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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驾!

      姜九弦从没有这么急过,在接到宫中令后,即置军中事宜,让两万精兵自行入京,她驰鞭先行赴往京师。

      这一路,她都未曾停歇。

      白楼也传来密信,信上唯有八字,东宫崩,徐氏危,速归。

      她坐马上,前望茶棚,心想将抵达城门。于是驱马至茶棚处,翻身下马。“老板,我来取之前存在这里的东西。”她与茶棚老板交谈数次,见孤儿寡母不容易,便让师姐多照拂一二。

      “小儿,快去给姜姑娘牵马。”一妇人端持着茶壶出来,倒茶递与她。

      “再帮我提桶水过来。”姜九弦渴不能忍,一饮而尽,又取锭银一锭递过去,牵马至一边。

      这一路而来,人颠麻了,马亦累了。

      姜九弦以水瓢酌水一瓢,水循顶倒下,清冷透心的水瞬间浇败热气,也舒缓了内心的急躁。也许是离京越来越近,思人心切的心情令她降低了对四周的警惕性。她完全没有察觉到附近的草丛里,有一人拉着弓弦对准她,只等她转身,射穿她的脑袋。

      “小儿今天这么沉默?谁惹你不开心了,见了姐姐也不打声招呼。”姜九弦见小儿低着头不说话,抿嘴笑了笑,伸手接过马草。可情况生变,她见面前这位少年郎的食指腹中有老茧,其他处则嫩白细肉,心里咯噔一声。

      他不是小儿!

      姜九弦飞快地击出一掌,掌劲绵厚,用了她五层功力。

      对方当即化掌,一支白骨制的笔倏地刺出,直刺姜九弦的眉心。

      姜九弦往后仰,足上用力,履尖暗刀一出,抬脚朝此人手腕划去。看见此人避闪,她的右手迅速地解开腰间的鞭子,猛击他面部。

      那人皱起眉头,手势后退,踮脚往后跃去。

      下一秒,姜九弦左掌搏地而起,冲劲并举,右手一扬,跟着那人跃去,对着他狠狠扬鞭。

      这个人迅速躲避至左侧,右手举笔,竟凭空写出字来。

      “你是何人!”姜九弦惊得左手一举,召出万言剑,剑法一挥,直刺这人的面门。

      其字已成型,却也做不了攻击,因为万言剑破万言,是修文道的克星。对方只能用笔挡在前方,呲的一声响,剑笔相碰,震荡下茶棚桌椅俱翻。对于二人来说,是慢战见招拆招,但妇人旁观所见,战况倏忽而变。妇人欲插手而入,皆无从下手,惟可旁观。

      白骨笔?

      姜九弦留意于少年发髻上,见其发簪为白骨所制,阴气铺面。

      这神州有谁会喜白骨?她与这少年纠缠中,在脑海里飞速思忆。

      见二人已过招到五十余招,竟仍未分胜负,姜九弦便不由得加紧了剑法。

      “姑娘,可要用心啊。”少年嘴角上扬,“嗤”声一笑,笑里透着轻蔑。

      姜九弦亦冷笑相对。她见此人专心攻她的架势,故作姿态卖一破绽,趁其大意,以鞭缚住少年用白骨笔的手,左手再起八合掌,直奔他心口。

      正当姜九弦以为胜负已分时,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竟轻而易举地将她的八合掌化去!若第一掌是匆匆而出,碰巧被化解了,那么这一掌便是十成功力。这一掌下去,足够他下半辈子卧在床上,不能动弹半分。

      她下意识钳住对方的手,探查脉象。天下门户众多,功法何止千万,但也会因习得方式不同,可在脉象上探查一二,了解到一些信息。

      “姑娘何必探查,我姓金,名叫樽月。”

      金樽月!

      “你是修了化掌手的铁骨书生!”姜九弦立马收手,同时往后飞快退去。

      “姑娘怕什么,我是修了克制你的化掌手,可你不也是炼了克万言的剑吗?”

      一旁的妇人倒是一脸淡定,见二人缠斗没了,将茶碗向地一摔,小道旁刷刷飞出数个人。

      “你们是什么人!谁派你们来的!我乃白楼门下,谁给你们的胆子拦道劫杀!”姜九弦鞭子一抽,啪地一声打在地上。她警惕地四下张望,以防有人偷袭,那她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姜姑娘勿怪,我们无意杀戮,只是接了一桩生意,让姜姑娘晚几日入城。只要姜姑娘原意,银钱对半。”妇人细腰一转,媚眼如丝的瞧着她道。

      “你知道我是谁?茶棚里原来的人呢?”姜九弦眯起眼睛,没有一丝胆怯,但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这二人竟然懂得换脸易容的本事,竟事先埋伏在这里阻止她入城。

      “姑娘放心,我们并未杀人,只是给了那对母子钱财,让二人休息几日。”金樽月将前额特意放下的头发梳上去,将眼睛露出来。一眸一笑间处处含情脉脉,而眼睛里却透着阴郁,矛盾至极。

      此人看着癫狂,有狐狼之相,绝对不能和他有牵扯。姜九弦道。“我不知道谁同你们做的交易,付的银钱我会加倍。萍水相逢,如若放我过去,此情当记,日后衔环以报。”

      “我不稀罕。”金樽月将笔一转,负手背后,扬眉带笑中透着肆意妄为。

      “那么,你是想与朝廷作对?”姜九弦皱了皱眉,她知道金樽月的名号,铁骨书生之名号绝非浪得虚名,在不挽君排的江湖榜上,金樽月排在第三。不挽君的楼主曾对她说过,慎勿与金樽月纠缠,除非身死才能摆脱。

      金樽月叹气。“我只是在美人榜上看到了姑娘的画像,一见倾心,今日再见更是欢喜。于是生了胆大的心,欲留姑娘一夜,岂能说是与朝廷作对?”

      “无耻!”

      “这就无耻了?”金樽月叹息。

      “那我出千两银,可否买自己一夜,让我过去。”姜九弦说道。

      “姑娘身价岂止千银。”金樽月笑着摇摇头。

      “该是多少?”姜九弦皱眉。

      “黄金万两。”

      姜九弦闻言一惊。刚刚说千两都是自夸,没想到竟有人出万两黄金来请人拖住她。距收到那封书信已过了三日,是谁未卜先知?或者说师姐身边出了奸细?

      “姜姑娘还要出价吗?”

      姜弦歌心里琢磨,她积蓄不多,但师姐有钱。她开口道。“可以,进城后我会取银钱送予你,甚至可以引荐你为长公主府上门客。我看你仪表堂堂,功夫卓然,足以投效朝廷。我乃长公主最疼爱的弟子,由我引荐,定有你一番天地作为。”

      “姑娘真会说笑。”

      “我从不说谎,只要你收手,告诉我买主是谁,我不仅许你黄金,还许你仕途长顺。”

      此时天上落下来雨,滴滴答答逐渐疾奏,雨点顺着头发慢慢滑落在脸颊。姜九弦眨了眨眼,一泪雨从睫毛上滑落。

      方才还是艳阳高照,转眼雨落青地,这天气的转变,让姜九弦心中升起了一丝阴霾,她深知面前这位虽然笑脸相迎,但身上那股肃杀之气却掩盖不住。师父说过,但凡抱着急切的心想做一件事时,都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天时人和都已转变,那地利是什么呢?是掉头回去还是拼死入城?

      “你知道除了我,其余人是谁吗?”金樽月抬起右手,笔锋如飞,在空中画了一把伞。他撑着雨伞,眯着眼睛问她。

      姜九弦没有说话。

      金樽月指着其中一名黑衣人,道:“你仔细看看。”

      “蒙面示人,又怎么可能让我看出来。”姜九弦望去,金樽月指的那位眼眸黑沉,目光戒备,虽然下盘稍弱,但肩处却稳,手指纤长,握的是飞刀,应是擅巧劲和准头,不是耍刀弄枪之辈。

      姜九弦看了几眼才道。“能和你一起劫路,想必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四大恶人之一并蒂莲,本名华岁首,今有新名,名度飞鸾。”

      “华岁首!你是岁首?你没死!是你吗?”姜九弦刚上前一步,她想确认清楚是不是华岁首,就见那黑衣人手指一转,飞刀划过了她的脸庞,钉在了茶楼的木杆上。

      好快的速度。姜九弦抬手摸了摸脸,划破了皮,混着雨水渗进,有些微微酥麻。她朝身后一看,那飞刀上刻着一朵并蒂莲花。

      “你不说会死吗?”度飞鸾声音低沉,狠狠地看了眼金樽月。

      “多年未见,见到老友还要掩藏身份,真是可悲可叹可怜呐。”金樽月笑过之后,身形一闪,出现在了姜九弦身后。他用手按住她的肩膀,在她的耳边慢慢说道。“姑娘觉得,当年的华岁首价值万金吗?”
      金樽月的声音,犹如鼓敲锣击,令姜九弦浑身一颤。这一刻,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当年华岁首被九星舍拖下去杖刑的样子。

      当年华岁首一朝中状元,前程似锦大好年华。怎奈泼天大祸降下,华将军一人累及全族,华家满门俱灭。

      当时她奔袭西渡舟解了败局后,迅速清扫战场班师回朝,当朝指认是华将军擅自挑起战乱,又兵败弃城奔逃,导致三城遂陷,流血成川。并且私联敌军,故意以徐副将这支军队为诱饵,为其奔逃争取时间。

      她没有想这么多,她只是拼命想找到证据救下徐寒风,她呈上私联信件,上面确实是华将军的字迹和印章。

      姜九弦道:“我没有做错什么。”

      按她的指控,华家不该是全族满门被灭的结局。但华家得罪了太多人,一朝下狱,弹劾的折子就像山一样堆了起来。

      金樽月在她身后轻笑一声。“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谊,到最后落了个你死我活,午夜梦回时可曾后悔?”

      姜九弦下意识要逃,却被金樽月死死按住肩膀无法动弹。

      他点了穴位!

      姜九弦发觉自己动弹不得,瞬间提气欲冲却被反噬,一口血喷了出来。“你……做了什么。”

      “我还在想药物何时发作,还以为买到了假的。你能在药下与我对峙了这么久,实属不易,真不愧是征战沙场的女将军。”

      姜九弦不顾反噬,强硬提气突破,身形如同快马一样飞速跃出,但随即被飞刀击中,瞬间倒了下去。

      度飞鸾走上前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姜九弦。“好久不见。”

      姜九弦心中暗骂,表面上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没死?”

      “托老天的福,我到底排在徐寒风后面死。”度飞鸾摘下黑色面巾,露出一张布满伤痕的凹凸不平的脸庞,衬托着那双明亮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凄惨。

      “小心!”妇人惊呼。

      “什么人!”度飞鸾瞬间跳至树上。

      突如其来一道剑气袭来,劈山之势,周围数十人皆被震飞出数米远。

      “好厉害的一剑,要不是我眼疾手快,恐怕就要被这一剑给刺瞎了。”金樽月是唯一一个还站在原地的人,只不过姜九弦被他钳制在自己的面前,他的手正死死地扣住了姜九弦的喉咙,而那把突然出现的长剑就停在了姜九弦的面前,剑锋离姜九弦的眼睛只有一厘米的距离。

      “白楼的人,你带不走。”来人道。

      “都说白楼女人多,而女人却是最凶残的,地网蕖月,果然不同凡响。”金樽月微微一笑。“你就不怕,稍有不慎,把她给弄瞎了?”

      那人将剑收了起来。

      “将她给我,作为交易,我可以告诉你们任何秘密,但只限一条。”蕖月冷冷地说道。

      “比如那个皇帝老儿的秘密?”金樽月挑眉。

      “只要你有命听。”

      “好吧好吧,不过我现在也没什么秘密想知道。”金樽月一脸可惜的样子。

      “佛子金莲的下落。”

      “在哪?”金樽月果然来了兴致。

      “兰若寺,只有王族可进。”蕖月道。

      “不可!你他妈的是不是想坏事?”度千鸾跳下树来。

      “啧啧,昔日状元郎,如今粗鄙语。”金樽月有些遗憾地说道。“你瞧,既然有人反对,那就只能带走这个人了。”

      蕖月向前踏出一步,抬手,寒光一闪,剑锋直指度千鸾。“不答应,就死。”

      “可眼下,任人宰割的是你家主子,我死可以,有她陪葬,够本了。”度千鸾冷笑一声,瞧了眼被金樽云掐住脖子的姜九弦。他的噩梦始于姜九弦,他不甘心,他愤怒,他恨不得将这个女人剥皮抽筋。这些年,她成了万人敬仰的将军,而他四大恶人之一,只是个孤魂野鬼,一只鬼,想要光明正大走到她面前都是奢望,何谈报仇。

      “是啊,你杀了他,我杀了她,比的是谁的速度更快。”一旁的金樽月附和道。

      姜九弦此时被掐住脖子,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对策,她不知道中了什么药,浑身无力。蕖月是个直来直去的人,论心机比不上金樽月。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有新的变故。

      她怎么可能在这里倒下!她绝对不允许自己成为别人的软肋!

      姜九弦拼尽全力抬起右手,抬手的那一刹那,她没有挣脱掐住自己脖子的手,而是以手为刀,朝着金樽月的双眼狠狠刺去。

      金樽月侧身闪避,手却没有松开,一声冷笑,手中骨笔正中她的膝盖,接着一脚将她踢倒在地。蕖月一见,奋剑一挥,一道长虹斩向金樽月,度千鸾度千鸾立刻祭出飞刀,数十柄飞刀一齐飞出,挡在蕖月身前。

      铮铮铮铮,树林后面响彻琴音,数十道音波朝着两人席卷而去,其中一道音波则化作一道屏障,将蕖月笼罩在内,飞刀万钧的威力尽数抵挡,化作飞灰。趁机一剑刺向金樽月的双眼。“我不喜欢你的眼神,还是不要吧。”

      金樽月躲避不及,一把提起姜九弦挡在面前。蕖月嘴角一弯,身形一闪,已经到了金樽月身后,手中剑环一转,横在了金樽月的脖颈之上。金樽月顾不得脖颈上的长剑,直接松开手,一脚将姜九弦踢飞出去。

      “动手!”金樽月大喝一声。

      度飞鸾同时祭出了飞刀,直取姜九弦性命。“你给我去死吧!”

      “公主!”蕖月撤剑奔去。

      林中飞出一人,接住倒飞出去的姜九弦迅速往后跃去,手中拂尘一扫,躲过飞刀的袭击。

      拂尘红衣?

      金樽月摸了摸脖颈上的血痕,白楼这次竟然派出了精锐,也是,姜九弦好歹也是长公主的亲传弟子,她又岂会一个人进城。但从关山遥那里得到的消息来看,楼中精锐都派去其他地方执行任务,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红衣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中了药,浑身无力。”姜九弦站起来,她靠在红衣身上,目光注视着度千鸾。“你为什么……还活着。”

      姜九弦本来想问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结果到了嘴边又改了口。

      “上天算我命不该绝,让我回去看看,你们是怎么死的。”度千鸾冷目相对。

      “既已生,便莫要执着于过往,不然……”姜九弦望着故人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心中不忍。“红衣,蕖月,我们走吧。”

      ““离开?你想走到哪里去?”金樽月脸上的笑意一敛,阴沉着脸看向两人。“两个人就想带走你?痴心妄想。”

      “我们已经将你带来的人,尽数斩杀。”红衣天生一副慈祥的模样,就算说出再恶毒的话,也不会让人反感。

      度千鸾心中暗叫不妙,连忙飞过去查看,确实如蕖月所说,生机全无。他惊出一声冷汗,他刚刚之所以能逃出生天,除了他速度敏捷,还因为距离姜九弦太近,那一道剑气,正好在她身边消散。他连忙飞了回去,在金樽月耳边低语了几句。

      “你们埋伏在城内的人,也已经去了该去的地方。”红衣目带怜悯。

      ……

      “根据线报,姜九弦明日就会进城,我已经在城内埋伏了人手,你若是不能在城外将她擒住,一旦她入城,便会有无尽的麻烦,所以城中的死侍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她杀死,到时候,也会牵扯到无辜的百姓。”关山遥摊开一幅地图,在地图上画了几个圈。

      “放心,她逃不掉的,这样的美人,死了可惜,不如给我的笔当养料。”金樽月拿出一块丝帕,将白骨笔擦干净,又拿出油润润笔身。

      度千鸾双拳紧握,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也要去,我等这一刻等了太久了,我要亲自去。”

      “那么成功后,放两支烟花为信,城内的兄弟会立刻撤退。”

      “好吧,如果真的发生意外,让她入城的话……就放一支烟花为信,你们在城中做好准备。”

      华岁首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关山遥他们,你们是如何发现的?。”

      “白楼密网,无处不在,一群菜贩来的比平时更早,食肆里的客人虽然和平时一样吃喝谈笑,但却时不时地往城外张望。真是难为你们了,在城中隐匿这么久,如果不是太过在意劫杀公主,我还未必能看出端倪。

      “你就不怕怀疑错了?也许他们就是普通的菜贩,也许那些食客只是在等着自己的亲人朋友进城。”金樽月问道。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不过,很显然,我赌赢了。”红衣手持拂尘,目光落在金樽月身上。“识时务者为俊杰,铁骨书生想来不会阻拦我们吧。”

      “白楼女子果然名不虚传,地网‘蕖月’,拂尘‘红衣’,你们的高招我领教到了,告辞。”金樽月撑着雨伞,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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