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流浪者之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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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3月17日星期四
今天，我和真子一起到了灾区。
因为我是偷偷跟来的，姐姐很生气，一路上都没和我讲话。
为了最大限度减少对灾区人民的负担，减轻家人的顾虑，而自己又尽可能多做一些事情，我们选择住在重灾区宫城县的邻县山形县，每天乘坐交通工具前往仙台，然后骑上自行车前往救助点。
不过天气预报说仙台明后两天都要下雨，不知道还能不能骑自行车。
2011年3月18日星期五
今天，仙台下雨了。
仙台的众多体育馆都成了避难所，这里人手不够，我留下帮忙，在体育馆开始了衣物的分类工作。之后，分拣卫生用品。其间，结束了其他工作的女孩子们也过来帮忙，把卫生用品仔细用袋子分装好。
幸好有大家一起帮忙，体育馆内大量的援助物资顺利整理完毕，深深感谢细心周到的主妇和年轻女性。
ps，我在体育馆里居然遇见了小时候在参加花滑比赛时见过的一位世界级选手！哎，当初母亲大人让我退出花滑训练后不久，人家就已经拿到了全日锦标赛青少年组的冠军！今年是他升入成人组比赛的第一个赛季，结果出了这样的意外，冰场毁了，不知道接下来他要去哪里训练，羽生选手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心里一定也很担忧吧……
2011年3月19日星期六
今天，仙台继续下雨。
羽生选手果然是很担心的，今天我都看到他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地哭了。
但哭完之后还是帮我们一起将干净的旧衣物挑出来作为救灾使用。
都一周了，JSF还没有把选手们接走嘛！
真子让我不要多管闲事，不然我们匿名来当志愿者的事情就要暴露了。
ps，我把今天的饭团分享给了羽生选手，这两天感觉人变轻盈了好多，回去参加舞社排练一定让其他社员们大吃一惊！
伴随着一声轰然巨响，光滑如镜的冰面上霎时裂出无数道放射状的纹路，正在冰上做跳跃练习的少年狠狠地从半空中跌落，不等他察觉到额头上流下的温热，就被一起练习的师兄拉着跑出了冰场。
即使距离那场惊天动地的里氏九级大地震已经过去了一周多的时间，但在避难所等待救援的那些昏天黑地的日子里，羽生结弦依旧感到日夜难分，每每都恍惚地面在不明原因地剧烈晃动，而自己身陷灾难现场，并没有来得及逃脱。
与此同时，逐渐清醒的理智也将十六岁的少年拉回残酷的现实，被切断能源的料峭春夜，越来越少的食物供给，和家人在一隅方寸间蜷缩取暖，而自己升入成年组后刚刚起步的竞技生涯，是否会因为失去训练场地而就此止步。
这一切，他都不知道。人生苦短，生命无常，少年人所渴望追逐拥有的东西，似乎随着那声轰然巨响就已尽数葬入地底。太自私了，羽生忍不住摇头，故土家园化为一片废墟，所有人都在挣扎求生，而他，居然还在担心自己以后能不能继续滑冰。
“羽生选手！”不远处，少女一声清脆的高喊打断了羽生结弦的意象练习，在简短地和母亲报备后，他小心翼翼地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到避难所的入口处和对方会合。
街道两旁在地震中幸存的路灯已不会再亮起，隔着沉沉夜色，她递给他一瓶在灾后堪称珍贵的矿泉水，“给你的！”飞快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其他人后，对方就迫不及待地把已经被汗水浸湿的口罩摘下，“姐姐有事留在大本营，我的自行车快骑到的时候又坏了，恐怕今晚我要留在仙台过夜了……”
此生此世活到现在，身后还是第一次没有宫内厅派出的安保人员跟随，一想到这里，少女的眸光和脸颊上的汗珠一样在夜色中闪闪发亮。
虽然完全不解眼前的这位川岛佳子小姐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高兴，但少年不由自主地被她的这份活力所感染，面上却还是摆出矜持模样，婉拒对方给予的珍贵馈赠，“川岛桑给的水太珍贵了……”
“哎呀我每天都可以回去拿到补给，不缺这一瓶水，羽生选手你作为世界级的花滑选手，虽然暂时不能训练，也一定要keep fit呀！”
开什么玩笑，羽生选手可是他们国家冉冉升起的花滑新星天才少年，老是喝作为储存物资的高糖饮料怎么行！
“谢谢，”羽生见状也不再推辞，向对方愉快道谢，“不过不用再为我担心，今天JSF那边已经有人联络我了。”
那就好，JSF终于起来干活了，佳子在心里默默吐槽，也替对方由衷松了口气，“那太好了！”
“他们帮我联络了横滨的冰场，愿意接收我去那里训练，”虽然已经快十天没有上冰，身体的机能也在下降，对下个赛季甚至未来的人生如何前行更是没有半点概念，但此刻少年的脸上总算泛起了大地震发生以来第一次的松快笑容，“这几天，都要感谢你的照顾。”
他眉眼弯弯，笑着朝对方晃悠了一下手里的矿泉水瓶，以作致意。
“哎呀，羽生君真是太客气了，”面对礼数周全滴水不漏的同龄人，佳子维持了一贯的洒脱心性，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说起来，我也马上要回东京上课了，”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这次，真是出来太久了。”
这次她还是借着和姐姐一起参加field trip的名义从学校请假出来，虽然身为皇室新生代的头号学渣本该无所畏惧，但出来这么久了，回去以后不要说被宫内厅那边关禁闭，首当其冲的母亲大人那关恐怕就不会好过。
不过从小到大就没少和皇室斗智斗勇的佳子内亲王，在这点上远远没有长姐的思虑缜密未雨绸缪，与其忧虑回程艰难，不如选择在当下就痛快尽兴，是她一贯奉行的磊落哲学，即使身处震灾现场也没有丝毫改变。
她低头思忖片刻，然后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丝绒的袋子放到少年的手心，“这也是给你的！”
从佳子aka哆啦Ａ梦的袋子里取出的是一个插着耳机的音乐播放器，“我这次随身带了一个walkman，送给你，你路上无聊了就凑活听一下啦。”
说完，她就动手开始演示如何操作，不等羽生如何反应，只见一首又一首的摇滚Hip-pop曲目在眼前划过，足足翻了半天，佳子才堪堪找到播放器里储存的唯一一首古典乐来证明她的品位，英国作曲家霍尔斯特最著名的作品“行星组曲”中的传世乐章——《Jupiter》，木星。
“啊！”无意间在新朋友面前暴露了个人私藏歌单，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忙解释道，”我最近看了一部电影，觉得里面的插曲很好听，就截取了高潮的一段听一下。”
“Jupiter-the bringer of Jollity”，不知道是不是被电影里的悲伤结局所感染，明明乐章的副标题是“欢乐使者”，但每次听到那段熟悉的旋律在耳边响起时，都只让人感到了无穷无尽的安静的悲伤。
在肃穆又悲伤的旋律里，电影揭晓了最后的谜题：世界并没有毁灭，只有我一个人的消失。而原来离开你，才是世界的尽头。
Until the end of the world，可惜对于两位刚刚年满十六周岁的少男少女而言，他们或醉心花滑，或被严格管教，不曾经历，也并不懂得爱情对于生命的终极意义，自然无法理解为什么在与此生挚爱分别之后，就转瞬来到了世界的尽头。
就连分享歌单的佳子也只是觉得这首乐曲的旋律实在动听，于是不由分说，就将一只耳机分给羽生。在311大地震中幸免于难的路灯或许永远不会再亮起，但此时他们只要选择抬头，就可以看到夜空最大密度的蓝色中，镶嵌着比任何时刻都要灿烂的星辰。
世界的尽头是什么？在小提琴的独奏乐声中，少年回头，正好迎上对方的注视，她以为他也被这首《Jupiter》所打动，引以为知音地朝他微微一笑。
世界的尽头是什么？是死亡，重生，爱情的终止或复苏，梦想的实现和放弃，十六岁的羽生结弦都无法一一探究分明。
他只知道，这一刻，在女孩的眼睛里，他见到了比仙台夜空的漫天繁星，更加璀璨和珍贵的存在。
此生此世，此情此景，注定和这次东日本大地震的影像一起长久留在他的记忆深处，成为挥之不去的永恒印记。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流浪者之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