叫穆雪歌的女人夺走了。
所以,她必须死。
昶祭风当年到南方就是落入南联教手中,
“落入南联教手中?”当然昶祭风讲到这里时,穆子还是忍不住发问了,他堂堂噬穹山庄少庄主会轻易落入他教之手?
昶祭风轻轻嗓子又重新解释道:“是我施计,故意为之。南联教根基不明,动向成谜,我查了一下,南联教的目的是北方的噬穹山庄。我担心他们会对雪歌不利。”
昶祭风叹了口气,又接着说:“没想到,这一进去便再也不好出来了,就多年未归。”
他讲的轻描淡写,穆子又怎会不知其中的艰难,这十年若不是他拖着那个女人,只怕穆雪歌早就身处险境了,哪还有时间将这噬穹山庄从濒临绝境挽救回来,并稳固其北方第一山庄的位置。
他们看似十年不曾遇见,却默契在远处为彼此打算着。若不是他俩的这份默契,恐怕噬穹山庄根本无法阻挡南联教的入侵,穆雪歌也会身首异处。
穆子说“这十年,委屈你了。”
昶祭风却说:“又有什么委屈的呢,爱一个人不就是这样吗,师兄这些年不也是一样的吗。”
穆子略显尴尬的干笑了两声,他没想到昶祭风这么轻易的就将他隐藏了多年的感情付诸于口。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就偷偷的爱着他的小师妹了。
他游走江湖,每次回来必给她带礼物,收到礼物的她高兴的冲他笑的敞亮明净,那一刻,他便不想再出走了。
可是她却说想听他嘴里的南方,于是他就一遍一遍的去南方,回来讲给她听。
后来,终于,她自己去了趟南方,并未与他相遇。
可是她却遇到了心慕的公子。
从此,他再也未归。
原来,将南方讲给她听,终究比不上陪她去南方。
直到,她一封书信,召他回来。
她只说了一句需要他,他便日夜兼程,千里相赴。
没想到,这次回来,就再也没出去,这一相赴,就是十年。
江湖什么样,南方有多远,他已然模糊了。
说了多次再去江湖,竟也没勇气放开她独自远行。
与她争吵打闹也好,与她同甘共苦也好,只要陪着她,一切都好。
他的爱不似他们那般坦荡,他深知他给不了她想要的喜悦安乐,那么这份爱他便不会宣之于口,更不会让她知道,他会隐藏一辈子。
穆子也没想到,第一个看出他心思的竟然是昶祭风,他原本可以隐瞒所有人,可是他却想对他坦白。
“我是爱她,也敬她。我爱她不似你们那般,只要她需要我,我就会一直在。只要她过的好,我便可。”
“师兄应当守在她身边的。”昶祭风垂眸,明明在规劝他,自己却心生失落。
这一生,他总不能陪着她,他为了她,总要远离她。
他的失落,穆子又怎会不懂,穆子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她身边有言默足矣,我若不帮着你,他日,被穆雪歌知道了,她那么一个见色忘义的人,还不把我活生生打死。说起来,穆雪歌那个女人,在一起一辈子还真要命。”
归宁殿中,面对沉默不语的昶祭风,碧霜岚已失了耐心,她不知道自己的增援何时能到,但是噬穹山庄的抵御也确实大出她意料。
她还是不想承认,那个女人的雄才睿智。
也许只是南联教长期跋涉,又不适应北方的环境,也许是噬穹山庄殊死一搏,凑巧让它碰到喘息的机会。
碧霜岚又走近昶祭风一些,在离他不近不远的距离驻足。
十年了,她离他都是这个距离,她从不敢离他太近。
穆子已是举剑防备着她。
碧霜岚鄙夷的看一眼穆子,又将目光收回昶祭风身上。
“昶祭风,你看看这满山庄死伤的人,明明穆雪歌一人的性命就能换他们的生。昶祭风,你后悔吗?”
昶祭风依旧不语,脸上却也不掩对她的憎恶。
他厌恶这张脸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了,同样的一张脸算计过他,他原本可以干净的站在穆雪歌身边,可是她们却让他失了机会,自此再也走不到穆雪歌身边。
那张脸像个烂疮一样,结在他心底,看着厌恶至极,却怎样都摆脱不了。
昶祭风还没有说话,穆子先开了口,“穆雪歌的性命?好大的口气,且不说北方各门教同不同意,噬穹山庄誓死也不会让你伤她分毫。还有这步步为营、铜墙铁壁的防备,叹为观止了吧,我们小歌布的。”
碧霜岚的脸色转阴,她原本以为,带上南方各门派精锐,就能一统北方,她甚至在来北方之前与南方众教夸下海口,这趟必囊括北方,一统天下门派。
她没想到的是,仅小小的噬穹山庄,就折了她的大半精锐。
噬穹山庄根基深稳,庄中机制滴水不漏,层层严防,无懈可击,庄中人又抵死守护。她们虽人数多,个个都是最强的精锐,与山庄足足战了三日,也没讨到什么巧头。
即便是这样,她也还不想承认穆雪歌的心思缜密。
碧霜岚忽而勾着嘴角冷笑着,“我南联教还有一半精锐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噬穹山庄还有什么?”
“那你还在这废什么话?直接开打吧。”穆子回怼她。
“你……”碧霜岚气的脸色铁青。
昶祭风却难忍笑意,穆子气死人的本领,到什么时候都不示弱。
碧霜岚撇开穆子,继续同昶祭风说着:“昶祭风,我知道这山庄是你奋力想保的基业,拿穆雪歌的性命来交换吧。只要你肯杀了她,我答应你,这噬穹山庄还交给你,北方地区也留给你,我们一南一北,坐拥这天下。”
碧霜岚还想说什么,就被穆子的嘲讽声打断,“哈,哈,哈,祭风呀,这些年真是委屈你了,且不说她狂妄自大讨厌人的德性,你这些年都不怎么理会她,我竟也理解了,完全鸡同鸭讲呀。”
“什么意思?这北方第一山庄的穆庄主,难道与你谈论的不是江湖天下事?”碧霜岚阴沉的脸更加阴郁,带着些许傲慢的语气。
穆子回她:“他们一起自然是只顾着风花雪月了。”
穆子还想与碧霜岚争论一二,却被昶祭风拦下,“师兄,多说无益。”
昶祭风不明白的是,形势都已至此,那二人怎么还争吵起来了。
穆子终也听话的闭上了嘴,不再出声。他退到身后的台阶上,坐下。忽而,又起身,将一直握着剑紧张着的昶祭风扯过去,坐在他旁边。
一战多日,穆子也着实想寻个缝隙喘口气,他抱着佩剑,有意无意的翻看着身上的伤。
昶祭风虽随着穆子坐了下去,提着气却不敢松,手中紧握的剑也还不松懈。
大殿中一时死寂一片,没有人打斗,也没有人争吵。谁也不知道后面会怎样,大家都在等,又不知道等什么。
碧霜岚站在那里显得格外难堪。这个男人也不是第一次让她下不来台了。
碧霜岚小心的走近昶祭风,却又不敢靠的太近,十年间,他都离她那么远,一个她怎么努力都走不近的距离。
他每一次默许她的靠近,都带着浑身的目的。
碧霜岚还记得,当初,还是他说要替她将这北方第一山庄拿下,他说他是噬穹山庄的少庄主,拿回他祖上的基业,名正言顺。
碧霜岚问他:“那穆雪歌呢?”
昶祭风说:“她杀了我的亲人,夺我山庄,此仇不共戴天。”
“那便杀了她吧。”碧霜岚不经意的说。
“不可”昶祭风几乎是脱口而出。顷刻,婉转了语气又解释道:“我是说,杀了她也太便宜她了,我要留着她的性命慢慢折磨她。”
碧霜岚轻笑,“那便废了她武功吧,她不是天下第一剑吗,失了武功应该生不如死,更衬你心意。”
“不可。”昶祭风又一次脱口而出。
碧霜岚的笑却消失了,“昶祭风,你不要太将自己当回事,我与她仇深似海,废她武功已是我最大的让步,若不然,我南联教众弟子,天涯海角追杀她,论她穆雪歌武功再高也逃不掉,那噬穹山庄我也会顷刻收下。南联教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这些年,你探得也差不多。”
她明明知道他心里全是那个人,可是她还是愿意相信他一次,骗自己一回,他回来不是为了她。
也许他肩上的责任重于那个女人。
他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山庄,也将那个女人的武功废了,甚至将她囚禁了起来,每天忙碌着山庄的事情,连一面都没见她。
可是他越这样,她越觉得他掩饰的刻意,他越云淡风轻的安静着,她越觉得他掩饰的辛苦。
直到他终于忍不住去见了那个人。
碧霜岚质问他:“你去见了她?违反了游戏规则。”
昶祭风回的不紧不慢却冷漠至极,“我不违反规则,你不是也打算夺山庄,杀她吗?你这趟来究竟是信任我,还是为踏足北方探路,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碧霜岚怒了,她冲他嘶吼着,“昶祭风,这些天,你把我当傻子吗,你把噬穹山庄的高手都调去迟迹阁,看似囚禁她,她一个连武功都废了的人,需要这么多人看守吗?你根本就是想保护她。”
“南方各门派的精锐,你都集结齐了吗?南联教是不是已经整装待发?”昶祭风一改往日的平淡,语气中难掩的愤怒。
碧霜岚没有诡计被拆穿的窘态,反而盛气凌人起来:“那你们便等着吧,这北方马上就要变天了。”
十年了,碧霜岚怎会不知,只有骗她的时候他才肯同她说话,才肯对她花言巧语。
大殿中,碧霜岚终究还是不敢离他太近。她用几乎最低的姿态,劝说着那个连看都不肯多看她一眼的男人。
“昶祭风,你同我回去吧,你不是也喜欢南方吗?我们还像以前一样。”
“那也是因为我们小歌喜欢南方,他才喜欢的。”穆子看似不经意的插话道。
碧霜岚再也压制不住心底的盛怒,她今日被驳了一次又一次,昶祭风给她冷脸也就算了,那个穆子又凭什么?
她握着剑的手已在用力,顷刻,剑便会出鞘。
昶祭风抬眼间,看出了她的意图,立刻起身挡在了穆子面前。
他将碧霜岚即将出窍的宝剑一把按住,斥道:“碧霜岚,你我的恩怨,不要牵扯他人。”
碧霜岚脸上忽阴转晴,忍不住的笑意,“你我何来恩怨?”
昶祭风立刻扔开她握着剑的手,也不回应她的笑脸,阴冷道:“碧霜岚,带着你的人回去吧,南方我不会再回去了。”
碧霜岚笑意消逝,这个男人怎样也捂不热的心让她抓狂。
“昶祭风,你别不识好歹。你想留下来,我便让这北方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你知道的,我有这个本事,南联教也有这个实力。”语气很轻,也很平淡,就像这北方已经囊括于她手般恣意。
南联教是有这个实力,昶祭风怎会不知,他混迹南联教多年就是为了摸清它的根基。
他也没想到,南联教竟强大的令他瞠目,与北方门派间的同室操戈不同,南方各门派团结一致,他们愿为一统天下贡献出教里最强的精英,听碧霜岚号令。
南联教强大却也极其隐蔽,连噬穹山庄的情报网都无从察觉它的动向。
说来可笑,昶祭风庆幸,这些年至少他还能靠拖住个女人延缓南联教的进攻。
她的仇很深,她想要的东西也很多,但是,她也曾为了他一次次放下手中的屠刀,一次次迟缓踏足北方的野心。
对他,她竟然是动了真情的。
昶祭风柔和了些许声音,说:“霜岚,噬穹山庄已经几近沦亡,你们也元气大伤,还不够吗?我们何不各退一步?”
“各退一步?”碧霜岚冷哼一声,鄙夷的说道:“是南联教退。噬穹山庄何来谈退?”
依旧的盛气凌人,不可一世,可是她的拳头却暗暗攥紧。
这一趟南联教元气大伤,碧霜岚心中早已慌乱无措,她原本想先拿下噬穹山庄,这个北方第一山庄收入囊中,北方各门派肯定乱作一片,那时她手中还攥着多数南方门派的精锐,或俘或诛,总是能拿下北方境地的。
可是现在,仅对付一个噬穹山庄,她就折损了大半人数。带着剩下的人去攻占北方,她显然是没有把握的。
江湖中对穆雪歌的传言多是武功高强,常以武力致胜,碧霜岚以为废除其武功,就等于折了噬穹山庄的羽翼,噬穹山庄就会轻易的被她拿下。
碧霜岚承认,她还是小看了那个女人的睿智,她在这个山庄几乎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形成了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局面。入侵的人再多,武功再高,突破的也甚是艰难。如此战下来竟是南联教损伤巨大。
当然这里面也有昶祭风的功劳,他多年间在南联教探出不少东西,这些日子,他一刻也不停歇的根据自己所探到的东西,将穆雪歌布的防备加以改良,使得噬穹山庄固上加固,进可攻退可守。
碧霜岚苦心经营多年,竟然毁在他们二人的默契间,教她如何甘心。
目前的形势昶祭风也看得清楚,比起目前形势,他更能看得清碧霜岚的心思,此番他摧毁了碧霜岚的多年筹谋,只怕她会恼羞成怒,做出些连他都无法把控的事情。
昶祭风压着心中的厌恶,朝碧霜岚走近了一步,这个距离他从未主动给过她。
昶祭风耐着性子,说:“霜岚,你这些年为了联合南部吃了多少苦,现在为了夺这山庄又死伤无数,一统天下门派又如何?南北各自发展又有什么不好?为何一定要牺牲这么多人命来统治天下呢?噬穹山庄是我祖上的基业,你若一定要要,我必誓死抵抗,我噬穹山庄只剩一人一卒也会殊死抵抗。已经这般境地,我们何不各退一步,各自退回自己的栖息地,繁衍生息。”
今晚,他同她说的话比以往都多,却只字未提那个人,连他人提起都被他制止住。碧霜岚知道,他越想护着什么,就越会隐藏起来什么。
比起要那山庄,她更想要穆雪歌的性命,比起要穆雪歌的性命,她更想要那个人的心。
如果都得不到,她就毁了那山庄,也毁了他的心。
“杀了穆雪歌,我就先撤回南方,北方我暂且不会踏足。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碧霜岚说。
“你休想。”一直没说话的穆子,先于昶祭风否决了她的提议。语气是那么的肯定。
“即便只剩一兵一卒,噬穹山庄也会誓死保护我们的庄主。”说着,话锋突转向昶祭风,“祭风,你不要白费力气试图说服这个疯女人了,她是不会放下心中的邪念的,你还不如坐下来歇息一会,喘口气。”
穆子的一席话倒让昶祭风清醒了,他怎么可能说服她呢?是他妄想了,那个女人根本不会为了他而放下这唾手可得一切。
这世间能对他全心全意的只有那个傻子了,他的穆雪歌可以为了他放下一切。
他也能为了她放下一切。
外面突然又热闹起来,一时间嘶喊声,杀伐声,打斗声四起。
穆子首先起身向殿外跑去,昶祭风紧跟其后。碧霜岚也跟了出去。
噬穹山庄里,赶来应援的紫雾教刚到山庄就碰见了同样赶来支援的南联教弟子,双方一碰面就打了起来。
“昶祭风,为了那个人还要死多少人?”碧霜岚勾起嘴角,问着身旁举足无措的昶祭风。
昶祭风不答,他握着配剑走下台阶,走进打的不可开交的人群,穿过正在厮杀的弟子,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浸在血泊中。
犹如一个木偶,不带表情,也没有情绪。
这杀戮怎么也看不到尽头。
最后,他绕过殿前站着的穆子和碧霜岚径直回到归宁殿中。
碧霜岚紧追不舍,也回到殿中。
“昶祭风,我是不会看着你们一起的。”碧霜岚说的肯定。
若说这世间,还有什么能让那个疯女人动容,也唯有他了。
昶祭风背对着她,问:“那日,你说,爱慕我。此话可真?”
“自然真。”
“那我便再信你一次,霜岚,答应我最后一件事,放过穆雪歌。你要的偿命我替她给。”
她又被他骗住了,她一直以为他要护的是这山庄,却不知他其实只想护住那个女人的命。
昶祭风的身体伴随着穆子的嘶吼声轰然倒地。
他连死都不愿意跟她回去。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碧霜岚都不敢去触碰那个她爱慕了十年的男人。
在她心里,昶祭风就像仙湖里的天鹅,高贵的让她只敢远远的看着。
穆子已经赶到昶祭风身边,他扑倒地上将他的身子搂在怀里,声音颤抖着,“祭风,祭风,你这又是为何?你不能死,我怎么跟小歌交待,你死了,小歌也活不了了。”
昶祭风奄奄一息,即将涣散的目光努力的看着碧霜岚,一遍一遍的对她说着:“答应我,不要杀穆雪歌,答应我。”
碧霜岚的腿因恐惧变得瘫软无力,比她即将功败垂成还深的恐惧。
她不堪重负的跪坐在地上,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人。
在他即将消逝的时候,碧霜岚终于含泪点点头。
他最后对她说的一句话是,“我看着你呢,不要骗我。”
“你哪有时间看我,你肯定去找穆雪歌了,她连你死了都要和我抢。”碧霜岚的泪水翻滚落下。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完她说的话,她看见他的嘴角还挂着笑,而那笑容再也没有动过。
碧霜岚原来想断了他的念想,再带他回去。可是现在,她才知道,她只想带他回去。
她犹记得,十年前的南方小镇。
他一袭白袍,俊美的不落凡尘。
他说:“多谢姑娘搭救。”
“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卿白首。”
她想,怎么会有人叫这个名字。
后来她才知道,他根本不叫什么卿白首,他是那个她一直想要的天下第一庄的少庄主,昶祭风。
她明知道他武功高强,根本不需要人搭救,她只是一厢情愿的认为,他是为了接近她才设的局。
他带着目的接近她,她是知道的,可是,即便是这样,她也无法自拔的沦陷着。
锦衣雪华玉颜色,回眸一笑天下倾。
这世间谁人不爱昶祭风。
她将他像珍宝一样藏在南联教,舍不得触碰,更怕他说要走。偶尔能与他谈笑一二,她便心喜雀跃。
那时候,南方的天总是明艳的,南方的雨季也不再漫长。
他说他喜欢南方,她信了。
直到,看到他遮遮掩掩藏着的那把宝剑,正是号称已经消失许久的魔影剑。
魔影剑,是那个女人的配剑。
很好,自此她又多一条找她寻仇的理由。
十年了,她的整个韶华都是他。
如今,他猝然离世,她的韶华也轰然落幕。
碧霜岚怅然若失的不知所措,心中莫大的悲痛沉寂无着落。
她浑身颤抖着爬近他,仔细的看着那个举世无双的公子。
他紧闭双目,嘴角浅笑,还是那么的清冷出尘。
不知看了多久,她要将他的样子记住。
碧霜岚踟蹰着,最终,小心的伸手去触碰那个再无生机的人。
她的手还没碰到他就被穆子喝停,“别碰他,不准碰他。”
碧霜岚不再动作,直到最后,他的温度即将逝完的那一刻,她都不敢去触碰他。
“卿白首,我已经答应你不杀她了。”
说到这里她笑了,和着脸上的泪水,笑的混沌不清。
“什么卿白首?昨夜风雪落满头,今生未与卿白首。来生候你艳阳里,未须风雪也白头。昶祭风,穆雪歌。未须风雪也白头。难怪你说自己叫卿白首。你从一开始就骗我,你根本就想与她白首偕老。卿白首,你想与她白首,我偏不遂你愿。”
碧霜岚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起身,冲着身后的弟子下令,“将他带走。”
南联教弟子得令便上来抢人。他们四五个弟子将穆子与怀中的人围住,生抢着昶祭风的身子。
穆子死死抓住已无生气的身体。
他知道,昶祭风若被带走了,穆雪歌会伤心的。
南联教弟子四五个人竟抢不过穆子一人,大殿中一时又乱作一团。
穆子的悲痛声交织着殿外还未休的打斗声,像是在送别那个举世无双的公子。
碧霜岚又冷冷的下令了,“杀了他。”不带任何情绪。
南联教弟子得令,不甚欢喜,争抢无功窝的气,终于可以释放出来了。
穆子还死死搂着那个人不肯撒手,他想就算他也死了,也不能让他们将昶祭风带走,穆雪歌还没见他最后一面。
“住手。”
伴着这声呵停,殿外走进一少女,约莫十岁模样。
穆子一眼便认出,那少女正是被藏在静影小院中的穆念,他多年来一直给她送吃食和物件,还时不时的教她些防身的武功。
自从昶祭风回山庄后不久,穆念就从静影小院消失了。那时穆子还想,总算不用他记挂着时日去送东西了。
没想到穆念去了南联教。认祖归宗,应该的。
想必碧霜岚对这个侄女是疼爱有加,南联教的弟子竟被她的一声呵停命令住了,停止了对穆子的动作。
一别数日,穆念好像又长高了些许,脸上的从容更添清冷,倒是有几分昶祭风的气韵。
碧霜岚最爱的男人同她胞妹的孩子,她理应疼爱。
穆念带着她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气定神若,仿佛这世上的喧嚣都与她无关。
而她的眼中只有一个人,只有那个人的安危才能牵动她止水般心。
穆念对碧霜岚说:“姨娘,就将那个人留下吧。”
“不行,今日我一定要将他带走,我要带他回南方。”
“带不走的终归是带不走的,姨母,那个人的心在这里,你将他的身子带回去又有何用,他不是你爱的人吗,就随他一次吧。”
穆念说的云淡风轻,劝解的似不经意。仿佛那个躺在地上的已无生机的人不是她生父,亦或是世间所有的纷扰都叨扰不了她。
穆念称呼他为那个人,她知道,他就是她的父亲。
可是那又怎样呢,她不曾得他照拂,也不曾得他养育。
穆念跟着碧霜岚回来只是因为穆子,她的姨母这次来势汹汹,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她担心穆子会牵涉其中,身临险境。
她想她若能在关键的时候护住他,便可。
若顺势能全了昶祭风的心愿,也算是她为这个素未蒙面的父亲,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好在,她这个姨母对她还算宠爱,她说的话在她那多少有些份量。
也许是碧霜岚从小孤苦,不得这世间的温情,意外收获穆念这个亲人,显得格外珍惜,宠溺之余竟有些依赖。
碧霜岚的嘴角抽搐着,她蹲下身子,将头扎在穆念怀中,像只受伤的猛兽在寻求依偎。
她爱慕了十年的人,一朝崩逝,她所有的心绪都无处安放了,她只想找个温暖的地方靠一靠。
穆念也是平淡的抚抚她,任由她依靠。
顷刻,穆念便对怀中的人说:“我们回去吧。”
碧霜岚颤颤巍巍的依着穆念走出了大殿。
穆念回头看一眼穆子,冲他微微颔首。
是示意,也是告别。
此次离去,他便安然了。
此次离去,可能很难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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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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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锦衣雪华玉颜色,回眸一笑天下倾。这世间谁人不爱昶祭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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