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七里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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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她自己的出身的故事，可以说是深刻得让她怎么也忘不掉，除了“七里香”，她还有另一个名字，在她成为“妖”之前。
犹记得那时柳絮飘飞，垂杨影倩。
香帐之外，红烟飘香，探竹弦管琴，一侍女匆忙掀了帘帐，赶入厢房之中，匆忙道:“姑娘，周公子来了，指名要你。”
女子皱眉，一双倩眸似是不安，她其实是极其不愿意的，可现下这情形，她竟是也无能为力了么。
她的脸上露出一个极其苦涩的笑，竟是含了讽刺之意，确实，是她多想了，那人的身份，怎么会真正在意她这种风尘女子。
可是…即使如此，她也依旧心存念想，不是么。
“小音，接客。”
那被她称作“小音”的侍女面上一喜，话中是难掩的喜悦:“姑娘，您终于愿意接客了，小音这就下去安排。”
她听了小音这话，心中愈发苦涩。
哪有什么愿意不愿意，不过是太过绝望罢了。
那人终究是离她而去了，却偏生还给她留了不切实际的念想，当真是狠毒至极，或许该说，不愧为最狠帝王家。
还望那时，花灯垂落，正是她初夜之时，她就仅仅半跪于台上，面前是她方才抚弄过的杨琴，面纱之下，嘴角微平，眼眸中毫无波澜，甚至多有几分冷漠，平静地看着台下的权贵报价争夺她的初夜。
真是何其丑恶的一张张嘴脸，但在她看来，大概不过只是平常罢了。便是之前她生活了十二年的村子，不也一样是那样丑恶。
只是这里还简单些，围绕着这些丑恶的，只有金钱，交易，色^_^欲，不过如此。
正看着，她一扫台下，正对上一人的眼眸，那眼睛在这一群中，实在是过于明显了。
那是一双清澈的眼睛，对上她的视线时，微微睁大，再久，似有惊鸿闪莹，在一群浑浊复杂的眼眸之中，尤为难得，亦奇怪。
再下一瞬，她看到那小公子嘴微张，格外大声地喊出：“一千万！”
这一个“一千万”可是远远高过了之前那些个达官贵人的报价，那之后几秒之内，再无一人发声。
随后，还是老鸨那刺耳难听的声音高调地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静:“一千万，成交！今晚红裳姑娘的初夜便归这位小公子了！”
台下一片哗然，红裳却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当下又是一惊，稍冷了脸，这种平白无故的放松，自是不能在这种地方能够拥有的，拥有不过是幻想罢了。
随着老鸨，她上楼，进了个神似婚房的厢房，再待老鸨出去，转头一看，便只看到那小公子正端坐在床榻边边，那端正规矩的坐姿让红裳不免失笑，心中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忘怀。
她缓步走近那小公子，却见那人愈发有些紧张，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收紧，实在引人发笑。红裳亦是觉得，这小公子实在是单纯至极，倒是与他的那双眼睛十分相配。
红裳嬉笑一刻，款步上前，那小公子耳旁便响起了一声悦耳的轻笑，还道：“公子，今晚红裳便是你的人，不知公子何时开始？”，霎时便红透了脸，不知言语，这一往来，红裳更是觉着这人有趣得紧，逗弄心思更甚，直接俯下身子，愈发靠近那小公子，甚至大胆地将手抚上了小公子的胸襟。
没成想那小公子竟然一下便慌了，硬拉着衣领不让她脱。
红裳略微皱眉，转而调戏道：“公子，你这样，可不方便办事。”
说完，手上力气大了几分，又将双唇亦递了上去，贴着小公子的双唇，来回磨了几下，却闻到一股子不该属于男子的脂粉味道。
因着震惊，手上停了动作，再抬头看那小公子，竟已是呆愣住，不知所以，她停了动作，疑惑道：“你是女人？”
见那“小公子”不说话，红裳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干脆起身道：“姑娘，今夜可是你买了我，这不是在戏弄红裳么？”
“大…大不了，听曲儿就是了。”
“可是明日妈妈要来检查月巾，你叫我怎么解释，难不成直接说您是女子？”
“那…那我明日便助你赎身，如何？”
听她这般说，红裳倒是有几分惊讶，两人不过第一次见，她倒挺愿意帮自己赎身。
她垂眼思索半晌，道：“若姑娘真愿带红裳走，红裳自是来世当牛做马报答姑娘。”
“那便定了，现在…你弹个曲儿？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总要做个样子呗…”她涨红了脸，像是不知所措的模样。
红裳轻笑，指尖抚上琴弦，拨弹之间，自己竟也未意识到，已经将自己花万分力气掩盖的忧愁表现了出来，此一夜，无鱼水之欢，无春帐交缠，却好似鹤柳铭厢，勾出一片花好月圆。
终究还是她想得太好，第二天，留给她的是一片寂静。
身旁是早已冷下的床榻，即使是清醒了，红裳觉着，还是不要清醒的好，这样也能假装她还在自己身边，也不会觉着冷了。
她深觉这样的祈求自己不够资格，但终究是贪恋难以得到的温暖。
然而那温暖终究是落空了，她没有等到昨天晚上的那一个双眼清澈的女子，只等到了皇家的侍卫，给了她大袋的银两。
那钱袋被装得鼓鼓囊囊的，她却觉得心中缺了不止一星半点。
“那…那位……姑娘？”
“文怜公主早已离去去往涅凰宫踏入仙途，岂是你这种身份的人可以高攀的？”
是么，原来她是公主啊，从一开始，就是她高攀了。
“周公子，是想听曲，还是寻欢？”
“自是听曲儿，”那周姓公子邪笑道，“不过，是我来弹，在红裳姑娘的身子上弹。”
说着，那人已压了上来，随后她的印象里便只剩下了疼，还有灼痛。
至少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人竟会要求玩点天灯那种腌臜玩意。
纵使她从前受苦也不少，但这次，真的很痛，痛到她几乎都说不出话，甚至到最后，都没有了感觉，只能任由那人在自己的身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记，大大小小的伤痕。
那是与那一晚完全不同的冰冷，但是，那一晚的温暖，她永远都不会再拥有了。
她的眼角划下泪，流入发鬓，亦停了她的呼吸。
“想着既然当人时会受这样多的苦难，不如成妖还来的痛快，便答应了妖皇殿下，去了原本名字，换了‘七里香’，做了妖。”
“姐姐好可怜。”一旁，山节子答到。
“我们…不尽都是如此么。”
混战之中，七里香眼前的熟悉面庞一闪而过，经年已过，那人竟已成了涅凰宫宫主。
于是现在的她们，便成了必须拼死相搏的敌人，招式不留情面。
待到七里香真正将匕首抵到那人的脖颈出时，她方才惊觉，自己还是下不了手。
自己仍旧受着印象中的她的影响，而那人，眼中却早已没有了自己，只有着一片冷漠的平静。
血溅出胸膛，寒剑穿透身体，正是这一刻，心中方才体现真正的剧痛。
她不知晓她的名字，只晓得一个“文怜公主”的称号，亦未曾告诉那人自己原本的名字，只留给对方一个“七里香”的称谓，但是，那份熟悉感终究还是停在了她的心动之上。
于是这时她方才想到修真界的一条规矩。
修仙者，避红尘，断往生。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七里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