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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小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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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黑色那辆,盐月你……抱歉,你不会开车吧。”
中原手里握着一黑一白的两串车钥匙,露出迟疑的神色。
我不开车是因为我有未成年的自觉。
不是因为不会。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
伊吹从中原手里勾走那串白的,拉开那辆银白的雷克萨斯。
“找到了就打电话……你那是什么表情。”
“咳……别逞强。”
总之,最后分别有八量轿车从地下车库出发,已经失去意识的鹰钩鼻男人则被送往尾崎红叶所在的刑讯部,压榨最后一分情报价值。
这样算起来,即便森鸥外已经当上组织首领一年之久,亲森系依旧少得可怜。
除了尾崎红叶,甚至没几个在真正核心的中枢任职。
不过近来森鸥外对他的态度有了些许转变。
大概是从对公事公办的派系下属,转变到发现价值的、可以打磨的孩子。
‘钻石论’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会挨上这奇怪理论的边。
毕竟这理论此前的使用者都是太宰、中原这类才能闪闪发光、轻而易举超出常人的真正意义上的‘才能者’。
不过正如上文所说,伊吹只是‘挨上这奇怪理论的边’,只是因为年纪尚小,充其量是发现有可以打磨一面的‘有天赋苗头的普通孩子’,还远远靠不上太宰这类人的舞台。
怎么到哪都逃不过‘才能’啊……
伊吹拉上手刹,趴在驾驶盘上叹气。
不过,黑手党这种地方,应该正是冰冷的唯利益论大得其用的地方。
“盐月月,听得到吗?”
“嗯,太宰。”
“虽然不是什么要紧事,不过你那条干线有两伙势力陷入火拼啦,就在你后面两公里的地方,最多……三分钟吧,就会波及到你现在的位置,盐月月不擅长武斗,现在快点逃跑比较好。”
这条干线距离高速有一段距离,不仅有停靠的伊吹,附近还有点稀少的民居店铺,还不知发生什么的市民在人行道上踱步。
在横滨这个已经被黑手党染黑的特殊城市,白天和黑夜初步达成了共识,市警对火拼的势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一旦危机市民生命,就会无底线的追究下去。
一般而言,为避免麻烦,即便是□□火拼也不会波及无辜市民,甚至会有意放他们走。在这个基础上,车窗被防光色纸贴的好好的伊吹不会被发现是黑手党,算的上安全。
在阅览大量监控画面的忙碌节点特意提醒,只能说是基于两人的私交。
“知道了。”
伊吹压下手刹,重新起步。
“中也那边怎么样?”
“中也?欸——盐月月居然和蛞蝓君熟到叫名的程度,明明是我先认识的盐月月,这不是被人捷足先登了嘛。”
耳麦传来太宰轻飘飘的抱怨。
“你想多了,好念而已。”
“真的?”
“真的。”
中原中也,中也只有两个音节,比中原好念。
太宰治,太宰同样只有两个音节,比治好念。
不过这个理由,只能说自由心证。
就像太宰对伊吹表现出的亲近。
自由心证。
“我看看,中也那边,喔,进展不错,已经抓到其中一只软脚虾的尾巴了。”
太宰通知的两分钟后,中原向伊吹打来了电话。
“我这边抓到了一辆,你那边呢,没出事吧?不上手就把车停在道边,我派人接你。”
怎么说,相当不信任的言论。
“对曾经的‘老师’转变态度可真快。”
“行了,就是因为更了解你。”
“深入了解之后发现我是不靠谱的人吗。”
“某些方面。”
“……这种时候说说场面话比较好。”
“哈,真麻烦,那就重来——怎么会,我相当信任你,能把搭档从太宰那混蛋换成你就更好了。”
微妙的听到了后面半句的真心话。
假如这个时候在车里的是太宰,哪怕和手机那端的人插科打诨,他恐怕也会第一时间注意到车后的黑色轿车,并以此展开行动。
假如这个时候在车里的是中原,即便被枪口抵上额头,他恐怕只会露出不屑的冷笑,瞬间将对方击倒,攻势逆转。
但此刻被枪口抵上后脑的偏偏是伊吹。
事实无法逆转,再怎么假设也是无用功。
“你想要什么?”
早就习惯游走在生死边缘,伊吹比他自己想的冷静。
“钱?权?如果是江之助组的人,我的同伴正在追你们的boss,继续下去没任何意义。”
“没关系。”
身后传来蛇一般沙哑的低音。
“我就是江之助组的boss。”
……
哦豁。
“你想要什么?”
虽然在心里吐槽自己可真是个大欧皇,伊吹面上没什么波澜的又问了一遍。
“补偿的话我尽量……”
“我想要你死。”
话题完蛋。
伊吹死鱼眼。
这时候能把同意识体的呼吸法借过来用用就好了。
叫什么……花之呼吸?不过听说斩鬼法本质是砍脖子,万变不离其宗。
在伊吹重整措辞,再次开口之前,枪托狠狠砸上他的后脑。
眼前的是一片黑暗。
.
湿冷的腥气浓郁的让口舌干呕。
“醒了?”
人工橡胶的鞋底踩上他的脑袋。
往日都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别人被踩,现在也轮到自己了一回。
肮脏的泥土和湿苔藓就在眼前,不是什么好看的景色。
粗略一看能看到十几双鞋。
“有时候我还挺佩服森鸥外的。”
沙哑如蛇信般的声音伴着鞋底一下一下踩上脑袋的声音。
“他上哪找来这么堆讨人厌的小孩儿,个个不大点,偏偏个个都是麻烦。”
要是伊吹能说话,大概会吐槽把他和太宰放在一起真是抬举他了。
“喂,说话啊,喂。”
脚下的脑袋没有声息。
“胆小到不敢出声啊……嘛,无所谓,反正我再也看不着你这张招麻烦的脸了。”
明明刚刚才用脚踩过,男人现在又抓着伊吹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
纯黑的服帖短发柔软,露出来的面孔沉静又精致。哪怕青一块紫一块,黑色的双眼好像沉入湖底的玻璃珠,透不出分毫情绪。
相由心生没什么科学依据,但他这张脸,平白给人一种应该在画室或者琴房里才对的潜意识。
但江之助组的boss明显对艺术没什么兴趣。
“你喜欢哪?鹤见川,喜欢吗?还是更喜欢和水泥一起睡?”
恶意的视线打量着这张狼狈的脸。和他的声音一样,这视线也阴冷如眼镜蛇吐着蛇信。
伊吹垂下眸,唇瓣嗫嚅了半句。
这声音太小,让江之助组的boss俯下身去听。
“你说什么?”
“……明……”
“什么?”
江之助组的boss越发靠近。
——那一瞬间,牙齿狠狠咬上眼前之人的喉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的痛吼和此起彼伏的持枪声一起响起。
“表子养的——!疯子——!他妈的给老子松口!”
即便用枪托狠击少年的后脑,喉结上的力道只是越来越用力。
甚至后脑的骨头碎裂,皮下迅速凝聚起大块的血肿,咬住的牙齿也毫不动摇。
可能是穿越过一次、或者是同意识体存在的缘故吧。
现在的伊吹,面对真正意义上的死亡时反而失去了应有的畏惧。
好像是一个本体的无数克隆体。
在大正伊吹存在的情况下,现代伊吹深刻了解‘即便自己死亡也不代表伊吹盐月的死亡’这一事实。
运用时常练习的技法将手腕间的绳子挣开,得益于对非武斗派的轻视没有在脚踝上绑绳子还真是便利。
伸手夺走因为吃痛所以放松了的持枪的手。
害的自己后脑钻心疼痛的罪魁祸首现在是自己的武器。
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举足不定的杂鱼持着枪,蠢笨的像木头桩子。
“不许动。”
攻守逆转,被枪口指上的男人喉间不断有血沫蔓延。
“你别冲动,好好想想。”
大口喘息着的男人试图和他讲清利害。
“你后脑脑骨已经碎了,皮下正出着血,大脑这种致命的位置,几分钟的耽误就是死路一条,你要是好好冷静,我会把你安稳地送到医院。”
“所以?”
“……所以?”
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在少年冷静至极的声音下断裂。
“所以你他妈再不松手就是具尸体!!”
的确。
眼前各色光线交织,皮下大量出血,脑组织正被皮层间的液体挤压,甚至有血慢到眼白上来。
要是普通人的话,大概已经听到死亡的钟声了。
在黄泉路的木筏之前,被名为‘求生欲’的生物本性驱使着,恐惧地露出不愿离世的丑态。
但是——
‘即便自己死亡也不代表伊吹盐月的死亡’
这是少年最大的底气。
放在游戏中就是删号换号,在另一个服务器继续生活。
既然如此,就无所谓了。
“那也没什么不好吧?”
洗刷污点,顺理成章地向名为画家的骄傲谢罪。
“……欸?”
听着少年那平常到好像在吃饭后甜点一样的音调,此时此刻,男人才终于察觉到一直以来被自己所忽视的异样。
并不是外人口中“森鸥外那几个小孩里唯一不起眼的平凡人”
哪怕半只脚踏入黄泉渡口,也没有一丝颤抖的枪口,冷静至极的腔调。
这小子,根本和那个叫太宰治的一样,是不顾生死的疯子。
‘……阿。’
察觉到这一点的男人才后知后觉的被浪潮般的恐怖击中。
一个本身就没有对死亡应有的敬畏心的疯子,和提让他在将死之际改变想法。
会死。
假如伊吹知道枪下男人的想法,大概会叹息的否决他。
他不是疯子,也无法理解太宰的思想。
他是正常人,会顺从基因的命令,想方设法的存活下去。
现在的他不过是有恃无恐。
但在无法得知这一点的外人看来,那被鲜血浸泡也漠然一片的瞳孔,虚弱至极却冷淡无波的话音。
毋庸置疑,眼前的少年正是将生死视若无物的“异类”。
旁立着的杂鱼们在那样无机质的视线下轻微颤抖。
那不是人类。
人都是怕死的。
不怕死的,怎么可能会是人类。
无法理解。
雪花闪烁的监控器前。
缠着绷带、披着过长西装外套的少年松开了手中的黑色手机。
“喂,太宰!喂!盐月现在怎么样了!喂!说——”
金属一角和瓷砖的地面磕碰,发出昭告着‘异类’之间会面的信号。
——他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