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意生长》滑楠

32、第 32 章

　　“你也不老。”易来说。

　　这一句话让宋星文手中的杯子直接放下，抬头看旁边正打算坐下的易来，额间的眉头紧皱不松，半晌才道：“我这年纪正是好时候，老字跟我无关。”

　　易来斟酌片刻：“你也挺年轻？”换了个方式。

　　宋星文才舒展开眉头：“我知道。”

　　易笑已经有了困意，两位哥哥没动，她也没敢说，易来一直注意着她的动态，看她点头的频率已经快成了打字机，易来拖住她的头跟宋星文指了下表示送她去睡觉，宋星文给了回应，他拿起水喝了一口，在客厅慢慢等。

　　易来很快就出来了，易笑不需要哄睡，只要保证她盖好被子不着凉就行，这期间根本用不了几分钟。

　　出来之后两人又聊了聊易笑的病情，和宋星文帮他的事情，最后宋星文实在不想听谢谢这俩字了，提出来先离开。

　　宋星文站起来，易来也站了起来，他往外走了两步，易来跟在他身后，宋星文突然转过身，易来来不及收住脚步，偏偏他这一步跨得格外大，两人距离猛地拉近，易来差点一个踉跄摔倒，被宋星文伸手扶住。

　　稳住了身形的易来深吸一口气：“你怎么这么突然？”

　　“我有话想说，你怎么跟那么近？”宋星文反问。

　　“我没想着你突然转身，这处有水渍，我跨的步子大了点。”

　　宋星文顺着易来的手看过去，果然有汪水，这院子大理石铺的，跟石灰地不一样，这有水在冬天不容易干，没冻上就算不错，躲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说话间两人并没下意识分开，等宋星文将易来拉到旁边一点，易来才察觉两人挨得着实有点近了，跟抱上了一样，易来不着痕迹的往后撤了一小步，宋星文此时的手还握在他胳膊上没松开，察觉到他动作后，依旧没松，反而问：“你要去送我？”

　　“送送吧，这的胡同口太多了，拐错了一个就容易出不去。”易来说。

　　宋星文哦一声，带着长长的尾音，随后说：“我记住来时路了，原路返回不就行吗？”

　　来这第一次的人能记住路的也有，更何况是宋星文这种医生，拥有良好的记忆力也不让人意外，易来顺着他的话问：“那我不送了？”

　　“送送吧，万一走不出去呢。”

　　两人并肩而行走在狭窄通透的胡同里，沉默相对，没一人开口，有的只有一步一脚印的脚步声，走到路灯处，易来还会抬头看一下，以防这上了年纪的路灯会突然想不开，拉着两人一起坠亡。

　　几年前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一路人走着走着，被突如其来的灯泡砸的满头血，虽然不至于要命，但玻璃碴砸进头里，听说拔出来的时候费了好一番力气，全都是碎的。

　　“看什么呢？”宋星文问时不时抬头看的易来。

　　易来总不能跟他说自己居安思危，怕路灯泡砸死他们，于是随便扯了一句：“今天星星挺多的，很漂亮。”

　　宋星文沉默片刻，突然停下脚步，动作太过突然，导致易来没跟他一块停下，多走了两步的易来朝后看他问：“怎么了？停下干什么？”好巧不巧停在了路灯下，易来朝上看了一眼灯，看上去是个新换的，排除了危险过后，又看向宋星文。

　　宋星文手指着天空问：“你确定今天的星星很漂亮？”

　　话说完，易来朝天看去，天上漆黑一片，别说星星，就连硕大的月亮都不见影，他刚才只顾着看路灯，被照的眼睛恨不能眯成一条缝，怎么有多余的空间去看天上有没有星星，随意扯了一句，没成想这么块就被打脸。

　　易来讪讪一笑：“那可能是我看岔了。”

　　宋星文没多说，两人走出胡同的时候他轻松的说：“看来我记性确实不错，跟我记得路一样的。”

　　两人站在车前，易来听宋星文说完这番话后，朝他看去，眼睛里带着几分通透，想说话，你字出口后，又收回腹中。

　　宋星文听见了，他也看向易来问：“什么？”

　　易来摇摇头，没将心中想说的话说出来。

　　宋星文看他不说便也不继续问，可两人明明站着没事干，可却谁都没说要走。

　　过了很长时间，易来冻得快不行了，才缓缓开口：“太晚了，你回吧，路上慢点。”

　　“嗯。”宋星文绕过易来的时候，伸手在他一侧胳膊上上下呼噜了一下，“其实有星星，你没仔细看。”

　　宋星文说完这句开着车离开了，易来在回去的路上时不时抬头看，走到家门口才看清被院墙挡住的一颗小星星，不亮，仔细看才能看见它。

　　易来躺在床上，想着近段时间发生过的一切，所有事情他都能平缓接受，也都在意料之中，只有宋星文，他从来没想过会遇到这么一个医生，也从来没想过能交一个这样的‘朋友’，也没想过有一天会被另一个女生从他这要宋星文的联系方式，虽然他到现在也没问没给，除了这次鹿小岩的照顾有加外，他没看出来这个女生对宋星文有多在意，或许是在意于心底，易来不知道，可两人既然见到了，那联系方式这事他也没必要再过问。

　　时间过去半月，已经进入深冬，易来的外卖也没有继续送到深夜，他还有易笑要接，这段时间易笑一直跟着宋星文妈妈，被照顾的很好，脸上还长了些肉，晚上易来也再也没看到易笑蹲在墙角哭，就是送过去宋家和接回来的时候冷一些，宋星文不上班的时候也会帮易来接送，期间也带着她们去了两趟易来上班的地方，宋星文还真如他所说的那样，真玩起轮滑来了，现在已经是不用人扶都能滑的水平了。

　　日子过得平淡如水，每天每夜都累的不想多动弹一下，也不想多说一句话，可这样的日子易来也在其中品出了平淡幸福的滋味，没有追债，能存够易笑化疗的费用，能吃饱饭。

　　他没想到今晚接易笑回家，能在家门口有这一个深水炸弹，更没想到他放弃寻找的人此刻能形如枯槁的活着站在他家门口。

　　今天下车后，易笑怎么都不愿走路，说在阿姨家里玩的累了，就要易来背着，易来不愿意那么宠着她，但拒绝无果后还是选择了妥协，将易笑背上背后，带着她往家回。

　　路上，易笑还跟他分享今天她干了些什么，虽然易来并没有特别想知道这些，他也没问过，可易笑想说他就安安静静的听。

　　“今天来阿姨家里一个好看的哥哥，姓奚，我还没听过这个姓，付阿姨挺喜欢这个哥哥，他还是宋哥哥爸爸的学生，很厉害的，只是我听付阿姨讲电话，本来好像是宋哥哥要过来的，可不知道什么原因，到晚上了我也没看见他，也可能是我听错了。哥哥，付阿姨讲电话我不是故意听的，她就在我身边，声音很大，我想不听见都难。”这专门的解释让易来轻笑出声。

　　“哥知道，笑笑是很乖的小孩，不会专门听别人电话的。”

　　“嗯，我们上学的时候老师教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小孩也有，讲电话这件事情，如果别人避着你，那就不要去听。”易笑老成的跟易来讲这礼貌规矩。

　　易来在前面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光是听语气都能听得出来她讲这话时的表情，肯定是板着小脸，认认真真的，严肃的表情。

　　“好好，哥知道了。”

　　前方拐弯到达家门口，易来习惯性张望了之后再转弯，前面也没什么动静，只是等易来转过去了之后，看到家门口有一道消瘦的身影，立马退了回来，她将易笑放下，弯腰对着易笑嘘了一声。

　　易笑并不知晓有人来家中追债这件事，她走的时候家里虽然不算幸福和谐，但都是内部原因，外来人员来的时候易笑已经被郑雨兰带走了。

　　易笑虽不明所以，但她对易来的话是百分百信任，她听话的靠着墙根，让易来没有后顾之忧地探出头去。

　　易来只看一眼就知道那不是来追债的人，太瘦了，身上的衣服也单薄，在这大冬天的穿那么少的衣服，比起追债更像是一个吃不饱的流浪汉，在没有目的地随便走到这来的，而且易来跟那群人打过照面，里面根本没那么瘦的，除非换了人了。

　　如若换了人，还换一个那么瘦的可能性不大，所以易来判定那不是来追债的。

　　易来让易笑停在原地不动，他顾身转过弯，走向家门口，易来的脚步声如常，并没有刻意放低，按理说那人如果清醒是可以听见他过去的声音，可那人却没有任何动静，易来没办法对着一个背影认出这人，也无法判定这人有没有危险，他只得继续往前走，眼看要走到门口的时候，那人突然动了。

　　易来看见他动便停下了脚步，站在一个安全距离，寒声问：“是谁在哪？”

　　随着那人慢慢转身，易来的眉头越皱越紧，等他看清人之后，他不着痕迹的往后微微退了一步。

　　对方沙哑着嗓子，缓缓开口：“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